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吃過,但是聽說過。我娘不喜生食,所以一直沒嘗試,我向往已久。今天沾你的光來嘗嘗……”</br> “讓人把鱸魚殺好,我自己動手!”穆敏躍躍欲試。</br> “好。”</br> 小蘿卜讓人備好東西,穆敏親自操刀,把鱸魚去皮,動手利落地把魚片成薄如蟬翼的生魚片。</br> 她得意洋洋道:“手藝如何?不輸酒樓的大師傅吧!來嘗嘗。”</br> 她用筷子夾著魚片蘸了調料送到小蘿卜嘴里。</br> “味道怎么樣?”穆敏一臉期待地看著小蘿卜。</br> 小蘿卜嚼了嚼,“很鮮美。”</br> “我就說嘛!”穆敏得意洋洋,用筷子挑了送到自己嘴里,吃得心滿意足。</br> “我還想要。”</br> “好。”</br> 吃魚生的人還是少數,所以外面的侍衛們面面相覷。</br> 這倆人,在里面吃一條生魚?</br> 想想有點惡心啊。</br> 陸棄回來,腳步很輕,上樓就發現幾個侍衛都一臉便秘的模樣,不由有些奇怪。</br> “秦昭,你要不要了?”</br> “再來一片?”</br> “行,咱們倆把剩下的都分了。這片給你,來,我也來一片……”</br> 陸棄想,這倆人在里面分什么?你一片我一片,難道吃鍋子分羊肉?</br> 想到鍋子,他也有點餓了,不,是很餓,饑腸轆轆。</br> 晚上那孫子知府,招待他的都是什么東西!</br> 他是真心實意想要好好吃一頓的,他卻給他上女人?</br> 所以陸棄冷了臉。</br> 知府嚇得連忙請罪,讓樂姬下去。</br> 但是陸棄吃飯的興致已經被敗光了,也沒給他面子,直接起身道:“這飯不吃也罷。”</br> 知府想挽留也不敢——誰不知道這位殺人如麻,生了氣,殺他一個六品芝麻官,根本不算事。</br> 都怪他啊,一時貪婪,想要在貴人面前賣個好,結果好沒有賣出去,還搭上了自己,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br> 知府悔不當初,也不敢再出言挽留,于是恭恭敬敬送他走。</br> 結果陸棄說了什么?</br> 他說:“把那兩個女人,給我帶上!”</br> 知府以為自己聽錯了,呆愣愣地看著陸棄。</br> 陸棄甩袖:“耳朵聾了?那留著也沒用,拉出去砍了!”</br> 知府忙認錯:“將軍息怒,將軍息怒,是卑職的錯。來人,把兩個樂姬送到客棧去!”</br> 他就說嘛,男人哪有不好、色的?</br> 只不過有人坦蕩蕩——比如他,而有人沽名釣譽藏得深——比如陸棄罷了。</br> 行了行了,“禮物”送出去了,這樣不求有功,至少不會有過了。</br> 所以陸棄來去匆匆,回來的時候小蘿卜和穆敏還沒吃完飯。</br> 他今天去,雖然沒想到知府會明晃晃地送女人,但是想著肯定有安排,他正好想要兩個身家清白的通房丫鬟——給小蘿卜,所以便去了,果然如愿以償。</br> 只是這蠢貨,不明白他饑腸轆轆,先滿足口腹之欲再上女人啊,也是愚不可及。</br> 小蘿卜聽到了陸棄的腳步聲,剛想動就聽他叩門,隨即推門而入。</br> “爹,怎么這么快回來了?”</br> 小蘿卜把魚生送到嘴里,看著陸棄眼里,似乎還惡心地舔了舔手指?</br> 桌上放著魚頭和魚骨頭,他的愛子,不,犬子,這個狗子,正在和穆敏吃著惡心的生食!</br> 陸棄一下不餓了,甚至還有點想吐。</br> 這個穆敏,雖然他看出來了行為舉止和外面的女孩不太一樣,小蘿卜也和他說了是隱世之人,可是他沒想到,他們族里竟然……茹毛飲血?</br> 而且他的兒子,也被帶得成了原始人?</br> 陸棄找兩個丫鬟來,是真心想送給小蘿卜的,因為小蘿卜出事之后,陸棄反省自己,覺得對小蘿卜管束太嚴格,每每想到小蘿卜可能沒了,都心疼兒子這十幾年來過得艱辛,又沒享受到什么,所以真想給他找兩個通房丫鬟。</br> 這件事情本來應該是蘇清歡做的,可是她對于一夫一妻有種近乎執拗的執著,非但自己,連周圍人都希望如此。</br> 對此陸棄不是很理解,但是從前一直很尊重。</br> 這次,他不想做“妻管嚴”了,他要為兒子謀福祉。</br> 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他覺得情竇未開,不影響身體歡愉,等這個老氣橫秋的兒子開情竇,恐怕他要等到地老天荒。</br> 現在見到穆敏,見到小蘿卜和她之間的互動,陸棄覺得兩人有故事。</br>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沒有主動和小蘿卜說明錦退親之事,壞心眼地等著看兩人關系。</br> 一路上小蘿卜雖然伴隨他左右,但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眼睛幾乎沒有離開過穆敏乘坐的馬車。</br> 過來人的陸棄,哪里還有不懂的?</br> 可是他想知道,兒子到底就是尋常喜歡,或者是失蹤這幾個月形成的習慣依賴,還是真的已經對穆敏情根深種,非她不可了?</br> 這是一個老父親,熊熊燃燒卻又拉不下面子詢問的熊熊八卦之心啊。</br> 可是現在看到兩人“茹毛飲血”,他心里真有些動搖了。</br> 這樣的情況,就算小蘿卜的喜歡是一心一意的,他也得遲疑一番。</br> 找個野人成親?難道以后要生個力大無比的大塊頭野人孫子?</br> 雖然穆敏長得嬌小玲瓏,但是吃魚生這件事情,還是讓陸棄留下了陰影,默默地給她加了一個“野人”的標簽。</br> 陸棄剛想說話就覺得酸水往上涌,不想失態,就轉身道:“秦昭,你跟我來!先去洗漱干凈!”</br> 最后一句話他聲音提高,幾乎是咬牙切齒的。</br> 小蘿卜:“……”</br> 看起來不是娘不喜歡魚生,是爹反應太大吧。</br> 穆敏瞪大眼睛:“秦昭,秦將軍是不是不舒服呀?你快去看看。”</br> “我爹可能只是不適應魚生而已。你放在這里不用收拾,先洗漱休息,一會兒我找個婆子來收拾。”小蘿卜囑咐道。</br> “不適應魚生?那他那樣是生氣了呀。”穆敏恍然大悟,隨即又有幾分擔心,“秦昭,我是不是做錯事情了?這怎么辦?不行,我得去請罪,不能讓你背黑鍋,是我想吃魚生的。”</br> 小蘿卜笑道:“我爹不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就怪罪的……算了,一起來吧,省得你擔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