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的屬下都是這般看蘇清歡的。</br> 她那么好，她哪里好？</br> 妒婦！</br> 但是她既然被這么多人認(rèn)可，定然也是有可取之處的。</br> 且聽聽他們還要說什么。</br> 打定主意，陸棄擺擺手，把要進去阻止兩人說話的侍衛(wèi)揮退。</br> 趙九道：“我隱約聽他們說了一兩句，好像是夫人對皇上和鎮(zhèn)南王送來的瘦馬吃了醋，將軍便生氣。夫人一氣之下，連和離的話都說出來了。所以收拾個屁，夫人今日指定是不能來了，她那么大氣性，沒連夜走已經(jīng)是不錯了。”</br> 汪恒一聽這話急了：“將軍怎么能這樣呢！”</br> 陸棄：難道他的錯？</br> 趙九嘆了口氣，把一雙臭靴子扔出來，若不是陸棄躲閃及時，就會被打個正著。</br> 他還不知道自己險些闖禍，繼續(xù)道：“這事吧，夫人也太剛烈。”</br> “話不能這么說。夫人就算剛烈，那也是將軍自己慣出來的。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根釘。當(dāng)初是他承諾夫人不要旁人的，說到就要做到。做不到就早說，夫人又不是非要嫁給將軍。我可是聽說了，當(dāng)年想要娶夫人的人，從南城排到北城，別人不說，兵部尚書明唯，那也是天縱奇才，多少年不娶，不就是為了夫人嗎？”</br> 陸棄的眉頭皺到一起，明唯？還沒有人跟他說過這件事。</br> 明唯不是兒子都好幾個了嗎？怎么還覬覦自己的娘子！！</br> 趙九壓低聲音罵道：“你小子給我小點聲，讓將軍知道你我在背后亂嚼舌根，仔細屁股開花。”</br> “我不怕！”汪恒氣壞了，“不行，我得去找將軍，這事他處理得不好。”</br> “你快老實呆著吧。”趙九把他推回到床上，“還是擔(dān)心擔(dān)心你自己，夫人走了，你這腿怎么辦！”</br> “夫人才不是那種人。就算她真和將軍和離，也不會不管我的。”汪恒篤定地道。</br> “你怎么知道？”</br> 汪恒搓了搓鼻子，“我這條命，是夫人救的。六年前，夫人和將軍剛回來的時候，我被毒蛇咬了，本來救不回來，夫人救了我。夫人每次去看傷兵，都會來看我，她對每個人都盡心盡力。就是有一樣，夫人不記人臉，也不記人名字，就記得我床號，每次都叫我‘七號精神頭很好的小伙子’。后來我就想，一定得好好表現(xiàn)，讓夫人記得，我叫汪恒！”</br> “所以你這次故意跌下馬的？”趙九哼道。</br> “放狗屁！”汪恒罵道，“我能拿我前程開玩笑嗎？不知道哪個龜兒子驚了我的馬，讓我查出來，剁了他的家伙！反正夫人就是很好，你再說夫人壞話，我就跟你翻臉！除了我娘，還沒誰對我那么好過！”</br> “將軍知道會不會剁了你！”趙九道。</br> “要是這樣就剁了我，那將軍要殺多少人？”汪恒道，“這軍中，受過夫人恩惠的，數(shù)的過來嗎？就說真和離了，軍心都得動搖你信不信？”</br> “那倒不至于。”趙九實事求是地道，“可是確實會有不少人心里替夫人不平，將軍這忘恩負(fù)義的帽子是摘不掉了。”</br> “怎么不至于？將軍沒點數(shù)，讓開，我得去跟他說道說道。”</br> 陸棄卻不想聽他說了，他要說的他都知道了，并且覺得都是荒謬之言。</br> 陸棄遠遠地看到蘇清歡的身影，轉(zhuǎn)身繞到營帳后面。</br> 外面的侍衛(wèi)：“……”</br> 將軍這是鬧什么呢？</br> 蘇清歡沒看到陸棄，她剛才和世子說了會兒話，覺得時間差不多，便說要來替汪恒復(fù)診，世子在營帳中等她。</br> 于是要去找陸棄講理的汪恒，便被蘇清歡擋在了營帳里。</br> 別看汪恒平時嬉皮笑臉、皮糙肉厚沒個正形，真看到蘇清歡，尤其看到她氣色不佳卻帶著笑容跟自己說話時，他一下子就不知道說什么了，局促地道：“好，好，我不疼，哪里也沒疼。”</br> 蘇清歡笑了：“你緊張什么？現(xiàn)在不是強撐的時候，哪里不舒服要讓我知道。否則落下病根，你日后還怎么做將軍？大將軍對你寄予厚望，要好好康復(fù)，日后才能好好努力。”</br> 汪恒憋了半天，終于心一橫，道：“夫人，您是要與將軍和離嗎？”</br> 蘇清歡：“……”</br> 這就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嗎？</br> 她剛才就是不想再談這個問題，所以撇下世子過來，結(jié)果還是要面對。</br> 蘇清歡深吸一口氣，笑容微斂：“你不用擔(dān)心你的腿，就算我與將軍和離，我也仍然是大夫。對將軍，對你們，都是懷著敬畏之心的。你們保護著這座城，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不會推辭。”</br> 和離改變不了，陸棄是戰(zhàn)神，是信仰的事實。</br> 時至今日，除了痛，除了恨命運無常，她沒有怪過他。</br> 深愛過的人，她如何舍得？</br> 命運只是對他們太不公平而已，他依然是她眼中的蓋世英雄。</br> “夫人，我也沒跟您說腿傷的事情。”汪恒甕聲甕氣地道，“您要是就因為那四個女人，別看我現(xiàn)在傷了，一樣能提刀去殺了她們。您別和將軍和離了。”</br> 蘇清歡苦笑：“她們也未必愿意來到這里，也身不由己，關(guān)她們什么事？”</br> 汪恒有幾分急躁了：“將軍沒錯，她們沒錯，難不成錯的都是您？”</br> 蘇清歡笑笑，神色恢復(fù)了平靜。</br> 她說：“汪恒，謝謝你為我鳴不平。但是這是我和將軍的事情，我會處理好。和離不是因為我錯了，也不是因為任何人錯了，只是我不想互相折磨了。我和將軍想的不一樣，誰都沒錯，更沒有誰對不起誰。不要說將軍的壞話，我會生氣，也不要打著為我好的旗號傷害任何人。我會在這里的，無論我是不是將軍夫人，都希望和你們做朋友。”</br> 被命運大潮裹挾著前進，她無力掙扎，選擇投降，卻不減對任何人應(yīng)有的感情。</br> “我沒念過書，是個粗人，不懂您說的那些。我端知道，這事情是將軍不對！”汪恒道，“是個男人，就應(yīng)該讓著女人。讓女人提和離，就是男人無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