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講了通過各種渠道,搜集而來的、關于涼宮御的消息,讓眾人知曉,此人卻是一個朝鮮和日本兩國混血兒。</br> 不但如此,他還有著極為“低賤”與卑微的出身,以及不堪回首的過往。m.</br> 然而就是這樣的狀況,他最終還是爬了起來。</br> 不但如此,這家伙還活躍于近代日本諸多大事件的背后,操縱著日本從一個封建國家,迅速蛻變成為一個擁有著帝國主義、軍國主義特質的東亞列強……</br> 在杜先生的講述中,此人參與過日俄戰爭,并且指使人策劃過侵略朝鮮和中日甲午戰爭,雖然后期歸隱于富士山中,但卻是日本天皇的絕對智囊,左右著日本朝局變化,不管是朝堂還是民間,處處都充斥著此人的影子,讓人窒息……</br> 不但如此,杜先生還講了幾個關于半神涼宮御與人爭斗之事,此人之手段,越到后期,越是堪稱神跡,簡直不像是人間所為。</br> 而這一切,則都與他熔煉了日本父神伊邪那岐的意志,獲得神格之后,又吞噬了一整座海外仙山,化作本命法器有關。</br> 伊邪那岐是什么?</br> 這玩意可是日本一切神話的起源,它演化的日本諸神無數,而最有名的,莫過于天照大御神、月讀命和素盞鳴尊。</br> 不說后面那幾個,單說那天照大御神……</br> 這一位,可是被日本天皇奉作始祖的存在,僅此一點便能夠瞧得出來,那伊邪那岐,到底有著何等尊崇之位了。</br> 至于那座海外仙山,到底是什么,這個就連傳出消息那人也并不知曉,猜測極有可能是中國古代神話之中那岱嶼、員嶠、方壺、瀛洲、蓬萊的其中一座。</br> 不是內中靈氣,而是真正一座仙山,被涼宮御煉化成了一件法器。</br> 涼宮御將其稱之為“天之瓊矛”。</br> 此物出現在《日本書紀》之中,又喚作“天沼矛”,正是那真正的伊邪那岐所用之物。</br> 也就是說,涼宮御把自己比作了日本父神。</br> 他把自己當做了所有日本人的父親,也是無數神話時代的源頭。</br> 能夠有這般自信的他,自然也是有著絕對恐怖的力量,可以這么說——日本有多強大,涼宮御便有多強大。</br> 或者說,日本之所以這般強大,就是因為涼宮御的存在。</br> ……</br> 聽完了杜先生的講述,眾人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br> 能夠躋身在這小破屋子里的人,沒有一個是那種虛妄尊大之輩,見識也不僅僅只是眼前的一片天空,自然知曉杜先生所講的這些,到底是個什么概念。</br> 龍虎山的武丁真人忍不住嘆道:“不知道地仙這般的境界,能夠擊敗得了涼宮御不?”</br> 他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沒有人能夠回答。</br> 因為“地仙”這兩個字,離眾人已經實在是太過于遙遠了。</br> 據說在洪荒遠古之時,靈氣充沛無比,故而人人如龍,仙道通暢,于是“上士舉形昇虛,謂之天仙;中士游於名山,謂之地仙;下士先死后蛻,謂之尸解仙”是也,而因為先天、后天之分,又有“先天神、人修仙”之說,然而隨著時間逝去,天地之間,經歷過無數大劫,導致天門封閉,靈氣漸衰……</br> 直至如今,已然是末法時代,別說飛天遁地的超凡之術,便是那地仙之屬,也都已經是傳說了。</br> 傳說中最近一次成就“地仙”果位的修行者,卻是那武當始祖、通微顯化真人張三豐了。</br> 只不過即便是武當山的弟子,也未必會相信此事,畢竟幾乎無人知曉真假,也從未見過。</br> 眾人嘆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br> 這涼宮御,當真是一座大山,壓在了所有人的心上。</br> 這時那武丁真人又問起了戒色大師來:“你之前與甘墨見過一面,說他決定接受挑戰,但為何一直到現在,都還未現身?”</br> 戒色大師說道:“我與他約定了時間,大概在三天之前,他就應該抵達魔都,與我見面,然后去告知日本人應戰之事,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可能是碰到了事情,或者路上耽擱了,所以暫時沒有現身……”</br> 武丁真人之前也有與小木匠見過面,甚至還想要將他拉入龍虎山門下修行,只不過沒想到當時只是一流高手的他,居然在短短的數年之間,一飛沖天,成為了華夏修行者的所有希望。</br> 即便小木匠的本事得到了包括戒色大師在內的許多人肯定,但在武丁真人心中,卻還是存在著疑慮的。</br> 畢竟他相信眼見為實,總感覺當年那人,就算是有著再多境遇,也不可能陡然拔高的。