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會想到,那石門僅僅進了一人,便直接鎖下,讓后面的人難以進入其中。</br> 門的厚度雖然不曾細看,但絕對超過三尺。</br> 厚!</br> 倘若小木匠提前知曉,絕對會第一時間進去,擺脫張啟明師徒的控制,而現如今,那石門落下,將他與虎逼兩人給陰差陽錯地留在了外面,直面這個變成血人,神志有些不清、仿佛發瘋了一般的俞矮子。</br> 小木匠的腸子都悔青了,他打不過那俞矮子,只有往后退。</br> 倒是虎逼差點兒給那驟然落下的石門砸中,本來就嚇得夠嗆,現在又被那俞矮子進逼,頓時就暴跳三丈。</br> 他本來就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怒喝一聲“我尼瑪”,緊接著就跟俞矮子對了上來。</br> 這兩人,一個是龍武村馬獨眼的心腹手下,實力卓群,一個是張啟明的得意門徒,性子暴烈,這么一對上,頓時就是針尖對麥芒,無比火爆。</br> 小木匠聽到那拳風聲呼呼,從耳邊掠過,頗為心驚,不過也松了一口氣。</br> 畢竟這兩人一懟上,反而給了他一定的時間。</br> 小木匠甘十三在師父魯大面前,是個言語不多、醉心手藝的小學徒,然而此刻頭頂的天,也就是他師父沒了,形勢又是如此危急,反而激發了他深藏的潛力來。</br> 面對著這般的境地,他先是避開了這兩人斗毆的區域,一個翻滾,來到了那靈芝圖案之前。</br> 靈芝對應的,是瑤光門。</br> 相比較于剛才天璣石門的元寶,這靈芝的難度更甚,而且又是在這等危急之時,不過小木匠卻在這鬧中取靜,整個人都沉浸到了一種莫名的意境之中。</br> 他五感提升,一邊后背貼墻,避開那兩人的爭斗,一邊拿著先前剩下的木頭,開始了飛速地雕刻起來。</br> 這過程無比奇怪,場中總共三人,兩人打架,一人忙不停地木雕。</br> 嘿,你還別說,有動有靜,有鬧有閑。</br> 小木匠的行為落在了虎逼和那俞矮子的眼中,兩人瞧見,卻是如同約好一般,讓開了地方,盡量不去靠近小木匠,讓他全力而為。</br> 就在這時,那通道口處,又來了幾人,皆是灰頭土臉,不過瞧那模樣,卻比俞矮子要強上許多。</br> 俞矮子此刻臉皮血肉模糊,仿佛被剝了皮,如同惡鬼,顯然是在剛才發生變故的時候遭了罪,弄成這副模樣,那家伙還保持著如此兇悍的戰斗力,甚至將虎逼打得招架不住,著實是一個狠人,而此刻又得了幫手,形勢的天平立刻就朝著他那一端傾斜了去。</br> 小木匠加快了速度。</br> 刀尖在飛舞。</br> 快。</br> 再快……</br> 一時之間,小木匠仿佛完全置身事外了一般,跟當前的亂象截然不同。</br> 好幾個龍武村的輕功士沖上前來,虎逼頓時就招架不住了,而龍武村那幫人,也將對張啟明的怨恨,都發泄在了虎逼的身上來。</br> 這幫人有的拿短棍,有人持刀,如此一窩蜂上去,這空間又狹窄,虎逼騰挪不開,頓時就挨了好幾下。</br> 啊、啊……</br> 他一受傷,頓時就狂躁起來,口中發出了怒吼,那滿是橫肉的臉上,頓時就冒出了許多黑色毛發來。</br> 如虎。</br> 邪祟!</br> 旁觀眾人瞧見,紛紛驚聲叫道,手下更是用勁,絕對不能讓這家伙有喘息的機會。</br> 而就在這時,虎逼猛然一吼,渾身冒著騰騰黑氣,卻是直接沖破了人群,隨后撲到了小木匠的跟前來,奪過了他手中的木靈芝,朝著那瑤光門的卡槽塞了進去。</br> 咔嚓……</br> 機關齒輪一動,那門頓時就打開了來。</br> 小木匠出手,當真不凡,那木靈芝不大不小,剛好合適,嚴絲合縫,而隨著門開的一瞬間,虎逼竟然抱著小木匠,就朝著前方猛然一撲。</br> 人入其中,那石門立刻垂落而下。</br> 有龍武村的輕功士自恃身法了得,飛身過來,卻不曾想那石門砸落而下,宛如閃電一般,勢大力沉,那人沒能闖入,半截身子直接砸成了肉糜,氣息全無。</br> 且不談身后石室如何動靜,小木匠被虎逼給推進甬道之中,重重摔落在地,渾身疼痛。</br> 他剛想要掙扎起來,卻給虎逼一把掐住了脖子,那家伙罵罵咧咧地說道:“我尼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不是準備趁著亂,自己先跑了呢?告訴你,我就跟那跗骨之蛆、不散陰魂一樣,會一直盯著你的,你這輩子,算是栽在我手里了,知道不?我尼瑪!”</br> 小木匠給掐得難受,高呼道:“疼、疼、疼,我知道了,你放手啊。”</br> 虎逼還待再說兩句威脅的狠話,小木匠便說道:“你要想咱兩個人都死在這兒,就弄死我吧;要不然,給點尊重,咱們一起活著出去。”</br> 兩人四目相對,虎逼目光如火,暴戾兇狠,而小木匠則顯得平淡許多,透露著幾分堅毅。