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圈子,曹汝林的圈子是司法界的大佬們,包括公檢法司的處級以上干部以及各路法學教授和大律師,他兒子的圈子就差了一個檔次,基本上以社會上玩的比較轉的年輕人為主,各行各業(yè),黑白灰三色地帶全占。m.</br> 張松是曹子高的朋友,據說當過兵,誰也不知道真假,反正經常曬幾張穿軍裝的照片,后來被家里人安排到派出所當個工勤人員,不在編,但有警服,所里管的松,警銜都亂戴,張松也經常掛一副三級警司的肩章,開著警車涂裝的昌河小面包到處招搖,不久就惹出事來被辭退,但依然以白道人物自居。</br> 正是因為張松自己吹噓的警察身份,讓他躋身于曹子高的紈绔圈子,他也確實認識幾個人,比如幫人處理違章,去局子里撈人,曹子高有一次遭遇仙人跳,就是張松幫著處理的,事情辦的漂亮,于是,一來二去成了圈子里的能人。</br> 張松是個有野心,眼頭活的人,他深知曹子高就是個沒本事的二世祖,搭上高層才是他的目的,在他的刻意籌劃和賣力表演下,還真進入了高層人士的視野,成為某位大佬的馬仔,跑個腿辦個事啥的,干的風生水起。</br> 李秀承也有自己的圈子,他有很多老戰(zhàn)友老伙計,以及二十年檢察官生涯中認識且?guī)椭^的人,這些人雖然不是什么達官顯貴,但也在各行各業(yè)有一席之地,平時也許聯(lián)絡不多,但需要的時候,就是一句話。</br> 所以李秀承沒費什么功夫就找到了張松的位置,這貨正在某個ktv唱歌喝酒,傅平安和李秀承同時趕到現(xiàn)場,他問李秀承:“就我們兩個人么?”</br> “不需要很多人,又不是打狼。”李秀承說。</br> “張松可能有武器。”傅平安還不是不放心。</br> “我們也有。”李秀承將一個東西遞給傅平安,是一只棉襪子,里面裝著沉甸甸的東西,用手一摸,是金屬長圓柱體。</br> “就用這玩意?”傅平安哭笑不得。</br> “對,就用這個,揮舞起來等于流星錘,襪子里裝著成卷的硬幣,完全合法,沒毛病。”李秀承說的很認真。</br> 傅平安點點頭:“沒毛病。”這東西連武器都算不上,但是掄起來把人砸暈沒問題,他對這個老檢察官愈加佩服了,縝密冷靜,滴水不漏,選他當對手,曹子高真是瞎了眼。</br> 兩人進入ktv,李秀承找到經理,提了一個人名,迅速拉近關系,然后請他幫忙去喊一下松哥。</br> “行,你們在這稍等。”經理來到包房,張松正和一幫狐朋狗友飲酒作樂,他坐在高腳凳上嚎歌,經理等他的鬼哭狼嚎結束才上前說話。</br> 張松聽說是有人托自己辦事,不疑有詐,但是他譜大的很,不愿意下樓去見,反而讓人上來見他。</br> 經理去回話,李秀承也只能上去抓人,兩人推門進入包間,這個房間很大,坐了七八個人,一半男一半女,都喝大了,大茶幾上杯盤狼藉,擺滿各種洋酒啤酒的瓶子。</br> “音樂,停!”張松喊了一嗓子,喧鬧的音樂戛然而止,只剩下隔壁傳來輕微的歌聲。</br> 張松叼了一支煙,旁邊的小妹用打火機給他點燃。</br> “誰找我?”張松問道,他沒認出經過改扮的李秀承。</br> “你就是張松?”傅平安上下打量著這個殺人犯,滿身戾氣不假,但是干瘦如柴,沒什么戰(zhàn)斗力。</br> “對,市局張松。”張松的語氣帶了些冷峻。</br> 旁邊一個人怒了,站起來一手指著傅平安:“草擬媽的,松哥的大名是你叫的么,你混哪兒的?”</br> 傅平安二話不說,一拳打在那人臉上,他一直沒停止過訓練,出拳的速度和力量堪比職業(yè)運動員,一拳把人ko不是問題。</br> 那人一聲不吭栽倒。</br> “我最煩嘴賤的,跟我娘了吧唧的。”傅平安握了握拳頭,卡啪啪一陣響。又對張松說:“巧了,我也市局的。”</br> 張松仔細看了看他:“你市局哪兒的,我怎么看你不熟。”</br> 傅平安說:“我市環(huán)衛(wèi)局的,專收垃圾。”</br> 空氣忽然凝滯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張松慢慢站了起來。</br> “我讓你站了么,坐下!”傅平安一聲厲喝。</br> 張松并不是什么猛人硬漢,全靠狐假虎威狗仗人勢,他不知道傅平安的底細,只是憑著長期以來察言觀色仰人鼻息養(yǎng)成的敏銳感知力感受到這個人身份不簡單,他下意識的就慫了,彎著腰站也不敢站,坐也不敢坐。</br> 松哥慫了,其他人更不敢炸毛。</br> “張松,你出來,和你說點事。”一直藏在暗影處的李秀承說道。</br> 張松沒拿手包,只把手機裝兜里,匆匆跟著李秀承出去了,</br> “你們幾個,坐著別動。”