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劉妮嘉庚)</br> 說到這里,有的朋友可能會問了:你甘墨不是早就表明了態度,跟顧西城解除婚約了么,怎么一回頭,卻把人家顧蟬衣小姐的模樣兒雕出來了呢?</br> 是不是后悔了,對人家女娃日思夜想,所以這一恍惚,卻是緬懷起來?</br> 暴露了,暴露了……</br> 額,事實上,小木匠之所以雕刻出顧蟬衣的模樣來,卻只是有一個目的,那就是他有限的人生里,只有兩個女人,給他的視覺沖擊力最大。</br> 一個是花門當代的門主徐媚娘,而另外一位,便正是顧蟬衣顧小姐。</br> 兩個都國色天香,驚為天人。</br> 小木匠此番為了生意開張,也是絞盡腦汁,那惟妙惟肖、憨態可掬的虎皮肥貓對小孩兒,或者女子而言,或許會有一些吸引力,但對男人而言,估計是很難駐足停留的。</br> 但如果是一個美若天仙一般的女子木雕,或許他們停下腳步來的幾率,可能會更大一些。</br> 事實上,小木匠不光打算雕個顧蟬衣的木像出來,連徐媚娘,他也準備一會兒弄。</br> 反正到時候他會做一些改變,只是保留神韻,其他的細節方面稍微修改一些,應該是不會有問題的。</br> 小木匠打定了主意這般做,沒多一會兒,兩尺高的顧蟬衣木雕像便完成了。</br> 雖然細節方面并沒有太多的雕琢和打磨,但完工之后的效果卻著實不錯,當他擺下來的時候,不一會兒,居然就有人開始駐足觀看,甚至開始詢起了價來。</br> 問得最多的,就是這一副顧蟬衣木雕像,雖然材質只是那柏木的,但依舊有不少人過來詢問。</br> 有的人甚至瞧著這木雕秀美的瓜子臉,以及眉眼間的韻味,兩眼發光。</br> 有的還流下了口水來。</br> 這事兒,說明小木匠的策略還是對的。</br> 只可惜來詢問的這些都是閑人,而小木匠要的價又比較貴,稍微一打聽之后,立刻就撇了嘴。</br> 這架勢,跟小木匠聽到那黃牛票價格的反應幾乎是一模一樣的。</br> 不過小木匠的手藝著實是好,他用粗砂紙與狐貍皮毛打磨了一回,吹了一口氣,嘿,這顧蟬衣活靈活現的樣子,仿佛一晃眼,就要從那木座上面走下來一樣。</br> 那眉眼含情、嘴角帶笑,娉娉婷婷的模樣,著實是太好看了。</br> 那些人不舍得走,就在旁邊瞧著,一邊看,一邊嘆氣:“哎呀,這手藝,絕了。”</br> “可惜啊,這小家伙是個黑心鬼,就一根木頭樁子弄出來的,要這價格……”</br> “可不是,簡直是黑到屁眼子去了。”</br> “也不能這么說,人家那手藝,其實也值當這個價呢。”</br> 一眾人圍著小木匠的攤子打量著,小木匠不去理會這些人的言語,又開始雕琢起了徐媚娘的木像來。</br> 徐媚娘天生媚骨,無論是姿態,還是眉目間的神情,都需要好好琢磨才行。</br> 小木匠回想起見過的幾次面,不得不全身心地投入其中,盡可能地把握到徐媚娘所特有的那一抹風情,并且給表現出來。</br> 而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人問他道:“這只貓咪的木雕,多少錢?”</br> 小木匠正在攻堅木雕的頭部,全神貫注,所以并沒有回答。</br> 當他大概弄完之后,抬起頭來,卻瞧見一個穿著杏黃色綢緞漢服的少女站在跟前,而她的旁邊,有一個五大三粗、像是個男人一樣的婦人,正雙手抱胸,冷冷地看著他。</br> 那看上去跟李逵、張飛一樣的胖女人神色不善,反倒是漢服少女滿臉好奇,很是認真地又問了一遍。</br> 小木匠瞧見她指著的虎皮肥貓木雕,開口說道:“這個十五大洋。”</br> 那漢服少女大概十四五歲的樣子,穿著雖然與周遭的人都不相同,但那一套衣服與長裙的款式和材質,一看就是有錢人家出來的。</br> 不過即便如此,聽到這價格,她還是忍不住地皺了一下眉頭,顯然是感覺有些貴了。</br> 而她旁邊的那壯婦則毫不客氣地說道:“你這是明搶呢,就一木雕,哪用這么貴?”</br> 其實小木匠的心里也沒有底,空落落的,畢竟他之前也沒有這么干過,之所以如此,是因為無垢曾經對他的手藝推崇備至,認為小木匠的精雕手藝,能夠給一件普通的木頭賦予靈性。</br> 而且小木匠又與李夢生先生有過交流,覺得自己的手藝,應該是不錯的。</br> 現如今他缺錢,若是只賺一份手工錢,可能是來不及了,所以才會標價如此高。