“皇子此言差矣。”紅葉一本正經地道,“您再仔細看看,這紅色的層次是不一樣的,有的顏色淺一些,有的深一些……比如這兩瓣,就完全不一樣。”</br> 說話間,她拿起兩瓣在燕川看來明明一模一樣的花瓣晃了晃。</br> “只有完全一樣的顏色,要這種最正的砂紅色,一定要一瓣一瓣地挑,一瓣一瓣地選。幾百斤鮮花,也只能跳出一十二斤相同顏色的花瓣來。”</br> 燕川知道蔣嫣然故意整他,也只能咬牙答應。</br> 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個釘,他既然答應了,那就不會更改。</br> 燕云縉看著燕川認命地挑花瓣,搖搖頭走進去對閉眼假寐的蔣嫣然道:“你怎么那么會整人?”</br> 蔣嫣然淡淡道:“我的胭脂都是那么做出來的,現在免費教給他,不要學費,已經很厚道了。”</br> “你哪來的這方子?”</br> “夫人教給我的。”蔣嫣然道。</br> 事實上,是蘇清歡某次感慨慈溪太后的驕奢淫逸,提起這件事情,結果被她聽進心里,竟然當真按照那種方法做出來了上好的胭脂。</br> 但是這么費工費料,實在沒有什么廣泛推廣的可能性。</br> 也就宮廷和王公貴族才能用得起。</br> “這才是第一道工序,后面工序還多著,得至少十幾天才能成功。”</br> 燕云縉不由為兒子說好話:“眾目睽睽,這般總是讓他顏面盡失。讓他長了教訓就行,別讓他在這里礙眼。我馬上就要出征了,能陪你的時間也不多了。”</br> “先挑完花瓣再說。”</br> 燕云縉也沒有辦法了。</br> 燕川挑到晚上才被放回去,就這樣,還被紅葉各種嫌棄他眼神不好用。</br> 回去之后,燕川閉上酸痛的眼睛,眼前還全是各種紅色。</br> 他下令讓人把屋里所有的紅色東西都扔了,實在是被惡心壞了。</br> 果然不能得罪女人,尤其不能得罪蔣嫣然這樣的女小人。</br> 但是他其實也明白,蔣嫣然雖然嘴上厲害,但是實際上,還是放了他一馬。</br> 挑花瓣的事情已經傳遍皇宮內外,眾人只當是個樂子就過去了;但是倘使蔣嫣然真的要折辱他,那不用多麻煩,直接讓他跪在宮門口就可以。</br> 可是她太驕傲,根本不屑于那般做。</br> 這個女人,比他從前想象的,要好很多,也難怪父皇會對她如癡如醉。</br> “娘娘,皇子又來求見。”紅葉對蔣嫣然道。</br> 蔣嫣然道:“不見。”</br> 燕云縉不在,這燕川又要干什么。</br> “皇子說,是要來還您人情的。”</br> “哦?那讓他進來吧。”</br> 燕川進來的時候就見蔣嫣然正在把搗爛的花汁用細紗布過濾,一舉一動,優雅從容。</br> 可是燕川想起花瓣就想吐,這已經成為他的心里陰影了。</br> “給皇后娘娘請安。”他草草行了個禮。</br> “說吧。”蔣嫣然頭都沒抬,自然也沒挑剔他,開門見山地道。</br> 燕川看著她纖細白凈的手緩緩動作,右手食指指腹上沾了一點兒嫣紅的花汁,有種別樣的美麗……他驀地低下了頭。</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