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嫵咋舌:“這個王夫人真是話嘮,這么短的時間里,什么都跟您說了。”</br> “人要活下來,還要活得好,各有個道?!碧K清歡笑道。</br> “爹,您打算怎么辦?”阿嫵問。</br> 陸棄道:“蟄伏。讓各路牛鬼蛇神把自己的本事都使出來,這件事情是通著京城的,牽一發而動全身。到現在還有人覺得,自己靠山很硬,能全身而退。”</br> 且讓他們先張狂。</br> 阿嫵忽然想到一個問題,要是王夫人看上了白澤,那尚霓衣怎么辦?</br> 不行啊!不能和尚霓衣搶人。</br> 她肯定要幫尚霓衣。</br> 可是這件事情只是她的猜測,又不能跟蘇清歡說。</br> 她轉念一想,尚霓衣要是真喜歡白澤,那白澤又是什么態度?</br> 到目前為止,她對這個白澤都是只聽其名,未見其人,真的很好奇。</br> 阿嫵想得很多,甚至想著如果他真和尚霓衣有情,那這次的事情就是試金石,看看他到底會不會變心。</br> 尚霓衣……她究竟又是敵是友?</br> 阿嫵有些惆悵了。</br> “小老虎?”蘇清歡嗔怪道,“發什么呆?你爹在和你說話呢?!?lt;/br> 阿嫵這才回神,笑著道:“我在想昨天出門在街上吃的細料兒馉饳,味道可好,再出去給娘帶。”</br> 她并不想把尚霓衣的事情告訴爹娘,好像讓他們也帶著懷疑審視后者,覺得很對不起她。</br> 蘇清歡瞪了她一眼:“說你是飯桶你還不服氣。你爹問你,向晚晴那里問出什么了?”</br> “沒什么。”阿嫵道,“就知道她兩個哥哥讀書不錯,想去京城學堂;她自己也想去,所以問了我學堂的事情。”</br> “你剛才想什么?”陸棄問。</br> “我呀,”阿嫵清了清嗓子道,“我想著,既然爹還要等一段時間,我不妨趁著這段空閑時間去做些事情?!?lt;/br> “什么?”陸棄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要不要爹和你一起?”</br> 蘇清歡:“……你就慣著她。你是出來辦差的,不是陪她游山玩水的?!?lt;/br> 阿嫵吐吐舌頭:“王夫人有句話說得真對,每當別人說她悍婦的時候,想想娘就平衡了?!?lt;/br> 蘇清歡作勢要打她。</br> “我是要做正事啊?!卑车?,“現在是秋收的季節,我想下鄉去看看百姓的收成?!?lt;/br> 今年是皇上登基第一年,也是各項改革推進的第一年,阿嫵想去看看成果。</br> “我也這般想?!标憲夵c頭,“和我一起去。”</br> “不。”阿嫵拒絕,“我要喬裝打扮,微服出巡!到時候殺貪官,多威風?!?lt;/br> 跟在爹身后,看到的都是當地官員想讓他們看到的,有什么意思?</br> 兩面三刀,她見得還少嗎?</br> “爹,這件事情交給我吧。”阿嫵磨著陸棄,“你不是還要去巡視駐軍嗎?”</br> 這才是陸棄的老本行。</br> 沒想到,蘇清歡幫她說話:“你就答應,讓小老虎先去。回頭有什么事情,你再幫她在后面收拾。”</br> 孩子大了,總要有鍛煉的機會。</br> 阿嫵的毛躁,也是需要在教訓中汲取經驗。</br> 蘇清歡現在不怕她撞墻,反正他們能替她善后。</br> 阿嫵見陸棄還在猶豫,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撒嬌:“爹,爹,您就答應人吧?!?lt;/br> 陸棄沉吟半晌后才道:“不準以身涉嫌,不準甩了暗衛,不準強出頭,否則回來棍棒伺候?!?lt;/br> 蘇清歡也道:“須知強龍難壓地頭蛇。你收斂一些,低調一些,遇到事情不要急躁,從長計議。”</br> 阿嫵一一答應。</br> “我要女扮男裝,裝一個京商。”阿嫵盤算道,“帶著霓衣,就說她是我江南的小妾,哈哈哈哈……”</br> 這種惡趣味,她想了很久,終于能實現一次了。</br> 正說話間,白蘇進來,道:“皇上差人送了東西來,說不讓行禮謝恩,這是私下的。”</br> “哥哥送東西了?”阿嫵笑瞇瞇地道,“快讓人拿進來我看看?!?lt;/br> 白蘇笑道:“不是拿,是抬?!?lt;/br> 說著,把禮單恭敬呈給蘇清歡。</br> 蘇清歡擺擺手:“也不是給我的,直接給她?!?lt;/br> 阿嫵接過來,念道:“緞繡氅衣一件,織錦皮毛斗篷,孔雀紋羽緞披風……哥哥送這么多衣裳干什么?”</br> 白蘇笑道:“定是聽說路上遇到早寒天氣,放心不下,這才讓人送衣裳來?!?lt;/br> 阿嫵心里甜滋滋的,嘴上卻道:“真是勞民傷財,送來都得多少銀子?!?lt;/br> 說話間,八個婆子抬著四個大箱子進來。</br> 有給蘇清歡的,也有給陸棄的,但是最多的,還是給阿嫵的。</br> 蘇清歡笑道:“我和你爹倒是沾了你的光了?!?lt;/br> 留下他們的一箱,她讓人把剩下的送到阿嫵房間里。</br> “爹娘,我回去啦?!?lt;/br> “去吧?!?lt;/br> 等她走后,陸棄埋怨蘇清歡:“都說了女兒嬌養,你偏偏省儉,被幾件衣服就騙走了?!?lt;/br> 蘇清歡:“……”</br> 阿嫵讓人下去,看了下三只箱子,其中有一只角顏色深一些。</br> “就你了。”</br> 禮單是別人寫的,但是最下面有一行小字是皇上的筆跡:另有給小老虎把玩的器物數件。</br> 她打開箱子,把上面的衣服取出來,露出里面林林總總的小東西。</br> 有精致的金手爐,熏香用的圓香囊,還有些好玩的小東西。</br> 阿嫵滿臉都是笑意,拿起一個梅紅色的匣子打開,里面是零嘴兒,金絲黨梅,間道糖荔枝……足有九樣,放在花瓣狀的盛器中,煞是好看。</br> 底下有張紙條:“廣東進貢,甚合口味,與小老虎共嘗?!?lt;/br> 哥哥吃到好吃的也想到自己,就像自己昨日吃那細料兒馉饳,想得也是太遺憾,不能帶給哥哥嘗嘗。</br> 她捏了一顆梅子放到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唇舌之間漾開,滋味一直到心底。</br> 她突然生出一種沖動,放下匣子就往外走。</br> “大姑娘,您這是去哪里?”清婉喊道。</br> 阿嫵一拍大腿:“等等,銀票,帶二百兩銀票!”</br> 半個月后,京城。</br> “皇上,大姑娘的回禮送到了?!被⒀老矚庋笱蟮氐馈?lt;/br> 真不虧皇上什么好東西都記著她。</br> “回禮?”皇上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