</br> 不過他即便是心虛,此刻也只有硬著頭皮撐著,故作高深地說道:“這事兒,不過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談不上那么嚴重。我這東西,我覺得能值這價,因為里面有我的手藝在,有緣的、眼光夠的,自然會喜歡,您不喜歡,也千萬別惡語相向,畢竟出門在外,結個善緣,總比心懷惡念要好許多,對吧?”</br> 他說得豁達,風輕云淡的樣子,那婦人冷哼著,反倒是漢服少女信了。</br> 她對身后的那婦人低聲說道:“他說得有道理,我也覺得,憑著他的那手藝,的確值這個價。”</br> 婦人一臉無奈:“海姬,你別信這些中原人的,他們狡猾得很,盡是些花言巧語……”</br> 少女卻沒有理會她,而是與小木匠商量道:“我手上沒有你們用的那個大洋,不過這個東西,你看可以么?”</br> 她的手心一翻,芊芊素手之上,卻是一塊金葉子。</br> 小木匠瞧見,苦笑著說道:“足夠,多了。”</br> 金子是硬通貨,但小木匠并非專業的人,并沒有太多的概念,如何找補,這是個麻煩的事兒。</br> 好在那少女笑了笑,說道:“多了的話,你再給我雕一個木像,可以么?我看你這兒寫著‘定制木雕’,你能夠按照我的樣子,給我做一個么?”</br> 小木匠松了一口氣,說好,沒問題,材料你來挑。</br> 少女歡天喜地,將金葉子給了他,從攤子上拿了那虎皮肥貓的雕塑,又挑了一塊雞翅木。</br> 小木匠讓她站定,認真地打量一遍之后,深吸了一口氣,開始了雕刻。</br> 一般來講,木雕分為五個步驟,分別是勾線、粗胚、精修、打磨和著色上光——勾線是在木頭上面勾勒,畫出大致的創意線條;粗胚環節則是鑿粗坯、鑿細坯,從上到下,從前到后,由表及里,由淺入深,一層層地推進,正所謂“留得肥大能改小,惟愁瘠薄難復肥,內距宜小不宜大,切記雕刻是減法”,這個最考驗基本功;精修則最考驗經驗和手藝,一份木雕是好是壞,基本上在此就見分曉了……</br> 至于打磨和著光上色,則是錦上添花的步驟。</br> 如果是尋常匠人,一份工下來,弄個幾天時間都是不一定的。</br> 但小木匠不同,他直接越過了第一個步驟,不在木料上面勾勒,而是將圖案全部印在腦子里,并且將接下來的步驟在腦海里一一分解。</br> 他一旦落刀,不到最后一刻,幾乎是不用停歇的。</br> 特別是這種人物雕像,小木匠不知道練過多少次,早就爛熟于心了,不像是天羅劍或者十八羅漢那樣的東西,完全沒有什么難度。</br> 一袋煙的功夫,小木匠手中的雞翅木便已經初具雛形了,那個叫做海姬的少女瞧見,雙眼冒光,顯得很是興奮。</br> 等最后的成品出來時,少女接了過去,高高舉起,歡呼雀躍,顯得十分高興。</br> 小木匠也很高興,像這樣的客人,再多來幾個的話,他到明天這個時候,說不定就能夠拿到法會的請柬了。</br> 那漢服少女拿著自己的木雕左看右看,愛不釋手,很是喜歡。</br> 要不是旁邊那婦人不斷催促,她甚至還想讓小木匠再來弄幾個。</br> 那漢服少女走后,小木匠將心思收回來,開始認真地雕刻起徐媚娘的木雕來。</br> 旁邊圍觀的閑漢們瞧見他真的賣出去了,忍不住議論紛紛。</br> 這些人什么話都有,但小木匠自小煉心,早就練成了一番養氣凝神、不為外物所動的心境,所以不為所動,認真地忙著手頭的活兒。</br> 不過他手上的徐媚娘木雕像到底還是沒有完成,攤子跟前,來了幾個街面上的流氓混混,一看就不是善茬。</br> 他們滿臉惡相地喊住了小木匠,問他在這兒擺攤,可有跟他們老大黑虎打過招呼?</br> 小木匠一臉懵,說黑虎是誰?</br> 這幾人就是收保護費的地痞流氓,聽到小木匠這兒賺了錢,就過來鬧事。</br> 對付這些人,小木匠倒也沒有客氣,甚至都不用抽刀,便將人給打發了,不過經過這么一鬧騰,旁邊圍觀的那些人都給嚇到了,沒一會兒就散開了,好久都沒有再聚人過來。</br> 小木匠這兒又恢復了門可羅雀的狀態,不過他正好有時間,把徐媚娘的木頭雕像給弄完了。</br> 他這時抬起頭來,瞧見跟前站了一個略有些虛胖的男人,那人穿著富貴,看著也是很闊綽的樣子,小木匠便與他聊了兩句,問需要買什么嗎?</br> 那人問了小木匠幾句,突然說道:“你這手藝不錯啊,這些我都要了,另外我需要定制一個很大的東西,你能跟我去么?”</br> 小木匠問:“定做什么?”</br> 那人盯著他好一會兒,緩聲說道:“壽枋蓋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