縮神合一,合神之境……</br> 到底是什么?</br> 為什么每個字都知道,但合在一起,卻完全聽不懂呢?</br> 犬養健心中狂震,感覺那素戔鳴尊的意識開始變得暴怒起來,似乎被這凡人的話語給激怒了,深吸了一口氣,緊接著源源不斷的力量,卻是從虛空之中涌出,注入到了犬養健的身體里面來。</br> 這種力量并不是凡人的軀體,能夠承擔得住的。</br> 即便是犬養健這種屹立于修行界頂端的強者,也沒有辦法能夠頂住,一直處于崩潰的邊緣,只差一線,就要爆體而亡。</br> 而這樣過載的狀態下,迸發出來的力量是無比恐怖的。</br> 犬養健的右胳膊,幾乎大了一圈。</br> 這種變大,并不是邪祟那種的變化,而是能量不斷累積,無法拘束造成的。</br> 力量在快速累積著,隨后落到了前方來。</br> 犬養健的右拳,如同太陽一樣炙熱。</br> 里面的力量爆發,卻比先前那“富士山之怒”的沖擊力還要恐怖。</br> 富士山之怒爆發的范圍是十丈,而此時此刻,這力量確實直接貫注在了方寸之間。</br> 一拳之上,有如千鈞狂雷。</br> 爆發……</br> 只有身處其間的犬養健,方才能夠感受得到這素戔鳴尊的力量,到底有多么的恐怖。</br> 所謂“神”,與人當真是云泥之別。</br> 這是他無論如何,窮盡一生都難以觸摸的邊界,現如今卻親眼瞧見了。</br> 此生無憾啊……</br> 嗯?</br> 等等……</br> 為什么,沒有將對方給轟殺了去?</br> 那只手,居然穩穩地托住了素戔鳴尊的攻擊,除了腳下的大地在震顫之外,竟然沒有更多的情況發生。</br> 這到底是為什么?</br> 此時此刻發生的事情,已經遠遠超出了犬養健的認知。</br> 事實上,也超脫了素戔鳴尊的理解。</br> 這位日本遠古三主神閣下,原本不屑于與區區凡人有任何的交流,此刻卻也不得不咳了咳嗓子,用一種極為古怪的腔調,向對方問道:“你是半神?”</br> 那個男人搖了搖頭。</br> 素戔鳴尊抬頭,看了一下周遭景色,略有疑惑地說道:“九州……那么,你是地仙?”</br> 小木匠再一次地搖頭,說:“不是。”</br> 素戔鳴尊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極為猙獰扭曲,身體居然再次增大了一些,從喉嚨里嘶吼道:“你這個凡人,居然敢戲耍本尊……”</br> 小木匠單手托著,感覺有一些吃力,于是左手抓在了右手的手腕處。m.</br> 看著這個已經不成人形的犬養健,小木匠笑了笑。</br> 就你這樣的,離涼宮御,應該還有一段距離吧?</br> 只不過……</br> 差不多了。</br> 你成不了涼宮御的磨刀石,那便成為我的吧。</br> 小木匠深吸了一口氣,隨后徐徐吐出。</br> 他修成龍脈體質,這些年來積累的力量,被他一直壓制著,沒有激發出來,使得他能夠厚積薄發,最終在死亡的刺激,以及素戔鳴尊降臨時的天地變化,勘破了更深一層的世間至理,終于捅破了通神頂端的那一層薄膜,理解了“縮神合一”的道理,踏入了合神之境。</br> 而抵達這一境地之后,他對于這世間最底層的運行規則,又有了更深的理解。</br> 谷神不死,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br> 綿綿若存,用之不勤。</br>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br> 小木匠的嘴角,浮現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來。</br> 通達,這才是人間最珍貴的東西。</br> 他剛剛得到了。</br> 就在小木匠的嘴角,剛剛彎到了最迷人和好看的那個角度時,素戔鳴尊也發動了最強一擊。</br> 這一擊發出來的時候,素戔鳴尊的身后,居然直接浮現了一片虛空。</br> 有一扇門出現了。</br> 那扇門無形無質,卻倒映著無盡虛空,以及一張宛如無數怨靈組成的丑惡面孔。</br> 無數的目光跨越虛空,傳遞到了犬養健的身體之上來。</br> 然后這力量,重重砸落在了小木匠身前。</br> 小木匠雙手交錯,平托了這一擊。</br> 他整個人如同一座木雕,全身的肌肉調動于一處,頂住了這一下,隨后深吸了一口氣。</br> 大地之下,無數的氣息匯聚于此,最終凝聚于一處。</br> 合神合神……</br> 縮神合一。</br> 一邊是無盡虛空處遠古主神跨越空間傳遞而來的恐怖之力,而另外一邊,則是匯聚我泱泱中華、大好山川地勢,最終會于一處的力量……</br> 雙方惡狠狠地撞到了一起來。</br> 在爆發的第一時間,素戔鳴尊占到了上風,那力量從虛空之中源源不斷涌來,將小木匠身后的空間給沖擊得宛如遭了天災,仿佛隕石砸落一般。</br> 而不管身后飛沙走石,山丘走移,大地在往下陷落,小木匠都沒有任何的服軟。