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親吻打了沈蕪一個措手不及, 手不小心抵在陸無昭的胸口,她猛地彈開,急了, “陸無昭!”
碰到了傷口可怎么辦?!他真是要將人氣死!
男人淡笑著, 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方才她的眼淚都落到了他的臉上, 抬手一抹,再一次伸手扣住她,又將人帶了回來。
沈蕪敵不過他力氣大, 但又不敢再碰他, 只能將手撐在床榻上。
她小心翼翼, 把他當易碎的寶物,這份謹慎叫陸無昭更加肆無忌憚。
他按著她的腦袋,再度深深吻上。
實在不知若是放開這張小嘴,又要冒出什么哭訴的話來, 眼淚沒完沒了地流, 眼睛都紅得像只小兔子,瞧著叫人心疼。
房間變得寂靜無聲,屏風一旁,立著兩個沉默的青年。
沈蕪沒有掙扎,他們看上去你情我愿, 十分相愛。
謝卿昀不知道為什么這兩個毫不相關的人會湊到一處,原先聽到賜婚的消息時, 他只覺得荒謬。
陵王那樣冷心冷清的人, 看上去不像是會對人動心,可偏偏他動心了,他此刻正在抱著一個女孩子親吻。
沈蕪是他從小看大的妹妹, 他深知她的脾性,知她素來活得自在、不畏人言,若不是真的自愿,絕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若是今日之前,謝卿昀還可以給自己找理由,安慰自己,阿蕪是為了沈家,為了大將軍才答應和皇室的人結親。
可此刻……
昭昭?
真是親昵又充滿愛意的稱呼。
想到她方才驚慌失措、痛不欲生的樣子,謝卿昀知道,他已然出局,再無可能。
她那么喜歡這個男人,喜歡到謝卿昀覺得她有些陌生。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他沉默地看著二人擁吻,像是折磨自己一般,寸步都不離。
謝脩禾輕嘆了聲,抬起手,掌心蓋住弟弟的眼睛,而后拉著弟弟的胳膊,將人帶出了房間。
房門被人合上,細微的動靜沒有驚擾那對愛侶。
不知過了多久,陸無昭才將人松開,他雙漆黑深邃的眼眸是前所未有的明亮,閃閃發光,熠熠生輝,讓沈蕪無端想起點綴在寂靜深夜中的繁星。
他嘴角噙著笑意,目光繾綣。
“不哭了?!彼χf。
沈蕪抿了下發麻的唇瓣,往陸無昭的身上看去,不出意外,傷口裂開了,有星星點點的血跡沾在了新衣裳上。
沈蕪霧蒙蒙的雙眼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就往外跑。
打開門,她沒有察覺到門口凝重低沉的氛圍,她也沒注意為何謝卿昀獨自一人立于遠處的樹下,靜靜望著天空。
孟五受了傷,正在治療,沈蕪只能叫來一個侍從,叫他再去把大夫找回來,侍從知曉這是王府未來的女主人,便是她說什么他便照做。
大夫來了,年長的那個沒忍住罵了陵王兩聲,他就沒見過這么不聽話的病患,年紀輕的那個尷尬地看了看沈蕪,拉了拉老師的衣角,叫對方別說了。
沈蕪下巴微抬,放話道:“您想怎么罵都成,他不敢如何?!?br/>
話音落,陸無昭挑著眉看了她一眼,見她瞪了回來,也不敢有怨言,收斂了渾身冰冷的氣息,任由大夫數落也不生氣。
待重新包扎好傷口,沈蕪坐回到床邊,說什么都不肯再靠近。
陸無昭不勉強,靠著床架,靜靜看著她。
有些矛盾不是逃避便會過去的,有的委屈也不是一個兩個吻就能一筆勾銷。
兩人都清楚地知道這一點,所以陸無昭并未急于開口,他在等著對方將所有不滿都發泄出來。
沈蕪低垂著頭,眼睛看著男人微敞的前襟,看著裹了好幾層的胸口,眼眶又再度熱了起來。
她鼻音很濃,“疼嗎?”
陸無昭低聲回:“不疼。”
“你騙人?!?br/>
陸無昭沒有再言語。
沈蕪探身過去,頭放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一寸一寸地看。
她輕柔的呼吸刻意放慢,呼氣的時候也放緩了力道,鼻息噴灑在男人的心口,像是羽毛有一下沒一下撩撥著心弦。
“阿蕪?!彼麧L了滾喉結,聲音微啞,“別看了。”
沈蕪還在認真端詳,眼淚驀地又掉了下來,掉到了他的傷口周圍,她一驚,連忙抬了頭撤離,手捧在身前,接住了不斷滾落的眼淚。
“哭甚?”
陸無昭就要抬手為她拭淚,她慌忙自己擦干,警告他,“你不要亂動?!?br/>
“好?!?br/>
“陸無昭。”沈蕪吸了下鼻子,緩了緩情緒,“你是不是故意的?!?br/>
陸無昭沉默了。
“你果然又是以身涉險!”沈蕪又氣又心疼,“你答應過我的,你做過承諾的!”
說過不許再涉險,他前腳答應得好好的,后腳就又繼續我行我素。
陸無昭沒有急于辯解,“是我錯了?!?br/>
可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仍會如此。
“你知道伏殺我的是誰嗎?”
