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敏笑著打趣道，手卻沒松開，讓阿貍動彈不得。</br> “哥哥，你別喝就是了。”阿貍臉紅。</br> 小蘿卜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端起碗送到嘴邊。</br> “哥哥！”阿貍終于熬不下去了，心一橫，閉上眼睛道，“你別喝，我以為那是這個壞女人的宵夜，趁她不注意，在碗里吐了兩口唾沫。”</br> 小蘿卜：“……”</br> 穆敏：“……你還挺講兄弟感情的嘛！算了，放過你這次。”</br> 阿貍不敢相信自己就這么被輕輕放過，卻還是一溜煙跑到小蘿卜那里，痛哭流涕，“哥哥，哥哥，我算不算坦白從寬？”</br> 小蘿卜想著穆梓還藏在屋里，便想盡快打發他，于是冷臉道：“先回去誰覺，明日一早練武場等我。敢遲到或者不去，你的屁股就不要要了。”</br> 阿貍哭喪著臉，嘴唇動了動，卻在小蘿卜一眼掃過來后像霜打過的茄子一般蔫了，道：“哥哥你好好休息，明早見。”</br> 看著他蔫頭耷腦卻不敢說話的模樣，穆敏樂了，叉腰得意洋洋道：“臭小孩怎么樣？看你那么囂張，我還以為真沒有人能治得了你呢！”</br> “你等著，我專門治你！”阿貍沖她揮揮拳頭。</br> “阿貍！”</br> “哎，我走了！”阿貍聽著小蘿卜的聲音，嚇得一溜煙跑了。</br> 穆敏哈哈大笑。</br> “他怎么惹了你？”小蘿卜臉上的嚴肅蕩然無存，笑著問穆敏。</br> 穆敏過來把醒酒湯拿著潑到外面，“我去廚房的時候看他在那里到處翻騰，廚房被他翻得亂糟糟的，以為他是小賊，就和他打了一架。剛開始我沒防備，還被他撓了一下。后來他被我抓住，廚房里的人才說他是阿貍……嘻嘻嘻，這小子平時一定沒有少禍害廚房東西，所以廚房的人才故意想讓我教訓他吧。”</br> 小蘿卜：“撓在哪里，讓我看看。”</br> 穆敏歪頭把脖子給他看，輕描淡寫道：“這里，不過不很疼，他不是故意的。”</br> 因為撓了她之后，阿貍也很過意不去，立刻收手道：“我可不是故意撓人的。女人才撓人呢……”</br> 也就是這個功夫，穆敏抓住了他。</br> 小蘿卜看著她脖子上淺淺的血痕，掀開被子站起來。</br> “怎么了？”穆敏不解地問。</br> “把阿貍拎回來。”</br> “干什么？”</br> “打一頓！”</br> 穆敏愣了下，隨即哈哈大笑，拉住他道：“好了，你明天再去。剛才他已經挺沒面子了，小孩也要面子的。剛才你不是打了他屁股嗎？夠了夠了。”</br> 小蘿卜卻依然往外走。</br> 穆敏笑容凝固在臉上，跺腳道：“我們真是鬧著玩的。”</br> 小蘿卜忽然揚聲對外面道：“傳令下去，讓阿貍把指甲給我剪了。”</br> 穆敏愣了下，隨即笑倒在他身上。</br> “醒酒湯還要不要了？”她笑過之后對小蘿卜道。</br> 小蘿卜對于兩人的親密有些心虛，不動聲色往屏風后看了一眼，默默扶了穆敏一把道：“我沒事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br> “我不困，我有事想問你。”</br> 小蘿卜：“……好，你問吧。”</br> “干嘛啊！”穆敏笑嘻嘻地推了他一把，“你現在怎么這么怪？一本正經的干什么，又沒有別人在。”</br> 她已經習慣了小蘿卜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但是在自己面前卻被帶著歡脫逗逼的模樣。</br> 小蘿卜心道，你爹在屏風后面虎視眈眈，我敢不正經嗎？</br> 穆敏只是隨口說一句，根本沒有認真追究，拉著他的手到桌子前坐下，給自己和他都倒了茶水，“你弟弟也太壞了吧。小東西竟然敢做出往碗里吐唾沫這事，我和他的梁子算是結下了。對了，你和他比，誰受寵？夫人和你爹不會生氣我揍他吧。”</br> “不會。我雖然比不了姐姐受寵，但是比起他來，可能他是撿來的。”</br> 穆敏大笑：“那我就放心了，明天狠狠收拾他去。”</br> “長嫂如母，你隨便收拾。”小蘿卜見色忘義道。</br> 穆敏：“……你要這么說，我反倒不好意思了。對了，我想問你呀，你怎么對付宋老太婆的，讓她聽見你的名字都嚇得打哆嗦？”</br> 想起宋氏聽到小蘿卜名字后那種反應，現在想想她還想笑。</br> “沒什么，我只是手里握有證據，讓她不能做蘇家人的證據而已。”小蘿卜淡淡道。</br> 穆敏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個是什么意思？她不是夫人的祖母嗎？這個年齡了，難道還能被休不成？”</br> “按照常理說是不能，但是如果有特別的情況，便不好說了。”</br> “什么特別情況？”</br> “比如與人私通。”</br> “啊？”穆敏想起宋氏那滿是褶子的臉，目瞪口呆——誰這么重口味啊！</br> “不需要真的，但是只要有證據證明是真的即可。”</br> “秦昭，你這招太厲害了吧。快告訴我，是什么證據？”</br> “你不要聽。你只要記著，打蛇打七寸，釜底抽薪最容易。她以蘇家老祖宗自居，那就要讓她做不成蘇家人。”</br> “嘻嘻，她遇見你也是慘。不聲不響的人最可怕，怪不得阿貍也怕你。”</br> “你不怕我就行了。”小蘿卜道。</br> 雖然知道穆梓在，他也并沒有刻意隱瞞自己做過的事情，他想把自己最誠摯地展現給穆梓看——我就是這樣的我，或許不是事事磊落，甚至也為雞零狗碎的事情而算計，但是這些我并不會刻意隱瞞。</br> “我不怕……吧。”</br> 話音落下，穆敏突然猝不及防地貼上來，在小蘿卜臉上如蜻蜓點水般啄過。</br> 這是兩人迄今為止最為親密的舉止了，而且是穆敏主動，本來這應該是多么美好的記憶，但是因為穆梓的存在，在多年之后小蘿卜無數次回憶起來的時候，依然覺得滋味復雜。</br> “你看，我是不是證明了我不怕你？”</br> 雖然臉色也羞得通紅，但是穆敏還是笑嘻嘻地道。</br> 他臉上的肌膚很光滑，比女人也不遑多讓，好想摸一摸呀。</br> “別鬧了。”小蘿卜視線微垂，故作鎮定，膝上不知放在那里合適的手卻泄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