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明遠與海姬談過之后,卻是站起身來,帶著她以及那位膀大腰圓的衛小花離開了,顯得很是匆忙的樣子。</br> 小木匠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謀算,又不想離開,錯過吳半仙離開的機會,所以就沒有跟著,反而是王二狗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猶豫了兩秒鐘,也跟著走了。</br> 幾人一走,小木匠這兒立刻就空了一小塊出來。</br> 剛才那么一鬧騰,這邊已經少了人,而小木匠往人群里靠了一下,瞧見這幫人都視自己為異類,甚至刻意疏離,便也沒有刻意湊過去,而是待在那兒,認真地打量著不遠處的吳半仙,試圖在他周圍的那些人里,找到有可能是張啟明的那一個人來。</br> 不過吳半仙和那福等人顯然是一群人過來的,說話聊天,都是熟人。</br> 一時半會兒之間,小木匠倒是找不出來。</br> 那邊有高手,若是一直盯著看的話,很容易被發現,所以小木匠只敢用余光打量,而主要的視線,卻是落到了臺上去。</br> 雖說這法會是妙音法師召集的,但他并不會全程講經,此刻是一個留著長長眉毛的老和尚,講得并不生動,讓人昏昏沉沉,直欲睡去。</br> 這感覺并不只是小木匠才有,事實上,臺下原本耐心聽經的人群,卻是散了一些,朝著會場旁邊的草地去歇息。</br> 或者是去上個廁所什么的。</br> 好不容易等這老和尚講完,又開始了“抽獎”環節。</br> 而這回,小木匠一直盯著的吳半仙,居然中了頭獎,成為了五個幸運兒之一。</br> 小木匠這回不用再隱藏視線,直接看了過去,瞧見那老東西跟身邊一個板著臉、面無表情的男人笑著說了兩句話,隨后上臺領取那所謂的長生般若丹。</br> 一番喧鬧過后,吳半仙下了臺,端著手中的檀木盒,與那福聊了兩句。</br> 那福臉上帶著笑容,拍了拍吳半仙的肩膀,隨后吳半仙告辭,與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離開了草蒲團,朝著會場外走去。m.</br> 小木匠瞧見兩人離開,猶豫了一下,也選擇站了起來,準備跟出會場去。</br> 他感覺那個面無表情的男人,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張啟明。</br> 那家伙很可能也戴了人皮面具,又或者相似的易容手段,當然,那玩意沒有楊不落送他的這人皮面具工藝好,所以表情顯得有些凝滯僵硬。</br> 他想要跟上去,說不定能夠聽到那人的聲音,從而最終判定。</br> 然而當他往外走了幾步,跟前卻攔著兩個臉色嚴肅的工作人員——在這法會維持會場秩序的,除了妙音法師請來的佛門中人之外,還有一些穿著黑色洋裝的人員,這些人據說是組織法會的工作人員,至于是什么身份,不光小木匠不知道,問蕭明遠,他也不曉得。</br> 這兩人攔住了小木匠,其中一個小眼睛小鼻子的男人對小木匠說道:“這位兄弟,我們領導想找你了解一下情況,請跟我們走一趟。”</br> 小木匠愣了,說什么領導?</br> 那人卻不答,伸手過來,想要抓住小木匠的手臂。</br> 小木匠下意識地將對方的手給甩開,瞧見吳半仙和那個疑似張啟明的男人離開了會場,朝著旁邊的林地走去,有些焦急了,說道:“有什么事情,等我回來再說。”</br> 那人也惱怒了,再一次將小木匠給攔住,冷冷說道:“我可沒有在跟你商量。”</br> 小木匠失去了目標,也有點兒惱了,說道:“怎么著,你想要動粗?”</br> 那人語氣生硬地回答道:“你試著不配合看看?”</br> 雙方劍拔弩張,眼看著就要一觸即發的時候,旁邊突然走來一人,略帶責備語氣地說道:“梅五先生只是讓你們過來請人,去了解一下情況而已,至于這么氣勢洶洶么?”</br> 那兩人聽到這聲音,趕忙低下頭去,很是恭謹地說道:“是,我們錯了。”</br> 小木匠抬頭望去,瞧見來人居然是本次法會的召集者妙音法師。</br> 他有些意外,而妙音法師則溫和地對他點了點頭,緩聲說道:“又見面了,年輕人。”</br> 妙音法師長相有些嚴肅,或者說比較兇,但他的言語和聲音,卻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能讓人一瞬間就平和下來,想來這就是學習禪法的效果。</br> 小木匠雖然知曉面前這人并非一個大德高僧,但到底還是保持著敬意,拱手為禮,說法師好。