</br> 幾秒鐘之后,虎逼退讓了:“好。”</br> 他將小木匠給扶了起來,還幫忙拍了兩下灰塵示好。</br> 技術才是核心競爭力,雖然師承魯班教張啟明,但專業技術不夠硬的學渣虎逼,雖然空有一身蠻力,但終究還是選擇了屈服。</br> 小木匠站起了身來,瞧見坑道里那綠油油的光芒,是巖壁上鑲嵌的珠子發出來的。</br> 一二三……</br> 總共三顆。</br> 兩人走上前去,簡單包扎完傷口的虎逼瞧見那碩大的不規則寶珠,雙目發光,忍不住喊道:“我尼瑪,夜明珠?這是要發啊……”</br> 說罷,他準備動手去挖珠子了,而這時小木匠攔住了他。</br> 虎逼發火,說干嘛,小木匠說道:“先前在那墓穴之中的事情,你忘記了么?”</br> 虎逼回想起這一次行動的最大轉折點,手停住了。</br> 他害怕。</br> 誰人不惜命啊,特別是在這樣的一個鬼地方。</br> 小木匠將虎逼鎮住之后,繼續向前,那坑道不算長,走了十余米,就來到了另外一處空曠之地。</br> 這地界并非石室,而是一處挨著巖洞構造的地方,比先前那七門之地要更加寬闊一些,不過并非平地,而是一個淺水池子。</br> 這里除了他們落腳的地方凸出水面外,場中皆是齊膝深的水。</br> 那水并非尋常的地下水液,反而如同先前那石棺消失之后冒出來的水池一般,透著一股墨綠的顏色,并且有點兒發酸泛臭的感覺。</br> 這溶液,不對勁。</br> 虎逼伸腳,踢了一塊石子下水,并無動靜,又扯了身上的一根布條扔下去,那水面立刻翻滾起來,并且有焦臭味傳來,黑煙冒起,幾秒鐘之后,那布條再也不見。</br> 他嚇得吸了一口涼氣,對小木匠說道:“這水跟先前那個一樣,蝕骨銷魂啊。”</br> 小木匠卻若有所思地抬頭,說道:“先前那石棺消失之后的池子,與此處,應該是有連接的啊,若是能夠抵住這腐蝕,只怕能夠回去。”</br> 虎逼指著對面二十幾米遠的地方,說道:“回什么去,往前,去魯班圣殿啊。”</br> 小木匠看他,問:“怎么去?”</br> 虎逼估摸了一下這距離,感覺這么遠,自己即便是身手輕盈矯健,也未必能夠跳過去,至于攀那巖壁,瞧著這濕滑勁兒,也沒有可能。</br> 怎么辦?</br> 他一頭霧水,而小木匠卻在旁邊敲敲打打,突然間撥動了某處機關,那平靜的水面上,卻升起了二十幾根石樁來。</br> 這些石樁立于水面,如同那梅花樁一般,各自林立,看似雜亂無章,卻又蘊含著某種規律在。</br> 瞧見這個,虎逼笑了,說道:“有借力的地方,那就好辦了。”</br> 說完,他縱身一躍,跳到了離自己最近的一處石樁,沒想到剛一落定,卻慘叫一聲,倒退了回來。</br> 落地之后,虎逼捂著腳大叫,而他剛才立足的石樁,卻迅速消融了去,竟然化作了一把尖刀,直愣愣地立在了水面上,發出冰冷的寒光來。</br> 虎逼單著腳跳了好幾下,方才緩過氣來,又驚又怕,問小木匠:“這是咋回事?”</br> 小木匠瞇眼打量,然后說道:“祖師爺的考驗并沒有完,這二十八根梅花樁,暗合二十八星宿,分別是東方青龍七星宿——角木蛟、亢金龍、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南方朱雀七星宿——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馬、張月鹿、翼火蛇、軫水蚓;西方白虎七星宿——奎木狼、婁金狗、胃土雉、昴日雞、畢月烏、觜火猴、參水猿;北方玄武七星宿——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虛日鼠、危月燕、室火豬、壁水貐……”</br> 虎逼一臉懵,說你說的,都是個啥咧?</br> 小木匠說道:“每個星宿,都有自己的方位和移動規律,身為魯班教傳人,除了通曉地利,還必須懂得天時。你且隨我來,一步也不能錯。”</br> 他率先上了梅花樁,穩穩站立,沒有半點兒動靜,隨后向左前移動,站立之后,也無動靜。</br> 兩次之后,小木匠心中安穩,知曉這兒果真如他推斷一般,考的是天時規律。</br> 小木匠在前,虎逼亦步亦趨地跟隨著。</br> 兩人一前一后,最終通過了那二十八星宿梅花樁,來到對面,那盡頭有一扇門。</br> 將門推開,卻瞧見前方一陣迷霧傳來,緊接著兩人都眼前一亮,卻是到了一處桃源盛境,七彩光起,又有無數花瓣落下,放眼望去,卻見是一處宮殿樓臺,有絲竹琴瑟之聲。</br> 兩人還未緩過勁兒來,旋即十來個眉目如畫、肌白勝雪的宮裝美女,朝著他們款款走來。</br> 這些美麗到了極致的年輕女子發出了銀鈴一般的笑聲,個個笑顏如花,圍著兩人,直接寬衣解帶。</br> 溫柔鄉中,無數春光乍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