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你害羞了!”穆敏一語中的,故意湊上來看他的臉。</br> 小蘿卜別過臉去,“敏敏,快回去睡覺。”</br> 穆敏樂開了花。</br> 在她為自己的行為覺得甜蜜又羞臊的時候,意外看到他比自己更害羞的樣子,真讓人心情大好。</br> 小蘿卜想起穆梓,欲哭無淚。</br> “不想睡,肚子漲漲得難受……”穆敏看著小蘿卜紅透了的臉,心情愈發好起來,更加肆無忌憚地逗他,“給我揉揉。”</br> 反正他都已經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用害羞了。</br> 小蘿卜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平時他們根本不這樣相處的,怎么在穆梓面前,她像中了邪似的。</br> 如果不是知道她對穆梓感情深厚,而且確實不知道穆梓來了,小蘿卜簡直都要懷疑穆敏是故意要把親爹氣死,嗯,順便加速自己的滅絕。</br> 小蘿卜覺得后背一片冰涼。</br> “好了,你別那樣表情了,我是逗你玩的。”穆敏托腮趴在桌子上看著他道,“秦昭,從小到大,你是除了我爹之外,第一個給我洗被褥的男人。”</br> “也會是最后一個。”小蘿卜道,默默地把手從桌下伸到她小腹處輕輕揉著。</br> 他不想穆梓誤會,可是也不想假裝。</br> 他原本就心疼穆敏,不舍得她難受,這沒什么好掩飾的。</br> “哎,要是我爹能知道你的好該多好。”穆敏唉聲嘆氣,“我總是夢見我爹來找我,大開殺戒……”</br> “敏敏!”小蘿卜喝止了她,口氣嚴肅,“不要這樣想令尊。”</br> “我知道啊,夫人已經說過我了。”穆敏道,“我也很內疚,我爹不是壞人。”</br> 她把蘇清歡和她說的話復述了一遍,惆悵道:“秦昭你知道嗎?夫人對我真的很好很好,可是有時候我會忍不住難過。我總想,如果我娘活著,我們一家三口多幸福。我甚至有些嫉妒你,你說我是不是有病?”</br> “這是人之常情。令尊對你再好,也彌補不了有些缺失,我懂。”</br> “但是也沒關系啦,你娘以后也是我娘,我要來搶你娘了,你害不害怕?”</br> 爹就算了,她自己有,而且渣爹真的和她八字不合。</br> 看著她笑顏如花,小蘿卜道:“不用搶,我的都是你的。”</br> “真不知道為什么夫人之前擔心你自己娶不到媳婦,你這么會哄人……”</br> 其實只是見到你,打通了任督二脈,無師自通罷了。</br> 可是穆梓在,這樣的話太過輕浮了。</br> “敏敏,該回去歇著了。”</br> “你別趕我走,我今天不困,勉強躺著又要做噩夢了。我今天看著韻姐姐,真的很羨慕。不是羨慕多大的排場,而是羨慕大舅舅那么喜歡她未來相公……”</br> “韻表姐和你說的?”</br> “嗯。其實我也不奢求爹那么喜歡你,但是至少不要反對我們就行。”</br> 小蘿卜沉默。</br> 穆敏有些難過:“秦昭,我真的太難了。”</br> “因為我為難嗎?”穆梓從屏風后現身。</br> 小蘿卜站起身來,穆敏則目瞪口呆地看著穆梓,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br> “爹,您怎么來了?”</br> “來大開殺戒。”穆梓冷聲道。</br> 穆敏卻起來一頭扎到他懷里,一聲聲喊著:“爹,爹,我想您了……”</br> 她的淚水漸漸模糊視線,把頭埋在穆梓肩頭不肯起來。</br> “好了,再哭我就對秦昭動手了!”</br> 穆敏這才抬起頭來,眼中含淚,笑卻已經藏不住了:“爹,您那么公道正直、明辨是非的人,怎么非要為難秦昭?我給您的信吱吱給您看了嗎?您一定很擔心我是不是?秦昭的爹娘家人都對我很好……”</br> “所以往你碗里吐口水?”</br> 穆敏:“……那是個孩子嘛。而且我也沒吃虧啊!呃……您什么時候來的?”</br> 不知道有沒有見到她偷親秦昭?嗯,顯然是見到了的,她低下了頭,說什么也不肯抬頭。</br> “你在找什么?”穆梓冷笑。</br> “我要找條地縫鉆進去。”</br> 小蘿卜哭笑不得:“組長您請坐,我讓人去沏茶來。”</br> “不必。”穆梓口氣冷硬,“我只是路過,來和敏敏說幾句話而已。”</br> 路過?這個理由要么是嘴硬撒謊,要么就是托詞。</br> 可是小蘿卜不能點明,默默地等著他的下文。</br> “爹,您要去哪里啊?”穆敏問出來了。</br> “我有事要辦,你暫時就在秦府等著我。我辦完事情之后回來找你。”</br> “您辦什么事?”穆敏覺得處處都透露著蹊蹺。</br> “族里的事情,事關機密,你別過問。現在回去歇著,我有話和秦昭說。”</br> 穆敏不想走,卻在穆梓的目光鎮壓下屈服了,擔心地看了小蘿卜一眼,一步三回頭看著穆梓離開了。</br> “在你們離開谷里之前,我已經出來了一趟……”穆梓緩緩開口。</br> 小蘿卜一震,很快接上:“所以等您回去的時候,其實已經知道,我身上的婚約解除了吧。”</br> 穆梓費盡心思,找多年好友配合假裝離開,是為了徹底調查自己。</br> 想想以穆梓的頭腦和身手,他和穆敏,沒有多少順利逃脫的可能性。</br> “還沒笨到家。繼續說——”穆梓瞇起眼睛看著小蘿卜道。</br> “小子斗膽揣摩,或許您對我和敏敏,并沒有那般反對;只是仍然有所顧忌。”</br> 穆梓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頓了片刻后道:“照顧好敏敏,若是讓她受了委屈,我決不輕饒。”</br> 他來無影,去無蹤,很快消失。</br> 小蘿卜想了想,還是去告訴穆敏一聲,兩人說了半宿的話。</br> 隔了一天,陸棄和蘇清歡也離開府里南下。</br> 穆敏和小蘿卜兩人都完全沒想到,穆梓竟然是跟蹤陸棄兩人而去。</br> “穆姑娘,外面有人找您。”</br> 聽到門房稟告的時候,穆敏覺得十分詫異——她在這里人生地不熟,誰會來找她?</br> 她好奇地出去,結果看見來人,頓時跳了起來。</br> “吱吱,吱吱,你怎么來了?”</br> 吱吱把身后大大的包裹放到地上,和她對面蹦起來,“來陪你這個沒良心的唄。茍富貴,勿相忘,你住這么大的府邸,我總要來沾沾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