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傲霆把手機放下。</br> 秦姝進門,恰好聽到他對著手機喊“爸爸愛你”,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給誰打電話呢,喊得那么大聲,我在門外都聽到了。”</br> 顧傲霆如實說:“阿堯。”</br> “也就阿堯人老實,不好意思懟你,換了北弦南音和阿野,你試試。”</br> 想起阿野的飛刀,顧傲霆頭皮發(fā)麻。</br> 北弦和南音也不給抱。</br> 還是阿堯好,怎么抱,他都不嫌煩,百抱不厭。</br> 秦姝脫掉拖鞋,上床,“睡吧。”</br> 顧傲霆麻利地上床,乖乖躺在她身邊。</br> 他偏頭瞅著秦姝,大丹鳳眼深情款款,“姝啊,我愛你。”</br> 秦姝早就聽膩了,抬手戳戳他的胸肌,“行了,老夫老妻的,咱能別這么肉麻嘛?”</br> “年輕的時候,我驕傲自負務實,還有點大男子主義,總覺得說‘愛’毫無意義,也不屑說。現(xiàn)在才知道,愛要好好表達,所以要多說,早說晚說天天說,省得百年以后掛了,會遺憾。”</br> 秦姝無可奈何一笑,摸摸他剛?cè)镜念^發(fā),“姝姝愛你,乖,睡吧。”</br> 顧傲霆想說“傲霆也愛你”,結(jié)果嘴一瓢說成了,“霆霆也愛你!”</br> 秦姝被麻得受不了,長腿一抬,一腳踢到他的腿上,“去你的!”</br> 那一腳踢得并不疼,反而有種打情罵俏的味道。</br> 踢得顧傲霆心旌蕩漾。</br> 他拿腿夾住她的腳,“要不是你規(guī)定一周只能做一次,我真想把你按在身下,狠狠要你。”</br> 秦姝白了他一眼,“縱欲傷身,一把年紀了,珍惜你的老命吧。還有,‘狠狠要你’這種話,是年輕霸總才能說的臺詞,你是霸道董事長,沉穩(wěn)點。”</br> “那就和夫人狠狠歡好?”</br> 秦姝抬手輕按腦門。</br> 一天天的,真受不了他。</br> 次日清早。</br> 秦姝來到衣帽間,拿衣服。</br> 看到顧傲霆正對著鏡子一套一套地試衣服。</br> 接連試了好幾套,他都不滿意。</br> 秦姝雙臂環(huán)胸,倚在門框上,目光淡淡打量著他,“這么臭美,是要去哪里開屏?”</br> 顧傲霆整了整身上的黑色襯衫,“十點鐘要去參加個會議,出席的都是國內(nèi)業(yè)界大佬。我想打扮得帥氣點,做人群中最閃亮的佬。”</br> 秦姝笑得眉眼彎彎,“那就別穿西裝了,他們都穿西裝,千篇一律,你顯不出來。”</br> “那我穿什么?”</br> 秦姝走到衣柜前,打開。</br> 她從里面拿出一件棕黃色中長款皮衣,揚了揚,“你穿這個。”</br> 顧傲霆瞅一眼那皮衣,“是不是太嫩了?這是誰的衣服?你要送北弦和還是阿野的?”</br> 秦姝將皮衣披到他肩膀上,“送你的。嫩什么,牛仔褂小白鞋都穿過的人,還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來,伸胳膊。”</br> 顧傲霆心里不情愿,但還是乖乖地把胳膊伸進袖子里,穿好。</br> 秦姝幫他系上腰帶,還特意給打了個帥氣的結(jié)。</br> 系完,盯著他打量幾秒。</br> 她轉(zhuǎn)身走到梳妝臺前,拿起一把修眉刀。</br> 顧傲霆瞅著她手中鋒利的修眉刀,后背莫名發(fā)寒,“你要干什么?我哪里做錯了,你好好說,咱別動刀子。”</br> 秦姝不由分說將他按到椅子上,把修眉刀貼到他的眼皮上,開始刮起來。