</br> 所以他忍不住問道:“會不會是因為……”</br> 武丁真人的話沒有說出口,但意思卻流露了出來。</br> 而戒色大師則臉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認真說道:“關于這個問題,我們之前已經聊過了,就沒有必要再做討論了,對吧?”</br> 簡單一句話,直接表明了立場,武丁真人也不想把氣氛鬧僵,于是沒有在說話。</br> 旁邊青城山的李金蟬則說道:“不管來與不來,諸位都做好放手一戰的準備就是了,何必多想?”</br> 眾人紛紛稱是,而這個時候,王白山卻是看向了旁邊終于吃完了饅頭的李道子,問道:“道長,我聽聞你跳下了那個屈陽與洛十八陷身的洞庭無垢洞中去,不知所蹤,現如今于此刻出現,可有什么消息,告訴我們?”</br> 李道子看了他一眼,平靜地說道:“沒有。”</br> 王白山問:“屈陽和洛十八可還活著?”</br> 李道子猶豫了一下,說道:“屈陽還活著,不日將會露面;至于洛十八,這個我也不知道……”</br> 王白山聽到,忍不住又問道:“能不能確定一下,屈陽到底何時能露面呢?”</br> 李道子搖頭,說:“這個我就不知道了。”</br> 王白山嘆了一口氣,說道:“若是屈陽這位大名鼎鼎的陣王活著,在這魔都擺下那誅仙大陣,將涼宮御,以及日本一眾修行高手引入此中來,再加上我們各方力量匯聚于此,說不定能夠好好教訓一下日本人呢……”</br> 眾人聽了,都覺得是一個不錯的主意,唯獨那杜先生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戰場放在滬上,不知道會死多少人呢……”</br> 他對這十里洋行,倒是頗有感情的。</br> 當然,眾人也都知曉,這僅僅只是王白山的一個幻想而已。</br> 畢竟正主兒屈陽何時能夠露面,這個誰也不知道。</br> 沒有這位陣王布陣,別說困住涼宮御,其他人都未必能夠中招呢……</br> 眾人一番交談,又聊了一些各自的布置以及計劃之類的,李道子在旁邊坐了一會兒,發現沒有更多有用的消息,于是起身告辭。</br> 戒色大師沒有介意彼此之間的恩怨,親自送他出了小酒館后面的巷道,然后與之告別。</br> 李道子出來之后,往外面走著,一拐彎,路口走來一人,瞧見了他,趕忙走上前來招呼道:“李道長……”</br> 那人是李道子老家的一個相識,姓方,也是個修行中人。</br> 此人修為一般般,并不算厲害,好在人卻十分機靈懂事,頭腦又靈活,做一些倒買倒賣之事,混得倒也不錯。</br> 李道子瞧見此人,本不想理,隨后卻想起一事兒來,與他應下,閑聊數句之后,便問起他是否知曉有茅山之人,在這魔都附近?</br> 那小方是個消息靈通之輩,李道子想要與茅山眾人匯合,說不定得求到此人來。</br> 果然,那人一聽,立刻就提供了一個線索,告訴李道子,說他在南京路的一家藥鋪處,有瞧見過茅山的清源道長,和他的徒弟,至于有沒有別人,這個他也不知曉了。</br> 小方問是否需要他幫忙帶路過去,李道子拒絕了,問清具體地址之后,與他告辭。</br> 李道子又走了一段路,卻在那路口碰見了剛才在酒館里與他搭話的楊波。</br> 除了楊波之外,還有一個年輕人,似乎叫做……</br> 邊八郎?</br> 兩人帶著滿懷敬意,與李道子問好。</br> 既是甘墨舊識,李道子倒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與這兩人寒暄數句,隨后問了南京路的平齋藥行怎么走,那邊八郎說自己就住附近,若是需要的話,可以一起同行。</br> 李道子本想拒絕,但他對于這十里洋行并不熟悉,而這邊八郎又不似小方那等生意人,想了想,點頭道謝。</br> 楊波羨慕地看著邊八郎與李道子里去,他恭送到了道口,轉過身來,突然感覺肚子在咕嘟嘟地叫著。</br> 先前在那小酒館里,經歷頗多事情,緊張無比,還不覺得。</br> 等現在落了閑,反倒是肚餓了。</br> 不過他也沒有再回小酒館,想了想,記得這附近好像有一家安徽小館的羊雜碎和羊腸挺不錯的,于是轉身,朝著那邊尋了過去。</br> 地方不算遠,就是建筑有些雜亂,到處都是破爛的房子,等到楊波找到了地方,聞到那空氣中飄散而來的香氣,頓時口舌生津,不由得加快腳步,來到了那蒼蠅館子里。</br> 結果他剛剛走進去一瞧,卻瞧見了一個讓他為之錯愕的男人,也在這館子里。</br> 那個男人,叫做……</br> 甘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