</br> 他雙手交叉,穩穩地扛住了這一切。</br> 素戔鳴尊感覺到了著急,畢竟自己的真身,可是被鎖在了域外之上,即便祂自上古以來,就有著強橫無比的力量,但這力量跨越空間之后,終究還是有所衰減。</br> 這個凡人居然能夠擋住這些,那么到后面,問題可就麻煩了。</br> 祂開始加重了力量的爆發,口中也含糊不清地怒吼道:“死、死、死……”</br> 就在素戔鳴尊口中狂吼之時,一直默默承擔著的小木匠也挑起了眉頭來。</br> 他淡淡地看著面前這模樣都如同溶膠一般、幾乎沒有了眉目的家伙,開口說道:“死?區區一個域外古神,當年連九州都入不得的域外天魔,現如今卻膽敢在我中華稱大?好好回到你的囚籠之中去吧,自有人收拾你,至于這兒,容不得你來染指……”</br> 素戔鳴尊聽到,狂怒不休,力量陡然增大,卻是爆發出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來。</br> 犬養健整個人,此刻除了雙拳之外,整個身子甚至都化作了一片濃霧。</br> 力量透過身后的虛空之門傳遞而來,也幾乎抵達了極致。</br> 意識化作一個點的犬養健,感覺到了無比的炙熱,仿佛身處于太陽之中那般,而隨后,他聽見小木匠發出了一個簡單的音節來:“封!”</br> 轟……</br> 這是犬養健意識消失之前,聽到的最后一個字。</br> 這個日本半神涼宮御最為“寵愛”的大弟子,外界傳言中的御定接班人,一輩子都致力成為半神磨刀石的犬養健,他在強大的甘墨面前,因為一時軟弱,最終選擇將靈魂出賣給了日本上古三主神之一的素戔鳴尊,期待著借助外神的力量獲得勝利,但是……</br> 他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間有一點兒解脫。</br> 他感知到了對手的強大與可怕,心中最后的一個念頭,居然是好奇與期待:“這個人,能不能成為師父的磨刀石呢?”</br> 這般想著,犬養健……</br> 亡。</br> 在犬養健意識消失的瞬間,降臨于它身上的素戔鳴尊也走到了末日盡頭。</br> 在小木匠吸取了山川地勢之力,最終化作龍脈之氣后,陡然打出來的一記轟擊,卻是直接蓋過了此時此刻祂跨越虛空灌注而來的力量,隨后直接砸在了那后面被無上之力打開的虛空之門上。</br> 那無形無質的“門”原本無比穩定,就算是重炮轟擊,都會紋絲不動。</br> 然而它被這龍脈之力一轟擊,頓時扭曲了,隨后潰散而去。</br> 為何?</br> 要知曉,這世間對于跨越空間與時間最有天賦、甚至是本能的生物,便是真龍。</br> 真龍死后,于山川地勢之下沉眠,族群累積,彼此勾連,最終形成了龍脈。</br> 而小木匠所使出來的,不是一只兩只。</br> 而是他能夠吸收到的,全部的龍脈之力,這些力量轟擊而下,那扇被素戔鳴尊費盡心力弄出來的虛空之門,又如何能夠抵擋呢?</br> 這并不是小木匠一人之勝利,而是無數真龍,以及泱泱中華大地的勝利。</br> 所以,他不能輸。</br> 虛空之門已破,那素戔鳴尊的投影再無后續能量的供給,立刻就敗下陣來。</br> 又過了幾息時間,小木匠陡然沖到了前方,從一團血霧之中,抓出了一片光團來,將其死死捏住。</br> 那光團拼命掙扎,化作各種形狀,想要逃離,但最終都還是被小木匠控制于股掌之間。</br> 這光團是素戔鳴尊的意識投影,同時也是祂的一部分意識。</br> 雖然比起本尊而言,這一點兒意識完全沒辦法比擬,但是它卻蘊含著素戔鳴尊許多的經驗意識、以及對于這世間規則的理解,是極為珍貴的東西。</br> 而此物,在西方人的口中,被稱之為“神格”。</br> 當初落在屈孟虎手中的墨比托索意識,便也是如此,這些東西雖然不能夠讓人瞬間變強,但卻能夠給人指引方向。</br> 畢竟天道茫茫,四處無光,前進道路上,若有只言片語的指引,便能勝人一步。</br> 小木匠將這玩意給揪住,隨后伸手入腰,掏出了魯班尺來。</br> 他將魯班尺往那散發著瑩瑩光輝的光團上輕輕一拍。</br> 啪……</br> 服了。</br> 弄完這些,小木匠看了一眼不遠處跌落的青州鼎,笑了笑,隨后一屁股坐在地上。</br> 他顧不得涼颼颼的古怪感覺,直接躺下。</br> 呼……</br> 好累。</br> 他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這大戰之后的靜謐。</br> 一刻鐘之后,許映愚在一處巨坑地步,瞧見了躺倒在地的小木匠,還有不遠處的巨大銅鼎。</br>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摸了下去。</br> 不小心不行。</br> 畢竟這深坑的最底部,離地面,足足二十多米……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