</br> 顧傲霆一動不敢動,生怕她手一滑,再給他的大丹鳳眼拉個雙眼皮。</br> 眉毛修完,秦姝又挑了只口紅,要幫他涂。</br> 顧傲霆再也忍不了了,抗議道:“我是24k金純爺們!我不要涂口紅!”</br> 秦姝拽著他的領子,不讓他動,警告道:“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坐著,不聽話,我不介意給你拉個皮。這支口紅色號是陶土彌棕色,顏色很裸,適合男士用。淺涂一層,特別自然,超顯氣質(zhì)。我大秀用的男模,都用這個色號。”</br> 顧傲霆只好像砧板上的肉一樣,任由她宰割。</br> 秦姝幫他涂完,左看右看,贊道:“底子不錯,效果尚可。”</br> 又拿了吹風機,幫他吹了發(fā)型,噴了定型摩絲,還給他灑了點男士香水。</br> 捯飭一番,秦姝將顧傲霆推到穿衣鏡前,“來,看看,帥不帥?”</br> 顧傲霆起先閉著眼睛不敢看,生怕雷人。</br> 過了一秒,他才敢把眼睛睜開一道縫。</br> 這一看,不得了!</br> 他一下子把雙眼睜得老大,抬手抹一下右邊鬢角,“喲,鏡子里這風度翩翩的美男子是誰?怎么這么英俊!一分鐘內(nèi),我要他的全部資料!”</br> 秦姝輕輕推他肩膀一下,“別演了,快走吧,大佬。”</br> 顧傲霆伸手勾住她的脖頸,低頭在她額前重重一吻,“謝夫人妙手回春,讓我重返十八歲!”</br> 說完邁開長腿就朝門口走去。</br> 怕走慢了,秦姝會打他。</br> 秦姝抬手擦掉額頭的口紅,一臉嫌棄,嫌棄著嫌棄著,唇角慢慢浮起笑容。</br> 這有愛又風趣的晚年生活,是她始料未及的。</br> 十點鐘。</br> 顧傲霆準時出現(xiàn)在業(yè)界大佬的會議上。</br> 和那些身著幾乎一模一樣西裝的大佬們相比,顧傲霆一身棕黃色皮衣,劍眉英目,洋氣時尚,步伐輕盈灑脫,風度翩翩。</br> 漫長的會議開完。</br> 大佬們站在一排合影留念。</br> 云闊海恰好站在顧傲霆身邊。</br> 他打量顧傲霆幾眼道:“你今天和平時不太一樣。”</br> 顧傲霆抬手撫一下洋氣的發(fā)型,“我今天是不是特別有型?”</br> “對,很有型,比平時年輕有活力。”</br> 顧傲霆扯一扯皮衣衣領,得意地說:“衣服是我太太選的。她嫌我眉毛太粗給修了眉,吹了發(fā)型,還涂了口紅……啊,那什么,沒涂口紅,口誤口誤。我太太是知名婚紗設計師,國際上有名的,審美水平超級高。當年對我一見鐘情,追著攆著非要嫁給我。”</br> 云闊海看破不說破,“你挺幸福。”</br> “是挺幸福。”</br> 合完影,各位大佬們要坐車去指定的酒店吃飯,促進感情,實則是增加商機,促進合作機會。</br> 云闊海和顧傲霆在助理保鏢簇擁下,上車。</br> 抵達指定酒店。</br> 兩人下車,沒走幾步。</br> 迎面碰到一個身穿白色大衣,五官精致,纖瘦美麗的年輕女子。</br> 是云恬。</br> 云恬今天衣服穿得極簡單,連首飾都沒佩戴,妝也化得很淡,臉色凍得微微發(fā)青。</br> 顯然在這兒等了有些時候了。</br> 她沖云闊海和顧傲霆揚唇一笑,唇角溢出淺淺梨渦,睫毛微垂,做出一副謙卑而恬靜的模樣,打招呼道:“爸,顧叔叔好。”</br> 云闊海瞥她一眼,“給你時間,讓你和靳帥增加感情,你怎么跑這來了?”</br> 云恬乖巧地回:“靳帥去集訓了。”</br> 云闊海眸色略沉,“那你就去他集訓的城市,探望他。改天我約他父親見個面,商量一下你們的婚事,先把婚訂下來再說。”