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川態度有些冷淡,道:“你來了。”</br> 燕寒倒是直接:“你不是應該在府里禁足的嗎?”</br> 這樣偷偷跑出來,真的沒問題?m.</br> 其實他這幾天一直很擔心阿嫵的狀態,畢竟她和皇上的感情,燕寒很清楚。</br> 看到她依舊笑容燦爛,他心里松了口氣,甚至有種莫名的竊喜。</br> 他希望她過得幸福,并不一定要占有;可是當他看到微末的機會時,心還是誠實的。</br> 阿嫵笑道:“我偷偷跑出來的。”</br> “你這打扮,可不像偷偷跑出來的。”燕川道。</br> “確實也沒有很怕人。”阿嫵坦率地道,“我來看我的外甥,別人管得著的嗎?”</br> 大外甥燕川的臉色有些不好了。</br> 阿嫵哈哈大笑,過去抱起燕淙,“走吧,咱們進去說。”</br> “我今日來是我和我爹共同的意思,想讓你們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哥哥現在的狀況只是暫時的……”</br> “暫時是多久?”燕川面色很冷,顯然他因為皇上想要攻打大蒙而生氣。</br> 作為大蒙的皇子,他有這樣的立場。</br> 阿嫵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肯定會好的。”</br> “原來是你相信的。”燕川嘲諷道,“我大蒙雖不敢自詡多強大,但是近幾十年來,還從來沒有人敢先動我們。當初要不是皇后娘娘……這中原現在是誰的,真不好說。”</br> 阿嫵不慌不忙,甚至隱隱帶著笑意:“我知道啊,姐夫本來就很厲害,現在得了姐姐,更是如虎添翼。”</br> “你總算明白,皇后娘娘現在是大蒙的人。”燕川冷聲道。</br> “我從來都知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嘛。”</br> 燕川瞪她,這話怎么聽起來這么不對勁?</br> 阿嫵道:“我知道,哥哥現在失憶,說的話讓你不信任。我爹的意思,先想辦法護送你和燕念燕淙回國。這樣既沒有安全之憂,也可以回去幫忙說明一二——只要我爹在,就不會允許兩國相爭。”</br> “可是在我看來,秦將軍自身難保。”燕川負手而立,看著榻上滾來滾去的燕念道,“對于你們皇帝失憶之事我很懷疑,我倒覺得,更像排除異己、打壓功臣的手段。”</br> 試想如果不是借著失憶的借口,皇上現在的那些舉動,能不落個忘恩負義的罪名嗎?</br> 阿嫵道:“那就是我爹和我哥哥之間的事情了。無論你信不信,眼下的局勢,先回國對你來說都是最好的。我這般安排,不是為了你,是不想燕念和燕淙有危險。”</br> 這點燕川倒是無法反駁。</br> 如果阿嫵真要使壞,那讓人抓住他們兄妹三人就是。</br> 燕川忽然問:“皇上失憶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br> 阿嫵心里一驚,面上卻不敢顯露出來分毫,低頭假裝黯然道:“我多么希望是假的,一切都不需要我來奔走。”</br> 燕寒一直站在邊上,聽到這句話,眼中露出疼惜。</br> “不說這些,”阿嫵道,“你快些讓人收拾東西,我到時候派人來接應,送你們出去。請你回去告訴姐姐姐夫,稍安勿躁,一切都會回到正軌的。你們甚至可以準備,但是不要先出戰,這是我唯一的請求。”</br> 燕川答應了。</br> 燕寒問:“你如何能護送我們出去?”</br> “我有哥哥給的令牌。”阿嫵道,“所以你們盡可以放心,一定可以出去。”</br> “那皇上怪罪你呢?”燕寒脫口而出。</br> 阿嫵笑了笑,沒有回答,只道:“我會讓阿星給姐姐傳信的,你們珍重。”</br> 看著她來去匆匆,燕寒久久沒有收回目光。</br> “不舍得走?”燕川問。</br> 沒想到,燕寒竟然坦蕩地點點頭:“不放心她。”</br> “那你留下?”</br> “不留了。”</br> 他沒說,但是心里想得是,她擔憂什么,他為她解決。</br> 他并沒有能力帶她離開而不受任何羈絆,他不能為了一己之私陷國家于危險之中;而且阿嫵也不會跟著他走。</br> 所以他能做的,只是像她希望的那般做而已。</br> 雖然阿嫵來了沒有單獨和他說一句話,燕寒卻已經想了這么多。</br> 燕川道:“那就回去收拾東西。這件事情,沒那么簡單,中原一定會亂一亂。不管皇帝是真傻還是裝傻。”</br> 阿嫵順利地讓人把燕川一行送走,皇上知道這件事情已經是三日以后,追也追不上了。</br> 皇上大怒,幾乎要給陸棄定通敵之罪,卻被虎牙死命哀求攔住。</br> 陸棄被革職,全家搬出了將軍府。</br> 還沒出正月,天寒地凍,將軍府卻在搬家,遣散了大部分家仆,搬到了一處五進的大宅子中,門口“將軍府”的牌匾也換成了秦府。</br> 阿嫵和皇上的親事,也沒人敢再提起。</br> 阿嫵本來要送李先生離開,但是李先生堅持留下。</br> 阿嫵苦笑道:“先生,我現在這般,恐怕用不到您了。”</br> 在所有人面前,她都滴水不漏。</br> 現在更是一副對未來茫然懵懂,讓人心疼的模樣。</br> 李先生是前朝女官,留在她身邊本來就是要伺候提點她,日后她是皇后,李先生就是大尚宮,這也是所有人的共識。</br> 阿嫵想得是,李先生如果離開了,其他人自然知道她的心灰意冷。</br> 可是沒想到,李先生拒絕了。</br> 她的理由讓阿嫵震驚。</br> 她說:“姑娘既然有孕,我必須留下小心侍奉。”</br> 阿嫵以為只有蘇清歡知道的秘密,竟然被李先生知道了,不由驚訝。</br> “先生開玩笑了。”她不知道李先生是否是試探,故而不打算承認。</br> 李先生卻道:“姑娘不必隱瞞。非但我能看出來,許多宮里有經驗的老嬤嬤都能看出來。”</br> 阿嫵驚訝地睜大眼睛。</br> “我不會跟任何人說,也不敢說。”李先生行禮道。</br> 阿嫵嘆了口氣:“我自以為是狡猾的狐貍,殊不知早就被人看透。既然如此,先生就留下吧,多多提點我,免得我露出更多馬腳。”</br> 李先生稱是。</br> 陸棄起初被擄下來,因為不知道皇上是一時氣憤還是準備徹底放逐他,所以沒有人敢挑事,府里倒也安生。</br> 轉眼間來到三月,草長鶯飛,幺蛾子也開始飛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