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先等等,你和你爹打個招呼?”</br> 雖說小蘿卜父母不喜歡也不會讓她退縮,但是她總要希望給他們留下好印象。</br> 再說穆敏現在心里實在難以平靜。</br> 她貪戀的只是二十天,他想給她的,卻是一生一世。</br> 想到能長長久久地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有微末的希望,她都已經心潮澎湃。</br> 她愿意和他一起并肩承擔所有,世人的責罵也好,雙方父母的失望也好……</br> 她對自己這般,何嘗不內疚?總覺得她自私地搶了屬于別人的幸福。</br> 佛祖,如果您真的要降罪,請讓我和秦昭一起承擔。</br> 生同衾,死同槨;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甚至不在乎生命的長度。</br> “我們一起來,我爹不會反對的。”</br> 小蘿卜帶著穆敏來到陸棄面前:“爹,我想請敏敏去我們府上做客。”</br> 陸棄淡淡“嗯”了一聲。</br> 小蘿卜如釋重負。</br> 其實他覺得,陸棄是過來人,自己和穆敏現在這種狀態,根本騙不了人。</br> 可是陸棄竟然也沒說什么,這讓他十分感激。</br> 只希望將來的風波他能一力承擔,不要讓父母為了他低頭。</br> 回去的路上快馬加鞭,穆敏也會騎馬,但是小蘿卜說她騎馬于禮不合,她也沒有堅持,鉆到了馬車里,和眾人一起匆匆往回趕。</br> 主要她現在的模樣也很狼狽,兩人從機關中出來,身上都臟兮兮的,她可不希望這般招搖過市。</br> 畢竟將來,她可能是要做將軍夫人的。</br> 想到這里,穆敏面紅耳赤,心里卻甜如蜜,忍不住偷偷從馬車簾子里往外看秦昭,也看周邊。</br> 她對周圍的所有都很好奇,覺得外面天高地廣,一切都那么新鮮。</br> 路上陸棄并沒有主動和她說話,但是途中還是休息了幾次。</br> 穆敏偷偷問小蘿卜:“這是照顧我嗎?”</br> 小蘿卜笑道:“是。”</br> “那,那要不讓秦將軍先走吧。他肯定很著急回去和你娘說話……”</br> 她不要臉地想,陸棄或許有可能是因為她第一次來,所以不好意思提前走?</br> 不管是不是,她就當成這般!這開頭不錯。“沒事,已經讓侍衛回去了。”</br> “哦,那我好好表現。秦昭啊,我好緊張。”</br> “不用緊張,你是什么樣子,我娘就喜歡什么樣子。”</br> “好。”穆敏笑得一臉燦爛。</br> “好了,我要走了。”小蘿卜騎在馬上,“有事叫我就敲敲馬車側壁,我會過來的。”</br> “為什么?我直接喊你不行嗎?我又不是啞巴。”</br> 小蘿卜一愣,隨即笑道:“行。”</br> “秦昭,秦昭……”穆敏連續叫了好幾聲。</br> 她喜歡叫他的名字,朗朗上口,總讓她想起日月昭昭,他在她心里,是如日月一般發光的存在。</br> “嗯,嗯……”小蘿卜又配合她答應。</br> 穆敏吃吃地笑。</br> “好了,我真的走了,要不會被我爹取笑的。”</br> 雖然爹是一百步笑五十步,但是誰讓他是爹呢?</br> 穆敏擺擺手,戀戀不舍地看著他:“走吧,我瞇一會兒。”</br> 自出谷以來,她眼睛都舍不得閉上,唯恐錯過風光錯過他。</br> 這幾日發生的事情,正如正美的夢境變成了現實,她不舍得休息,好像睡一覺就會把打回殘酷的從前。</br> 小蘿卜驅馬追上陸棄,正色和他商量:“爹,風向是順的,我們走水路,能節省時間吧。”</br> “她不暈船?”陸棄問。</br> “不暈。”</br> “那便走水路。”</br> 小蘿卜點點頭,并沒有多說什么,但是心里暗暗猜測,爹對穆敏,應該是還算滿意的吧,否則怎么會顧及她是否暈船呢?</br> 晚上的時候他們投宿在客棧,但是當地的知府上門拜見陸棄和小蘿卜,要宴請他們。</br> 穆敏眼巴巴地看著小蘿卜,希望他能夠答應。</br> 她很想見識見識外面的宴席是怎么樣的,是不是真如族里那些書畫畫的夜宴圖一般,會有無數珍饈,也有美麗的樂姬。</br> 陸棄問小蘿卜:“你去不去?”</br> 小蘿卜搖搖頭,“難道爹想去?”</br> 爹可不是給人面子的人,尤其這個知府,肥頭大耳,雖說人不可貌相,但是這副油膩的樣子,還是讓人喜歡不起來。</br> 尤其只是一個六品知府,他真的以為陸棄不會考慮去赴宴。</br> 誰知道陸棄點點頭:“我去一趟。你既然不想去,就在客棧里好好歇著。”</br> “是。”</br> 等陸棄離開后,穆敏遺憾地問小蘿卜:“秦昭,你為什么不去?”</br> 小蘿卜笑道:“因為不能帶著你。”</br> “啊?”穆敏瞪大眼睛,“為什么不能帶著我?”</br> “因為你我名分未定,又沒有成親。你若跟我去,知府后院的夫人可能會誤會,以為你身份卑微……”</br> 畢竟約定俗成的規矩在這里,沒成親的男女不應該走得太近,帶著出門行走的多是妾室之流。</br> 小蘿卜不愿意穆敏被任何人看輕。</br> “原來這么回事。”穆敏摸摸下巴,“我還得適應適應規矩。話說我這般上門,是不是特別失禮?”</br> “在我家不會,我爹娘本不是循規蹈矩之人。”</br> 穆敏想起他說的父母之事,笑道:“好像也是,這樣我就放心了。不過我決定跟你走得太匆忙,沒有給他們準備禮物……”</br> “你是晚輩,應該我娘送你禮物,不用擔心這些。這幾日沒休息好,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咱們坐船走。”</br> “好。”穆敏一口答應,“咱們晚上吃什么?”</br> “你想吃什么?”</br> “魚生!”</br> “好!我讓人去買鱸魚,準備八和齏。”</br> 所謂“八和齏”,是用蒜、姜、橘、白梅、熟粟黃、粳米飯、鹽、醬這幾樣做成的,用來蘸魚生,味道極鮮美。</br>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鱸魚了!”穆敏滿臉驚喜。</br> “外面叫賣的時候,你探出頭看,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我已經讓人買了,還想問問你怎么吃,既然想吃魚生,那就吃這個便是。”</br> “你也喜歡?”穆敏更加驚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