</br> 云恬急忙說:“訂婚的事先不急!我一直工作,忙慣了,猛一閑下來挺無聊的,想找點事做。”</br> 云闊海淡聲道:“你的工作都交接完了,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休息吧,公司離了誰都能轉(zhuǎn)。”</br> 見父親鐵了心,不讓她回公司。</br> 云恬一賭氣看向顧傲霆,“顧叔叔,你們公司還缺人嗎?我的能力你也清楚,如果給不了管理層的職位,讓我從底層做起也可以。”</br> 顧傲霆看看云恬,再看看云闊海,暗自思忖,這個云恬聰明機敏,業(yè)務能力很強,正是可用之人。</br> 云闊海為人豁達,能容天下人,卻容不下她。</br> 想必云恬有不可告人之處。</br> 顧傲霆哈哈一笑,對云恬說:“你能來我們公司,我當然舉雙手歡迎,可惜我們公司暫時還不缺人。你這么優(yōu)秀,不如去異能隊試試。”</br> 云恬蹙眉,“顧叔叔您在跟我開玩笑吧?我一沒有異能,二沒練過武術(shù),去異能隊做什么?”</br> 顧傲霆一本正經(jīng)道:“異能隊有文職,鹿巍就在文職。依你的能力和手段,去了異能隊,肯定能大放異彩。你要是有這個意向,我打電話幫你安排一下。”</br> 云恬早前和秦野相處時,派人打聽過鹿寧和鹿巍。</br> 知道鹿巍不是省油的燈。</br> 她覺得顧傲霆在戲弄他,卻找不出破綻。</br> 被父親和顧傲霆接連拒絕,云恬表面微笑,實則氣得胃疼。</br> 客套幾句,她轉(zhuǎn)身上車。</br> 開著車,越想越生氣。</br> 就因為給靳帥發(fā)了三條短信,又把云瑾懷孕的消息告訴他,說了一句讓云灝讀研,父親就把她趕出公司!</br> 太不近人情了!</br> 天下哪有這樣當父親的?</br> 她氣得牙根癢癢!</br> 一走神的功夫,前面一輛黑色豪車突然緊急剎車!</br> 剎得太突然,云恬來不及剎車。</br> “砰”的一聲!</br> 她的車撞到了那車的車尾上!</br> 云恬惱怒!</br> 真是人倒霉了,喝口涼水都塞牙!</br> 好好地在路上開個車,還能追尾!</br> 云恬噌的一下推開車門,下了車。</br> 繞到車頭前,看了看,保險杠都被撞掉漆了!</br> 她怒火中燒,徑直走到那輛黑色豪車前,把車窗拍得啪啪作響,“你怎么開車的?干嘛要急剎車?不知道后面還有車嗎?”</br> 司機急忙下車,看了看車子被撞的情況,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們趕時間,這樣吧,您留個聯(lián)系方式,修車費我會打給你。”</br> 云恬見他一副司機模樣,便道:“你老板在車上是吧?”</br> 司機忙說:“開車的是我,您找我就行。”</br> “閻王好說話,小鬼難纏,我不跟你們這些人多費口舌,讓你老板下來跟我談。”</br> 司機一臉為難,“我急剎車是因為前面有條小狗突然橫穿馬路。您的車撞得也不厲害,去4s店噴下漆就好。留個聯(lián)系方式,錢少不了您的,我們老板不隨便見外人的。”</br> 他越這么說,云恬就越想見見他老板,看看是何方神圣,譜擺得這么高。</br> 這時后座車窗緩緩降下。</br> 里面露出一張風流倜儻的臉,衣著考究,四十歲左右的樣子。</br> 四目相對。</br> 那男人神色微微一滯。</br> 他微微瞇眸,盯住云恬細看,頓時愣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