沈蕪一愣,聽他平靜地說道:
“是陸之澤?!?br/>
沈蕪震驚地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阿蕪,我一日不將陸之澤鏟除,他便一日是個隱患。”陸無昭的目光十分溫柔,他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既答應了你,便一定會徹底解決這件事,雖然賜婚的旨意已下,但陸之澤必不會罷休,只要我們一日未成婚,他就還會將主意打到你的身上?!?br/>
“我要他死?!?br/>
他料想到陸之澤一定會在此刻狗急跳墻,他故意將今日的行程安排透露出去,給了陸之澤機會出手,就看陸之澤能不能把握住。
在城內陸之澤不敢輕舉妄動,那么出了城,陸之澤便會放開手腳,主動地走入他精心設計的圈套。
只有將自己置于危險下,陸之澤才會放松警惕,他才能將陸之澤一擊致死,叫他再無還手的機會。
他的確再一次將自己的安危算計了進去,他每一回行動都是抱了死志,如這十年來的每一日,這一次也不例外,但唯有一點不同,那便是他從前希望自己可以死得其所,可以光明正大地死去,但這一次,他想活。
活著回來,活著把她娶回家。
陸之澤已經被他殺了,承諾做到,但他好像還是搞砸了,畢竟他確實承諾過要珍愛自己的生命。
沈蕪突然直直望著他,“你不是問我為何哭嗎?”
“我是在心疼,看你渾身是血躺在那里,我都要嚇死了,快要心疼死了?!?br/>
“我特別心疼,所以才會哭?!?br/>
陸無昭撐了下身子,離她更近了些,緊張道:“阿蕪,我向你保證,這是最后一次?!?br/>
沈蕪哽咽了一聲,偏過頭,“你上回也是這樣說的?!?br/>
“這回是真的,我保證?!?br/>
沈蕪不搭理他了。
“阿蕪,阿蕪?!?br/>
沈蕪悶聲道:“叫我作甚。”
“幫幫我?!?br/>
幫?
沈蕪紅著兔子眼轉回頭,怒視著他,“陵王殿下神通廣大,主意那么多,有何事是我一個小女子能做的?”
話雖如此,她還是靠近,別別扭扭道:“你想做什……”
話未說完,唇又被人堵住。
沈蕪瞪大了眼睛,譴責地盯著他,不敢后退,怕他又亂動。
男人抵著她的唇,輕輕笑了出來。
“這就是你說的幫你?”
他坦誠地點頭,“我有點疼,所以需要姑娘幫我?!?br/>
沈蕪沉默了一會,“親親……就不疼了嗎?”
“嗯?!?br/>
沈蕪:“……哦,哦?!?br/>
她眼睛紅紅,臉也紅紅,主動湊了上去。
笨拙地學著他平時的樣子,卻還是生疏且青澀。
陸無昭微垂了眼睛,看著她心軟又心疼的模樣,看著她因緊張和羞澀而亂顫的睫毛,覺得此生若是就這樣走到盡頭,還真是十分不甘。
半晌,男人主動退開。
他額頭靠著她的,輕聲地問:“為何不抱上來?”
從前的幾次親吻,她都最喜歡抱著他。可今日,她卻將手背在身后。
沈蕪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地看著他,“怕你疼?!?br/>
“肩膀未曾受傷?!?br/>
“可我怕你亂動?!?br/>
“那你更要抱著我,別叫我亂動。
“昭昭,你……喜歡我抱著你?”
男人頓了一下,輕描淡寫道:“我并無特別的喜好,只是擔心你累著?!?br/>
“哦,那我不……”
“環上來。”他打斷道。
沈蕪輕哼了一聲,“口是心非。”
她將胳膊小心翼翼地虛虛地架在他的肩膀上,手圈上脖頸。
“我放下來了哦?”
“好。”
“疼嗎?”
“不疼?!?br/>
曖昧的氣息漸濃,呼吸交纏,在悲傷褪去的時刻,不小心的對視瞬間點燃了所有的克制,一觸即然。
她發泄地嘶啞,啃噬,恨不得將所有的擔驚受怕都融到這個吻中,叫他深刻地體會到她曾經歷過的撕心裂肺,她在怪他,亦在愛他。
男人縱容了她所有的懲罰,他將唇上的血液主動送到她的口中,試圖安撫她的不安。
混著疼痛的親吻即粗暴,又溫柔。
眼底的淚意又涌了上來,她好喜歡現在的時刻,她希望他再也不要九死一生。
她希望他活下去,與她快樂幸福地活下去。
“昭昭。”
在舔咬之中吐出的不只有滾燙的氣息,還有她最真摯最赤誠的表白。
“我方才說討厭你,那都是氣話,你別信,我是太生氣了才那樣說的。”
她目光炯炯,直白又熱情:
“我喜歡你,最喜歡你了。”
男人倏得笑了。
“嗯,我知道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陵王殿下學會的第一個哄人技巧:要親親
小情侶第一回吵架結束,我覺得應該還是甜的吧。明天繼續還是在床榻上的故事
以后不會再受傷了,畢竟君子一諾嘛,傷養好就可以成婚了,不會耽誤新婚夜的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