傅平安冷冷拋下一句話也跟著出去了,他有些悻悻然,本以為會大打出手,沒想到這些貨色嚇唬一句就慫了。</br> 張松被帶進了公共洗手間,傅平安緊隨其后進來,反手將門鎖死,再回頭的時候就看到張松已經被李秀承按倒,腦袋塞進了馬桶里,他趕緊上前幫忙按下沖水鍵。</br> 就只見張松兩只手拼命亂抓,兩條腿亂蹬一氣,馬桶里冒出一串串泡泡,李秀承見火候差不多了,薅著張松的頭發(fā)拽起來,停了一秒鐘,沒等他喘好氣就再按了下去,如此往復四次,張松的腦袋濕漉漉的,張著嘴大喘氣,已經快被嗆死了。</br> 傅平安有些不理解,李秀承只虐人,并不問話,這是幾個意思。</br> 忽然洗手間的門被踹開,張湘渝沖了進來:“好了,老李!”</br> 李秀承這才住手,張松像一條死狗般癱倒在地,張湘渝給他上了銬子,讓手下把人帶出去,然后掏煙,給李秀承點上。</br> “十六歲,還是個孩子,說殺就殺。”李秀承搖搖頭,“我氣不過。”</br> 傅平安這才明白,李秀承的出發(fā)點很簡單,出一口氣。</br> “老李,我給你交個底,上面很重視這個案子,你不用擔心,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張湘渝說,“這回他們玩的太過了,沒有人能只手遮天,你等著瞧好吧。”</br> 張湘渝回到車里,張松還蹲在警車旁吐水,吐的一汪汪都是藍色的馬桶水,他認識張湘渝,叫苦不迭:“張哥,這怎么回事?”</br> “知道弄你的是誰么?”張湘渝揶揄他。</br> “面生,哪條道上的?”</br> “檢察院的,別說抓你這個西貝貨了,就是抓真市局的,也是常事。”</br> 張松這才恍然大悟:“他是李秀承?”</br> 留在包間里的那三個朋友也被警察帶走,又從張松的包里搜出一個偽造的警官證,他車里還有一套警銜警號齊備的真警服,僅憑這些,就夠拘的了。</br> 張松被刑警帶回去連夜突審,這小子有恃無恐,起初還不招,但是他的手機出賣了一切,還沒來得及刪除的信息足以證明他和王鵬被殺一案有直接關系,而他的上線叫方鋼,是前刑偵支隊長于欽的司機。</br> ……</br> 江邊,夜風寒冷,李秀承帶傅平安上了一條船,他就住在這條廢棄的水政監(jiān)察船上,船上有充電應急燈,有酒精爐和方便面,李秀承開了一瓶白酒,拿了兩個瓷碗:“喝點,暖暖身子。”</br> 他將幾張身份證和駕駛證擺在桌上,其中一張還是女性身份證,但是照片上的人和李秀承有些相似之處。</br> “化裝偵查是一門技術……”李秀承滔滔不絕起來,傅平安意識到老李在傾囊相授,趕忙凝神靜聽。</br> “這些證件,都是真的,戶籍管理,有些地方嚴格,比如北京上海這種地方,有些地方非常松懈,遷入遷出,一個人辦好幾個身份證,都不新鮮。”說到這里,李秀承忽然靈光閃現(xiàn),有了!曹汝林和劉風華為什么顯示為清官狀態(tài),這是明顯不合理的,唯一的解釋是,他們擁有其他的合法的假的真身份。</br> “回吧,沒什么危險了。”李秀承說。</br> “沒危險您還帶我到這里來?”傅平安隱隱猜到原因,但不敢確定。</br> “你小說看多了,對方又不是克格勃,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他們的能力也是有限的,組織不了多少亡命徒,他們的能力,在上層。”李秀承說。</br> 這個答案并沒有解決傅平安的疑問,他想的是,李秀承將隱秘的藏身之所和易容之術教給自己,是想著也許有朝一日,自己也會淪落到他這種境地,被各路人馬追殺。</br> 這個老李,還真是不盼著好事啊。</br> 傅平安回家,李秀承繼續(xù)去醫(yī)院,守著兒子,他最安心,如同他預測的那樣,張松被捕之后,對方偃旗息鼓,再無動靜,等到白天,李秀承得到一些新的信息,張松的大哥叫方鋼,方鋼也是公安局的工勤人員,是給于欽開車的。</br> 詹樹森被雙規(guī)之后,他一手提拔的刑偵支隊長于欽就坐了冷板凳,沒過多久就調職了,從公安局調到司法局去當個處級干部,方鋼也辭了工作,在社會上瞎混。</br> 這是一條線,還有另一條線,曹子高開的那輛蘭博基尼的登記人叫于麗,是于欽的侄女。而于麗所在的八公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們,全是司法界鼎鼎大名的人物,每個人都能和曹汝林拉上關系。</br> 一張錯綜復雜的大網慢慢清晰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