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曹溦開始反擊,蘇清歡便也不再多問。</br> 宋氏的幺蛾子不會斷,蘇明俊愚孝,日后肯定還有得鬧,但是誰也不能幫誰過日子,她也只能幫曹溦至此了。</br> 但是之后白芷這個嘴快的小喇叭,時不時地告訴她一些蘇府的動向。</br> 比如宋氏要管家,曹溦把鑰匙雙手奉上,蘇明俊對此雖有些愧疚,但是還是說祖母管家也是正常。</br> 結果呢,宋氏摳摳搜搜,竟然聽人忽悠,把府里的現銀,包括下人的月銀出去放貸,結果被人騙了,血本無歸。</br> 下人們不干了,鬧得很兇,結果宋氏竟然把所有簽了活契的下人攆走,振振有詞地對簽了賣身契的下人道,管吃管住,頓頓都有白面饅頭,還想要銀子?真是想得美。</br> 下人們和她有理說不清,便去鬧蘇明俊。</br> 蘇明俊自然罵曹溦,可是曹溦卻道管家權早就交出去了,她自己的月銀都沒有,大兒子蘇朗的束修,還是她賣了繡活換來的。</br> 這時候,曹溦的貼身丫鬟上場,聲淚俱下地握著曹溦被針扎的手指給蘇明俊看。</br> 蘇明俊的火氣非但沒能發出去,還得放低身段安慰曹溦。</br> 曹溦大度表示自己沒關系,但是善意提醒,端午節禮,宋氏有進無出,怕是蘇府以后很難在外走動了。</br> 蘇明俊頭大如斗,只能以宋氏身體不好為由,剝奪了她的管家權。</br> 說這事的時候,白芷不屑一顧地道:“蘇將軍真是好糊弄,曹夫人年少時的一副繡活就價值百兩,現在還能被扎著手?”</br> 蘇清歡幽幽地道:“一則大哥粗心,可能沒想到;二來嫂子這招很高明,當年沒少熬夜做繡活讓大哥去送禮,這是提醒大哥舊日情意,勾起大哥歉疚呢。”</br> 說實話,曹溦的這些招數,如果是她,也能想到;但是她還是覺得心累,如果跟枕邊人都要如此,真的太累太累了。</br> 當然這都是后話不提。</br> 蘇清歡眼下最煩惱的是,陸棄又怒了。</br> 那日陸棄被小蘿卜請到軍營后,聽他說世子讓人帶信回來,他帶著阿嫵去了西夏,直接掀了桌子。</br> 誰給他這么大的膽子,敢帶著阿嫵以身涉險。</br> 小蘿卜大概怕他發怒,恭恭敬敬地道:“哥哥已經用火攻將暗算您的人悉數燒死,這次挾持著戰又年去西夏,應該不會出事。”</br> 陸棄冷臉低頭又把信看了一遍,世子只說要去西夏討個公道,卻又沒說做什么。</br> 他把信揉成一團摔到地上,“立刻加派人手,去把賀明治給我抓回來!”</br> 真是反了天了。</br> 蘇清歡一直問陸棄阿嫵什么時候回來,陸棄害怕瞞著她反而讓她多想,便實話實說。</br> 蘇清歡雖然也很擔心,但是還得按捺住焦急安慰炸毛的陸棄:“錦奴這孩子從小就有分寸,他既然敢去,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握,咱們等他們回來便是。”</br> 后來,她私下問小蘿卜:“你哥哥究竟想干什么!”</br> 兄弟倆感情極好,蘇清歡相信小蘿卜知道的,肯定比告訴陸棄的多很多。</br> “哥哥要逼戰北霆誅殺李焱龍。”</br> 蘇清歡一震:“那怎么可能?”</br> 李焱龍也是柳太后的親骨肉啊!</br> “李焱龍和戰又年都是柳太后的兒子,但是只有戰又年是戰北霆的兒子。”小蘿卜聲音冷靜,給蘇清歡講解得十分透徹,“這次是李焱龍不顧兄弟之情動手在前,而且多年以來,若不是戰北霆扶持,他會有今日?鞠躬盡瘁,就差死而后已,結果卻換來恩將仇報,而且報復在他唯一的兒子身上,戰北霆如何能忍?”</br> 蘇清歡想了想后道:“是這么回事。可是你說得這些現在都已經發生了,戰北霆自然要跟李焱龍鬧,你哥哥去,豈不是白跑一趟?”</br> 小蘿卜笑著搖頭:“不,哥哥是去催促戰北霆立刻行動。戰北霆什么都很果斷,唯獨對柳太后用情太深,他可能把李焱龍逼下臺,但是未必會殺了他。哥哥去,就是添一把火,把殺人的刀送到他手上,不讓李焱龍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br> “他還能遇到第二個戰又霆不成?”</br> “不,他背后還有柳太后。當年柳太后為了李焱龍,心愛的女兒都可以犧牲;現在為了他,犧牲別人也未可知。哥哥說,此行一定要戰北霆取了李焱龍項上人頭。這樣柳太后和他勢必生嫌隙,西夏也會亂至少幾年,更沒有能力與中原抗衡。”</br> 這是攻心之術,算計的是西夏的局勢和未來幾年的安寧。</br> 小蘿卜沒說的是,世子回來之后,他們二人就開始參與到內亂的角逐之中,所以在此之前,要先讓西夏自顧不暇,給中原爭取最少幾年的時間。</br> “既然理由這么充分,又是為公事,為什么不告訴你爹?”蘇清歡聽明白了,卻又不解地問。</br> 兄弟兩人都是被陸棄扶持著長大的,現在竟然聯手瞞住他,蘇清歡有些不高興。</br> “因為我爹對鎮南王的態度不太明朗。”小蘿卜道,“我和哥哥將要做的事情,說大逆不道也不為過,若是爹,定然不會如此。所以,便讓爹一直養傷吧。”</br> 世子不介意背上罵名,小蘿卜也不在乎。</br> 陸棄和賀長楷的感情是刻在骨子里的,小蘿卜不想殘忍地逼他決定。</br> 蘇清歡也想到了這點,陸棄未必不知道,但是現在自欺欺人,任由兩個孩子去做,也是心灰意冷后的決定了。</br> 西夏。</br> “戰又年,你們的手抓羊肉真好吃。”阿嫵一邊大快朵頤一邊對戰又年道,“要是小蘿卜也來就好了,他最喜歡吃肉。”</br> “這個也好吃。”戰又年把奶酪模樣的點心推到她面前。</br> 阿嫵捏起來嘗了嘗,贊道:“是不錯,你怎么不吃呀?你這么久沒回家,難道不想吃家里的東西嗎?”</br> 雖然他們現在住在驛館,但是也是西夏的驛館,供應的都是西夏的飯菜。</br> “你哥哥呢?”戰又年沒有回答,反而問道。</br> “我哥哥?不知道,一大早就出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