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蘇，人這輩子說長也長，說短也短，婚姻大事，你審慎考慮。我雖然視你為姐妹，卻不能為你做任何決定，也不可以干涉你。”</br> 從各自立場來說，其實都沒什么大錯。</br> 李承影是個古代男人，能為她頂住家庭壓力，也實屬不易。而且蘇清歡覺得，這封信里，多少帶了賭氣的成分。</br> 白蘇慢熱，她知道，李承影知道嗎？</br> 她無權，更不會武斷的因為這一封信，就給李承影扣個“渣男”的帽子，讓白蘇離開。</br> 站在李承影的角度，白蘇不過分嗎？為了主人，放在現代，就是為了事業吧，奮不顧身，不顧及他，沒有給過任何承諾，就讓他沒有期限地等待。</br> 白蘇苦笑：“姑娘，奴婢懂您的意思。奴婢是做好決定來告訴您的。您說將軍脾氣不好，可是無論發生什么事情，您都有底氣，因為知道將軍永遠都在那里等著您。奴婢也想要這樣的底氣，奴婢身份卑賤，但是感情卻不想妥協。”</br> “奴婢和他，即使勉強在一起，日后再遇到事情呢？他家里人眼中，奴婢配不上他，日后不一定會提什么要求。到時候，怕是他跟奴婢說的話，就變成了要么接納要么滾。現在奴婢還可以維持這點可憐的驕傲，到那時呢？如果有兒有女了，奴婢還能么？”</br> “奴婢不想嫁人，想永遠陪著您。他曾經讓奴婢有過為他改變的想法，可是也終究停留在想法上。他，沒給奴婢這個機會。”</br> “姑娘，奴婢心里難受……”白蘇泣不成聲。</br> 蘇清歡長嘆一聲，白蘇把所有的話都已經說了，她知道無需再勸了。</br> 可是看她這般傷心模樣，蘇清歡到底心疼。</br> 可憐的白蘇，現在最需要的是痛痛快快哭一場。</br> 陸棄晚上回來吃飯的時候，看到桌上依然擺放著水煮魚片，心里高興，嘴上卻責怪道：“說了不許做這個，偏偏不聽話。坐著干什么，過來吃飯！”</br> “我吃過了。”蘇清歡拿著本書坐在羅漢床上慢慢地翻著，“你自己吃。”</br> “那過來陪我吃兩口。”</br> “身上懶，不愛動彈。”蘇清歡懨懨的。</br> 陸棄“哼”了一聲，自己坐下吃飯，想想她肯定關心白蘇，便問道：“你那丫鬟怎么了？如喪考妣的模樣……”</br> “好好說話！”蘇清歡不高興了，“還不是臭男人，不靠譜！”</br> 陸棄扒拉一口米飯：“誰？地虎軍里的？她看上誰，我去知會一聲，省得你還給我甩臉子。”</br> 蘇清歡翻了個白眼：“李承影，宋將軍那個侍衛。”</br> 陸棄擰眉思索了片刻，筷子卻不舍得停，夾了一大口魚片塞嘴里，卻咬到了五六顆花椒，麻得他臉色都變了。</br> 他灌了半杯水下去，道：“想起來了，管不到他。不就是個男人，地虎軍里幾萬人，隨她挑。娶妻了的，她可以做妾室；沒娶妻品級不高的，她可以做正妻，隨便選。”</br> “行了行了，要這么簡單就好了。”蘇清歡道，“這事情你別管，就這些日子，你對白蘇客氣些，她夠難過的了。”</br> 陸棄瞪了她一眼，“你就對這些外人好，對我就大呼小叫的，欠收拾。”</br> 蘇清歡把書往桌上一摔，把左手食指舉起來晃晃——那上面正包扎著，“沒良心，為你做飯時候被刀弄傷的。”</br> 她本來想瞞著，但是也知道瞞不過去，終于找了個機會把話說出來。</br> 陸棄扔下筷子，騰地一聲站起來，過來就要解繃帶，臉色陰沉的嚇人，一語道破原委：“是不是你記掛著你那丫鬟的事情，這才不小心弄傷的？”</br> 蘇清歡玩刀多溜，誰都能被割傷，她也不能。除非她心不在焉了！</br> “老虎還有打盹的時候呢！”蘇清歡不承認，“別胡亂拉扯別人，就是我自己不小心。大驚小怪的，小口子而已，快去吃你的飯！”</br> 陸棄到底解開了繃帶，看那深深的傷口，怒罵道：“這叫小口子，再深一點，直接就見到骨頭了！”</br> “真沒事，上過藥了，不會留疤。你趕緊給我再綁上。”</br> 等陸棄再給她包扎起來，那模樣就慘不忍睹了。</br> 蘇清歡很嫌棄，可是陸棄也不許她再解開，只能把手放在桌下，一只手翻書，眼不見心不煩。</br> 陸棄吃完飯，擦手的功夫跟蘇清歡道：“今日我收到戰北霆的信了，他問我什么條件可以放戰尋音。”</br> “你怎么回的？”蘇清歡漫不經心地翻過一頁書道。</br> 戰尋音丟了一條胳膊，戰北霆現在一定很生氣，但是還不得不好聲好氣地跟陸棄商量，也是很憋屈了。</br> “我要一百個戰俘來換。”陸棄淡淡道，把擦手的棉巾扔回盆子里，過來在蘇清歡對面坐下。</br> “戰俘？”蘇清歡反應了下，點點頭道，“挺好的，畢竟是大靖的士兵。那戰尋音也不是什么緊要人物，又失了一條胳膊，換回一百個戰俘，很劃算。”</br> 她沒發現，陸棄臉色陰冷，眸中有嗜血的光芒閃過。</br> “那個李妙音，今日來到底是為什么？”蘇清歡有點擔心，“是沖著我來的嗎？”</br> “不排除這種可能，所以這些日子，你在軍營中出入要小心，時刻帶著你的兩個武婢，不可掉以輕心。”</br> 雖然陸棄的人一直跟著，但是他還是不放心。</br> “嗯。”</br> 蘇清歡沒想到，她很快就見到了李妙音。</br> 那日是初十，她從軍醫處出來往營帳里走，正側頭和白蘇說話——白蘇現在已經平靜，至少面上看起來沒有任何異常，忽然聽到有女子求饒的聲音。</br> “軍爺，軍爺，奴真的不是故意的。”</br> 隨之便是一個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你他娘的就是故意的，敢咬傷我兄弟的命根子，老子踢死你。”</br> “真的不是，奴真的是不小心。”妙音帶著哭腔喊道，即使這么狼狽的時候，也絲毫沒有破音，婉轉而哀哀可憐。</br> “怪不得叫妙音。”蘇清歡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道。</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