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陸棄沉聲道。</br> 說話間，白蘇已經(jīng)打開門，世子一溜小跑進來，跑得臉色都紅了，氣喘吁吁道：“娘，娘，虎牙中毒了！”</br> 蘇清歡一驚：“人在哪里？”</br> “馬上就抬來了。”世子緩了口氣，雖然面上依然是震驚和后怕，卻穩(wěn)住了聲音，口齒清楚道，“我剛才一驚問過了，他們幾個一起吃飯，哪道菜都吃了，別人都沒事，出事的肯定就是張嬤嬤送的那份春卷。”</br> “先救人再說。”</br> 很快，虎牙被送來，嘴吐白沫，神情痛楚，抱著肚子想要打滾，若不是被四個大人按住，恐怕早就從春凳上滾下來。</br> 催吐，施針，灌藥……忙活了接近兩個時辰，天色已經(jīng)蒙蒙亮，蘇清歡才擦了把汗道：“沒事了，把人抬回去，清粥小菜加解毒藥吃個三五天就沒事了。”</br> 她這才有精力去看陸棄和世子，道：“事情查清楚了嗎？”</br> 世子怒道：“定是張嬤嬤謀害于我。來人，把這個老奴給我?guī)蟻恚 ?lt;/br> 蘇清歡直覺不對，道：“不是……”</br> 陸棄在她腰間一把，成功讓她收聲。</br> 張嬤嬤被人帶上來，聽說了事情原委，自然是呼天搶地，賭咒發(fā)誓地撇清。</br> 世子冷聲道：“事實擺在面前，你無論如何抵賴都是沒用的。你是母妃的人，我無法處置你，便派人送你回云南。你若是覺得有冤枉委屈，便跟母妃喊去。”</br> 張嬤嬤不哭了，也不滿地打滾地喊冤了，坐在地上整理了兩下凌亂的頭發(fā)后一骨碌爬起來道：“世子冤枉我，王妃娘娘明察秋毫，定然會給我一個清白的！”</br> 蘇清歡隱隱明白過來世子的用意。</br> 他人小鬼大，當然知道張嬤嬤不會用如此拙劣的辦法下毒，定然是被別人陷害的。</br> 她也想到了這一層。</br> 可是世子還順水推舟，把她給攆走，這招不可謂不妙。</br> 畢竟他只是個孩子，沖動淺薄也是可以被原諒的，并且他并沒有私自處置，全了上官王妃的面子。從京城到云南，一來一回，路程上耽誤些都要兩三個月，如此一來，至少在新的耳報神送來之前，他還能清靜一段時間。</br> “快回去睡會兒，一會兒我去給你做飯。若是害怕了，以后都來我這里吃，還沒人下毒能糊弄過我。”蘇清歡安撫地拍拍世子肩膀道。“至于到底是誰用如此拙劣的方法栽贓陷害，我和你表舅會去查。”</br> 世子咬著嘴唇，點點頭出去。</br> “錦奴和你越來越像，連咬嘴唇的動作都一模一樣。”陸棄道。</br> 蘇清歡長出一口氣，突然道：“鶴鳴，我不走了，我就留在京城。”</br> 她看著他，清澈見底的目光中，滿滿的堅持。</br> “理由。”</br> “我既不想讓你為我毀了規(guī)矩，也不放心錦奴自己在這里。我既說服不了你讓我跟去邊城自己過活，那就像你說的，不如留在京城，更放心。”</br> 她不想成為他的負擔，任何情況下都不想。</br> “我被逐出秦家的時候，并不比他大多少。”陸棄負手而立，顯然并沒有被說服。</br> “可是，你愿意讓他成為另一個你嗎？”</br> “如果他能遇到命中摯愛，就像我遇到你，那我愿意。”他看著蘇清歡，深情無法隱藏。</br> 哎哎哎，現(xiàn)在不是告白時間！</br> 蘇清歡無奈道：“倘使你生活平順，再遇到我，豈不是更好？你也說過，不過半年而已，我在京中等你。說句不自量力的話，我在這里，魏紳多少看在大歡的面子上，還有明唯，看在我救了世子妃的份上，多多少少都會透露些消息。如果朝中有什么事情，至少我可以提前告訴你。”</br> “還有什么理由，繼續(xù)說。”陸棄冷漠道，一副“你說什么我都不會答應”的讓蘇清歡抓狂的模樣。</br> 最后，他留下一句“一切照常準備”后就很大爺?shù)仉x開了。</br> 蘇清歡氣得要原地爆炸了。</br> 找個這么霸道不聽勸的男人，也真是夠了！</br> 可是尋找投毒之人也是當務之急，她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焦急，讓白蘇白芷把經(jīng)手過春卷的人都找來，一一詢問。</br> 查了一上午，一無所獲。</br> 蘇清歡知道自己心態(tài)有些急躁了，揉揉太陽穴道：“白蘇，之前定的布料是今天到嗎？”</br> “是的，掌柜的到時候會差人給送來。”</br> “不等他們送，咱們?nèi)ス涔洌蚁霌Q換腦子。”</br> 白蘇稱是，立刻讓人去準備馬車。</br> 結(jié)果，越是煩躁的時候，事情就越多。</br> 行進到繁華的路段，馬車忽然停下，蘇清歡一聽是張孟琪攔車，立刻就炸了。</br> “張二老爺，”她口氣冷冷的，“我早跟你說過，我不是你的女兒！我爹是吳郡嵐村的農(nóng)夫蘇明禮，我娘劉氏，我有一個嫡親的哥哥蘇明俊，一個嫡親的姐姐蘇小草，貴府門第太高，不敢攀附！白蘇，讓車夫繼續(xù)走！”</br> 馬車繼續(xù)前行，蘇清歡抓抓衣領(lǐng)，道：“我被陸棄那混蛋氣得腦袋都不好用了，牽扯到我姐姐干什么！”</br> 至于投軍的蘇明俊，在她心里已經(jīng)把他同去世的父母放到一起了。</br> 蘇小草曾經(jīng)來信，讓蘇清歡找陸棄幫忙查查蘇明俊的消息。</br> 蘇清歡也確實讓陸棄查了，但是查無此人。</br> 陸棄說，兵荒馬亂之中，每場戰(zhàn)役下來，都有無名尸骨。</br> 所以蘇清歡認為他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并不覺得提起他會牽連他。</br> 白蘇掀開側(cè)面簾子往后看。</br> 蘇清歡還氣呼呼的，道：“白蘇，你看什么的呢？”</br> 白蘇放下簾子，狐疑道：“姑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怎么覺得有人在盯著我們……可是我剛才回頭看，又沒發(fā)現(xiàn)什么。為了謹慎起見，咱們還是早去早會吧。”</br> “對，我也覺得了，我還當是我自己看花眼了。”白芷連忙道，“是個男人，穿了身不起眼的深藍色短打，我還沒看清他面容，他就不見了。”</br> “真真流年不利。”蘇清歡嘟囔道，心里并沒有多想，只當是太子或者成王的那些爪牙。</br> 她興趣索然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回去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