</br> 妙音法師臉上帶著微笑,緩聲解釋道:“你別緊張,其實就是本次會場的保衛方梅五先生有些事情想找你了解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問兩句就行,要不是他在那邊主持法陣,統籌全局,我都讓他自己過來與你聊了……”</br> 小木匠雖然很想去跟蹤吳半仙,但是妙音法師都出面了,他若是再硬氣拒絕,只怕到時候會很麻煩,所以只有點頭,說好,在哪兒?</br> 妙音法師說在那邊的小院子,出了會場,走幾腳路就到——這樣吧,我帶你過去。</br> 他瞧見那兩個工作人員黑著臉,怕小木匠擔心,所以提出親自帶著他過去。</br> 小木匠瞧見妙音法師如此作派,想著大庭廣眾之下,也沒什么可怕的,所以便點頭,跟著妙音法師出了會場。</br> 路過卸兵臺,小木匠突然出聲說道:“我拿一下我的東西。”</br> 妙音法師說道:“就問兩句話而已,不用這么麻煩,你一會兒進會場,不是還要寄存么?”</br> 他雖然這么說,但小木匠還是堅持,他也沒有再多說什么。</br> 小木匠將破布包裹的寒雪刀放回背上,跟著妙音法師走了十多丈,卻是來到了一處小院子里來。</br> 這兒并非臨時建成,泥胚壘著,茅草為棚,前院花圃,后院菜地,還能夠聞到一絲糞味兒,十分具有生活氣息。</br> 小院的花圃前站著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中年男人,那制服小木匠認得,叫做中山裝,以國父的名字命名的,但其實早就有了原型,屈孟虎告訴他,說是根據在日本學生服裝(詰襟服)的基礎上設計出來的,而眼前這位男人,穿著那制服,看著身板挺直,雙目銳利,那精神抖擻的模樣,有點兒像是當兵的。</br> 妙音法師給小木匠介紹,說這位是法會的安保組織方梅五先生。</br> 他又對那人說道:“這位就是你要找的那位小兄弟——你們好好聊吧,我那邊要開始了……”</br> 那位身姿挺拔的梅五先生對妙音法師似乎十分尊重,半躬著身子送了妙音法師離開,隨后對小木匠說道:“你好,請問小兄弟貴姓?”</br> 那人說話有點兒口音,有點兒像是滬上十里洋場的腔調。</br> 好在小木匠從蘇慈文小姐那兒學到一些,所以勉強能聽懂,回答道:“免貴姓屈。”</br> 梅五先生點頭,說屈小兄弟,你別緊張,我叫你過來呢,其實是想要了解一件小事情。</br> 小木匠此刻還在牽掛離開的吳半仙,所以比較著急,說你問吧。</br> 那人客客氣氣地說道:“我想知道,和你一起過來的那位蕭明遠蕭先生,以及那個叫做……二、狗子的人,他們去了哪兒?”</br> 小木匠聽到,聳了聳肩膀,說我怎么知道,許是離開了吧?</br> 梅五先生皺了一下眉頭,又問道:“那么,跟著他們一起離開的那個小姑娘,和她身邊的女保鏢,你也不知道她們去了哪兒咯?”</br> 小木匠點頭,說對,我全程都在會場,這個你若不信的話,可以問別人。</br> 梅五先生不置可否地說道:“我當然會跟別人了解,這個你放心;另外我聽人跟我講,那個小姑娘說自己是來自于東海蓬萊島這個地方的,是這樣的么?”</br> 聽到這話兒,小木匠的心臟猛然跳動了一下,知曉到底還是有人跑去告了密。</br> 不過這事兒與他無關,所以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大概是這樣,不過又好像是小孩子在說胡話……”</br> 梅五先生問道:“所以,你們后來到底說了什么,又謀劃了什么事情——那人告訴我,說后來你們說的話,他離得很近,卻沒有聽到,說明你們有人布置了屏蔽聲音的手段,既然如此,你可以告訴我到底說了什么嗎?”</br> 他這回說話的語氣有些不客氣了,而且雙目銳利,直勾勾地盯著小木匠,氣勢很兇。</br> 小木匠這才知曉對方的來意,毫不客氣地說道:“無可奉告。”</br> 說完,他轉身準備離開,沒想到門口處突然浮現出了兩條淡淡的身影,下一秒就變得真實起來,卻是兩個帶著青銅面具的男人,將回路堵住。</br> 原本斯斯文文、客客氣氣的梅五先生緩聲說道:“沒說清楚,怎么可能放你走?”</br> 小木匠問:“你憑什么留我?”</br> 梅五先生說道:“我懷疑你要危害會場幾百號人的安全,這個理由如何?”</br> 小木匠惱了:“我給你臉了是不?”</br> 梅五先生淡淡說道:“說清楚,我給你一條活路;要不然,把命留在這里吧。”</br> 小木匠知曉此事無法善了,回手拔刀,朝著那個裝逼的家伙猛然劈下去,卻不曾想這個梅五先生不閃不避,右手探出,食指和中指卻是將凌厲的刀鋒給鉗住。</br> 小木匠陡然用力,那刀鋒卻紋絲不動。</br> 梅五先生笑了,問:“現在呢,想清楚了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