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膚相親，汗水交融，把自己徹底交給他，隨著他而浮沉，任由他主宰，仿佛只有這樣，她才能感受到自己在這涼薄的人世間，不是孤身一人。</br> 靈魂戰栗的瞬間，所有痛苦仿佛被湮滅。</br> “燕川——”流云目光盯著床上的鸞鳥銀鉤，用沙啞的聲音喚了一聲剛收拾完準備到床上的燕川。</br> “嗯？往里些。”燕川替她掖了掖被子，自己拉過另一床被子展開。</br> 食髓知味，越陷越深，這是他對流云的渴望，但是他希望自己能控制住。</br> 畢竟流云現在需要撫慰，他卻覺得更需要解決問題。</br> 歡愛固然令人沉迷，但是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br> “我還是不能這么快離開。”流云眼神中依然有茫然，但是聲音已經漸漸堅定。</br> 痛定思痛，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對不起母親和她。</br> 這拓跋部落，也并非是只有皇室；若是淪陷到別國鐵蹄之下，最苦的還是無辜的黎民。</br> 所以她還是要按部就班地按照之前的計劃來推進，等一切步入正軌之后再抽身。</br> 剛才借著意亂情迷，她說了很多狠話，諸如拋下一切要燕川帶她馬上離開之類，所以現在她有些不好意思抬頭看燕川，擔心他嫌棄自己的出爾反爾。</br> “好，趕緊睡吧。”</br> 出乎她預料，向來毒舌的燕川今日十分好說話，口氣溫柔到讓流云懷疑自己患了絕癥。</br> 其實燕川的想法很簡單。</br> 此去估計余生流云都不想再回頭，那么就不要留下遺憾和牽掛。</br> 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會無條件地支持。</br> “到我被子里來。”流云掀開自己的被子。</br> 燕川遲疑了下，還是沒能拒絕，鉆了進去，伸手摟住她：“快睡吧。”</br> 如果他沒料錯，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br> 拓跋賀奇來了，另外兩人就會坐以待斃？</br> 并不會。</br> 流云喃喃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真相了？”</br> “什么？”燕川不解，伸手把她轉過去的臉掰過來，“看著我。”</br> 流云垂下眼眸，露出難堪之色：“我說，我的身世……否則你怎么會答應保住我大哥的命？”</br> 原來她可能并不是什么公主，只是一場淫、亂宴會不知道哪個男人隨意留下的種子而已。</br> 即使她相信燕川并不會因此嫌棄她，但是她自己還是覺得難堪。</br> “原來你是說這個。”燕川抬起她的臉，逼她看著自己，“我并不知道。我只是隨口答應的，反正我說的話，在你們拓跋部落，什么都不算。你又沒答應。”</br> 流云：“……你從一開始就想耍賴？”</br> “是又如何？死人還能跟我算賬？”燕川倨傲道，“看著我，是不是在胡思亂想？你要是敢跟我說什么身份的事情，饒不了你！你看皇后娘娘何時為自己的身份自卑過？你不是最喜歡她嗎？”</br> “嗯，我不自卑，也不胡思亂想。”流云看著他黑亮的瞳仁有些發呆。</br> “看什么？傻瓜。”</br> “燕川，你的眼睛很好看。”</br> 像揉碎了的星光，像波光粼粼的大海，深邃璀璨。</br> 他們的開始，并不美好，然而進展卻讓幸福地超過最美的夢境。</br> 如果沒有燕川，當所有丑陋被揭開，她恐怕于這冰冷的人世間，再無留戀。</br> 燕川聽她說完，臉色沉了下來：“我不喜歡聽什么沒有留戀的話。除了我，日后還會有我們的孩子。你是為我們而活，不是為那些人渣。”</br> 兩人細細密密地說了一晚上的話。</br> 拓跋賀若來的時候，燕川還沒有起床，流云不讓他起身，自己穿戴好出去。</br> “大哥昨晚來找你了？”拓跋賀若開門見山地道，眼神焦急，隱有沮喪和迫切。</br> “嗯。”流云淡淡道，眼神古井無波，“二哥有事嗎？”</br> 傷痛之后，她也覺得隱隱輕松——再也不用面對什么分不開的骨肉親情。</br> “我不知道他和你說了什么，但是你一個字都不要信。父皇是死于他之手，這件事情洗不干凈。”</br> “如果我不是父皇的女兒呢？”流云看著他，一字一頓地問。</br> 拓跋賀若猛地退后幾步，“他竟然和你說了這個？”</br> 喪心病狂的拓跋賀奇！</br> 即使他們三兄弟怎么撕，都不應該撕開這一層遮羞布。</br> 如此一來，流云怎么會管他們！</br> 看著拓跋賀若的表情，流云還有什么不明白的？</br> 果然，他們都知道！</br> 心上仿佛又被狠狠抽了一鞭子，鮮血直流，然而已經沒那么痛了，因為已然麻木。</br> “二哥你要說什么？”</br> 拓跋賀若飛快地整理著自己的思緒，忽然壓低聲音問：“燕川呢？”</br> “他出去練武了。”流云撒謊道。</br> “妹妹，他對你不錯……”</br> 竟然還會說人話？燕川忍不住嘴角上揚。</br> “但是誰知道以后呢？如果沒有拓跋部落，他對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好嗎？如果，如果他知道你以前的事情，會完全不介意嗎？”</br> 燕川聽到前半部分是鄙夷——血脈中都是涼薄的人，總是以己度人，以為別人也都是算計；聽到后半部分則皺起了眉頭。</br> 流云和他的反應幾乎一模一樣。</br> “我以前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讓燕川介意的？”她冷冷地道。</br> 說起來，燕川也只嫌棄她黑胖，而且多是開玩笑，現在床笫之間，更是什么甜言蜜語都有——他們好得很，不用別人操心。</br> “你還記得古云達？”拓跋賀若道。</br> “當然記得，古云達怎么了？”流云困惑道，隱有傷感，“他死的，實在可惜。原本我以為，他會成為我左膀右臂的。”</br> 拓跋賀若：“……妹妹，你不知道，他一直在向你獻殷勤，想要勾引你嗎？”</br> “不知道。”</br> 拓跋賀若：？？？！！！</br> 他深吸一口氣：“他對你噓寒問暖，給你送吃食，給你送熱水，鞍前馬后……所有人都知道你和他關系親密，你不知道？”</br> 流云愣住了，“我不知道。”</br> 那不是好兄弟嗎？</br> 拓跋賀若覺得話說不下去了，半晌后硬著頭皮道：“他是大哥的人，一切都是大哥的陰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