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兩位前輩不吝賜教。”小蘿卜恭恭敬敬地道。</br> 看來事情和他想象得還是有些不一樣。</br> “賜教什么。”懷長老爽朗笑道,“來,先試試你的酒量。酒量不好,可過不了我這關!”</br> “說得好。”康大夫道,“走,酒菜已經備好,只差一雙碗筷,等我去取來。”</br> 盛情難卻,小蘿卜只好留下。</br> 兩人很絮叨,尤其懷長老,痛飲幾輪過后,臉紅脖子粗道:“暢快,暢快!天天讓我憋在這里裝死,難受死我老懷了。”</br> 康大夫笑道:“你只當給你干女兒提前準備賀禮了。”</br> “呸呸呸,哪有這么晦氣的賀禮!再說,我倒是想認干女兒,只族長小心眼,多少年都沒有松口。要不是看在敏敏的份上,我才不能答應他這個餿主意。”</br> “我要有這么乖的女兒,也舍不得給別人做干兒女呢。”</br> 小蘿卜看兩人高興,伺機道:“兩位前輩,小子愚昧,族長不在族里?”</br> “不在,不在。”康大夫捏著他的胡子道,“你也別問,問也不能告訴你。要不回來族長肯定跟我們翻臉。”</br> 小蘿卜若有所思。</br> “心虛了?”懷長老道。</br> 小蘿卜想了想后道:“難道族長出谷了?”</br> “孺子可……”</br> “老懷!”康大夫打斷他的話,“還說要灌醉秦小子,我看你先把自己灌得差不多了。”</br> 小蘿卜心里幾乎肯定了,穆梓是出山谷調查他了。</br> 可是這樣的調查又是為了什么?</br> 之前自己已經和他說得很清楚,自己有婚約在身,和穆敏并沒有未來。</br> 難道他只是單純地調查自己的人品,是不是會對他們的族人有害?</br> 但是他覺得并沒有這么簡單。</br> “來,喝酒喝酒,你小子酒量不錯。”康大夫道,“不用想那些,該是你的,怎么都是你的。”</br> 小蘿卜陪著兩人喝到半夜,兩人才放他走。</br> 懷長老喝得舌頭都打卷了,“秦小子,明,明天……還,還來,陪老懷喝,喝酒……”</br> 康大夫一則喝的少,二來酒量更好,倒是只帶著薄薄的醉意。</br> 再看小蘿卜,越喝眼睛越是清亮,絲毫不見醉意。</br> 康大夫送他出來,拍拍他肩膀道:“秦小子,我喜歡你今天對明秀說的那番話,足以證明你內心坦蕩,為了大局出發。那個孩子,可惜了……要是她犯了糊涂,差不多就過去吧,以和為重。”</br> “康前輩,這個承諾恕晚輩無法做出。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該說的也說得清楚。她若執迷不悟,為了敏敏,我亦無法手下留情,還望您見諒。”</br> 康大夫深深嘆了口氣:“都是我看著長大,討人喜歡的姑娘,怎么就這樣了?”</br> 對于有些人,尤其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來說,浮云遮望眼,很多事情她們看不透;但是到了懷長老和康大夫這個年紀,能夠瞞住他們,蒙混過關的事情,并不多。</br> “你的婚約……算了,不說這些,你且回去吧。”</br> “是,康前輩留步。”</br> 小蘿卜回到住處,剛跳進院子里就感覺到屋里有人,于是他輕輕推開門進去。</br> “秦昭?”穆敏壓低聲音小聲地道。</br> “敏敏你怎么來了?”小蘿卜吃驚,隨即帶著幾分笑意道,“我還以為進來了刺客。”</br> 月光暗淡,他努力看也只能看到她影影綽綽坐在床邊,慢慢走過去。</br> “你去哪里了?喝酒了?”</br> “嗯。”小蘿卜道,“有事?”</br> 他摸出火折子把蠟燭點燃。</br> “沒事,”穆敏悶聲道,“就是越想越氣,他們怎么能這么對我?”</br> 只有這么幾天,他們還要分開她和小蘿卜,這口氣真的咽不下去。</br> “我白天來,晚上還來,要不我生氣。”</br> 小蘿卜被她氣鼓鼓的樣子逗笑,看著她的影子投映到窗紙之上,笑著指指影子道:“你躺下。”</br> “好。”穆敏當真躺下,歪頭看著他,“你去和誰喝酒了?”</br> 除了她,他似乎沒有和誰很熟悉啊。</br> “康大夫。”</br> “他?你理他做甚!”穆敏憤憤道,看著小蘿卜。</br> 小蘿卜的酒勁上來得晚,此刻面頰微紅,穆敏不恰當地想起“粉面桃腮”,但是好像真的就是這樣啊。</br> 誰說只有美人醉酒好看?她的秦昭,三分酒意,讓人挪不開視線。</br> “漫漫長夜,只是無聊。”小蘿卜輕描淡寫地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去。”</br> “我不想走,你陪我說話吧。”</br> “有話我們明天再說。敏敏,這于你的名聲……”</br> “秦昭,我真討厭你這老氣橫秋的口氣。”穆敏撇撇嘴,“你先跟我說,好端端地你跑去找康大夫做什么?他跟你說什么了?我可告訴你,我覺得他偏向杜明秀,還不知道要幫她怎么欺負你呢!”</br> “我倒是覺得康大夫就事論事。”</br>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穆敏終于說出了糾結很久的話。</br> “馮靜安晚上來找我了。”</br> “所為何事?求親?”小蘿卜瞇起眼睛,酒意之下,星眸明亮,帶著幾分勾人。</br> “當然不是。”穆敏道,“他,他是告訴我,杜明秀找了他……”</br> 小蘿卜安靜地聽著。</br> “杜明秀這個瘋子,要馮靜安和她一起設計我。”穆敏臉上帶著幾分惱怒。</br> “如何設計你?”小蘿卜眼光驟然冷了下來。</br> 顯然他已經想到了什么。</br> “說,說要馮靜安和我生米煮成熟飯!”穆敏恨恨地道,“最可恨的是,她還用大道理去壓馮靜安,告訴他,他這么做是拯救全族于水火之中。”</br> 她喜歡的秦昭不是水火,他是光,是她的四月天。</br> 馮靜安不失磊落,雖然愛而不得,但是并沒有想這般對待自己喜歡的人,所以假裝答應下來,實際上趁著夜色去告訴了穆敏。</br> 真心喜歡一個人,怎么能因自私的占有欲而伙同別人做傷害她的事情?</br> 馮靜安說:“敏敏,你考慮一下我。我比秦昭更合適,但是我絕不會強迫你,不管你將來是我的娘子,還是我的妹妹。”</br> “我從來不知道,馮靜安這么好。”穆敏臉上露出感傷之色,“要是他不喜歡我就好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