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你而言，委屈自己，是為擔(dān)當(dāng)。”小蘿卜看著穆敏道，“敏敏，我亦不舍得你，可是這是你的責(zé)任。我可以為你擔(dān)當(dāng)，但是不會讓你逃避。”</br>　　“就像你可以幫我挨打，但是不會幫我說話，對吧。”穆敏若有所思的道。</br>　　小蘿卜點(diǎn)點(diǎn)頭，“而且，為你，我并不委屈。敏敏你記住這句話，永遠(yuǎn)都是。”</br>　　永遠(yuǎn)？永遠(yuǎn)有多遠(yuǎn)？</br>　　對他們來說，是二十天嗎？</br>　　“我討厭杜明秀。”穆敏低頭道，“我討厭她，故意分開我們！”</br>　　連短暫的二十天，她都不想讓自己好。</br>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小蘿卜笑道。</br>　　這句話終于讓穆敏覺得不太對了。</br>　　她猛地抬頭，鬢角的碎發(fā)險些因此飄到碗里：“秦昭，你這話……什么意思？”</br>　　“你沒聽過這句詩？”</br>　　“我聽過，可是，可是你的意思是……”</br>　　“敏敏，咱們以后再說。”小蘿卜道。</br>　　這個念想太美好，美好到穆敏不敢問，生怕美好的想象太快幻滅。</br>　　所以她點(diǎn)點(diǎn)頭：“好，我不問，我不問。”</br>　　就像他們真的還有天長地久一樣去期待。</br>　　“你還是要小心杜明秀。”小蘿卜道，“我與她雖然接觸不多，但是這幾次看下來，她表面溫和，其實(shí)內(nèi)心沖動癲狂。還是要防止她做出傷害別人的事情。”</br>　　真的因?yàn)樗湍旅舳l(fā)生傷亡事件，他們的關(guān)系會有陰影的。</br>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br>　　從來沒有人這樣跟她深入耐心地剖析道理。</br>　　這個男人喜歡她，但是并不一味地縱容她。</br>　　他心胸寬廣，心思縝密；他偉岸立世，平和待人；他底線分明，隱忍遠(yuǎn)謀。</br>　　于她而言，他是自己喜歡的人，更亦兄亦友亦師。</br>　　“秦昭，無論將來如何，我都很感激，老天讓我撿到你。”</br>　　小蘿卜嘴角勾起，露出淺笑：“你比我娘厲害。我娘花了積蓄買了個人，你直接撿了一個。”</br>　　“你娘是買來做相公的……”</br>　　小蘿卜但笑不語。</br>　　“吃肉，你也別光顧著我。”穆敏道。</br>　　吃完飯后穆敏收拾東西，打開食盒才想起什么，從里面掏出厚厚一沓樹葉和一把刻刀交給小蘿卜。</br>　　“我知道你也惦記爹娘，你繼續(xù)吧……其實(shí)我是想幫你送封信出去的，又怕反而給你惹了麻煩。等我爹回來吧，就算不到一個月，我也送你走。你爹娘的人在外面找你，我剛才還特意去瞭望臺看了一眼。秦昭……對不起……之前是我太自私了。”</br>　　小蘿卜笑笑：“以后會給你彌補(bǔ)機(jī)會的。”</br>　　他的暗示越發(fā)明顯起來，穆敏心里像有一只小兔子般，然而卻又不敢深想。</br>　　穆敏提著東西離開，小蘿卜看著她的背影，眉眼間笑意溫柔。</br>　　他拿起刻刀和樹葉，卻許久都沒有動。</br>　　這個傻瓜，甚至沒有問他一句，就讓他繼續(xù)。</br>　　原本他以為，她多少會生氣的，可是并沒有，她只有歉疚。</br>　　是夜，小蘿卜思慮許久，終究趁著夜色出門。</br>　　繞過外面看守的人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在僅有微光的夜里辨別方向、找到懷長老的房子對他來說也并非難事。</br>　　“今晚沒事，都回去歇著吧，我在就行了。”康大夫正在對院子里幫忙的兩個小伙子道。</br>　　兩個小伙子反復(fù)跟他確認(rèn)，說第二天一早就來后才離開。</br>　　“月色這么好，缺個能喝酒的人啊！”康大夫自言自語道。</br>　　小蘿卜從暗處出來，坦然笑道：“康大夫若不嫌棄，小子陪您飲一杯。”</br>　　康大夫絲毫沒有驚訝，摸著山羊胡子道：“我就知道，你小子看我那眼，不懷好意，原來是要來蹭我的酒喝的。”</br>　　“長夜漫漫，換了地方，小子失眠。”小蘿卜道，“索性來和您作伴，一起伺候懷長老。”</br>　　“你這是贖罪？”</br>　　“小子不知自己何罪之有？”</br>　　“你這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白天說得還不夠清楚？”康大夫似笑非笑地道，手中的燈籠把他意味深長的神色照得一覽無余。</br>　　“子虛烏有，即使說一百遍也不是事實(shí)。”小蘿卜道，“或者說，如果懷長老現(xiàn)在確實(shí)不好，那或許小子還有些嫌疑。然而……”</br>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yàn)橛腥藦奈堇锾鰜恚袛?shù)凌厲地向他攻來。</br>　　小蘿卜出手抵擋，一招一式，絲毫不敢放松。</br>　　兩人勢均力敵，但是小蘿卜占了年輕的便宜，所以一刻鐘后，對方精力不濟(jì)，露出個破綻，被小蘿卜拿住。</br>　　然而他很克制，并沒有傷及對方。</br>　　對方受了他一掌，后退幾步。</br>　　小蘿卜拱手道：“懷長老，小子得罪了。”</br>　　懷長老大笑：“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族長這個乘龍快婿，我老懷甚慰啊！”</br>　　康大夫在一邊摸著他的山羊胡子：“話不能這么說，誰的乘龍快婿，可真說不準(zhǔn)。秦小子，你是怎么察覺到破綻的？”</br>　　畢竟山谷里這么多人，包括穆敏都沒有察覺。</br>　　“前輩們策劃得甚為周密，執(zhí)行得也很逼真。”小蘿卜先給他們帶了一通高帽子，“然而康大夫滿面紅光，精神奕奕，并不像照顧病人，通宵達(dá)旦憔悴的樣子，所以小子起了疑心。再聯(lián)想到懷長老病的時機(jī)，只讓康大夫照顧，以及二位與族長的關(guān)系，事實(shí)便呼之欲出了。”</br>　　“有嗎？”懷長老問康大夫，“老康，你說這就很明顯了嗎？”</br>　　“有悟性的人覺得簡單，沒有的自然覺得困難。”康大夫道，“走吧，咱們進(jìn)屋說話去。”</br>　　小蘿卜道：“兩位且慢，我還想邀請族長一起。”</br>　　懷長老愣了下，下意識地道：“族長回來了？”</br>　　“族長出去了？”小蘿卜追問。</br>　　康大夫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大笑道：“秦小子你在這裝模作樣，以為你的準(zhǔn)岳父大人在暗戳戳盯著你嗎？這次你可真是猜錯咯，他是真的不在。”</br>　　懷長老道：“原來如此。雖然猜的不對，但是能想到這一層，也不容易了。”</br>　　知道父母對孩子一片苦心，這孩子，差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