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跟在太子殿下身后, 腦袋一直往下低垂著。
冬日里的風刮得人生疼,王全跟在殿下身后,身子畏畏縮縮。一直走出了廣陽宮門口, 道:“奴來的及,經將玉主子給勸回去了。”
太子不是一聽說皇后娘娘過來了, 著急忙慌趕過來的。
是聽說皇后娘娘點名要玉主子過去。
皇后生來尊貴, 太子妃又是她親生侄女。對于東宮中的旁人, 她向來是看都不屑一看的。這次卻是點名了要玉良媛過去,過于反常。
太子玄色的長靴踩在一片雪地之間。
王全等了許久,見殿下停住。寒風吹來,枝頭的雪花落在太子殿下的肩頭, 玄色的鶴氅之入目可見地透著一層白。
太子低下頭, 那修長的指尖翻動著手中敬事房的存檔本。
“誰給的?”
分明是平淡不過的三個字, 卻是嚇得王全心口一縮。
“敬……敬事房的小孟子。”
那十指翻動著手中敬事房的存檔本,反手又合了起來,淡淡道:“處理掉。”
王全彎著腰,雙手接了過去, 開口的嗓音里帶著一絲輕顫:“是。”
***
玉笙一直些心慌不寧,無論是皇后娘娘要見自己, 還是太子王全來無故地阻攔, 對她言, 都不是個事。
至少, 皇后娘娘沒說要去見別人, 卻偏生只點了她的名字。
回了合歡殿, 玉笙還些心慌,一聽太子殿下來了,立馬起身前迎接。
“殿下。”
她依舊是剛出去的那個打扮, 從軟塌起身的候,鬢邊的金步搖微微晃蕩。太子殿下剛走到門口,便見她跟只雀似的沖了過來。
往前走的腳步下意識地加快了一些,單手將人摟住,又低頭去看她的腳。
“怎么沒穿鞋?”
雪白的羅襪踩在墨綠色的毛毯,腳指甲蜷了蜷,些無所適從。
“太……太著急了。”
太子輕笑一聲,摟著她的手一用力,單手拖著她的臀,將人抱了起來。
玉笙的雙腿跨在腰,低下頭,臉悄悄地紅了。
“日后再讓我瞧見一次,孤可就要責罰你了。”彎下腰,單手將人放在了軟塌了,玉笙一坐去,立馬抖開雪貂軟毯蓋住了自己。
“聽見沒?”見她不說話,太子殿下眉眼浮出一股無奈,手卻是又伸出去,刮了刮她的臉頰逗弄。
指腹之間帶著薄繭,微微地那么片刻戳人。玉笙臉皮子生得又嫩,這么一刮弄,白嫩的臉瞬間就紅了。
“聽……聽見了。”哼哼吱吱了一會,不甘不愿地回答著。
那快摸到她唇邊的手又十分遺憾地收了回去。拿開的候又像是不甘心地在她的紅唇壓了壓。就是這個惡趣味,最是喜歡逗弄她的唇。
“聽見了就,下次再犯孤可就直接罰了。”
手不摸唇了,改摸腳,直接從軟毯里面去,炙熱的掌心掐住她的腳,在手心中細細把玩著。身強力壯的,手心腳心總是一股炙熱。
握住她腳掌心半響,就捂暖了。
“殿……殿下。”玉笙一開口,便是嘰嘰咕咕的。拿眼睛去瞟,卻又不敢直接問:“殿下,今……今日的事。”
她尋常往日里是不會這樣沒眼色的。
太子來她這,不會說過于關于朝中的事,要是說,玉笙就聽著。她若是不說,玉笙不會過問。
可是這次不同,皇后娘娘要見的是她,但殿下偏生卻是攔著。
想到那日從正陽宮回來,拿著的那盒杏仁酥,玉笙心下什么細細密密地生長著,權衡思慮了一會,到底還是繼續問道:“皇后娘娘為說,想要見我?”
太子摸索著玉板子的手漸漸放了下來。
低下頭,往玉笙那瞥了一眼,撞見的是一雙略顯忐忑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中,情緒不加掩飾,里頭裝滿的都是懼意。
心忽然就跳動了一下,太子轉過身,掌心摸著她的頭,語氣十分的溫和:“若是再下次,皇后,或者是廣陽宮的人叫你過去,你不要去。”
這話說出來,實在是太過于讓人驚訝。
玉笙長大了唇,長一會找到自己的聲音:“為……為什么?”關乎前太子的話題,玉笙隱隱約約聽過一些,可前太子沒了都七八年了。
自從前太子沒了之后,皇后娘娘膝下可就太子殿下這唯一一根獨苗。
她是后宮之主,太子殿下是未來皇。
后宮之中流傳的只母子情深的流言,從未說過太子殿下與皇后娘娘半點的不合。
“不為什么。”
太子輕笑一聲,掌心兜住玉笙的后腦勺,十分憐惜地來回摸了兩把,道:“聽話。”那含笑的語氣里卻分低沉。
玉笙見這是問不出什么了,點了點頭:“。”
太子松了口氣,沒一會,那壞心思又回來了。掌心動了動玉笙的手,又摸了摸她的頭,隨即,那修長的指尖又開始不安分。
動來動去,又去逗弄玉笙的臉。
前頭,玉笙還能忍,可看見太子的手在摸她的臉后,沒忍住,立馬往后躲了躲。
太子伸出去的手撲了個空,那挑起的眼往下瞇,里面開始浮現出危險:“怎么了?”不喜歡她躲著自己。
玉笙歪了歪腦袋,像是不知道危險正在降臨。
精致小巧的鼻子皺了皺,里頭毫不掩飾的都是嫌棄:“你剛摸了的腳的……”漂亮的一張臉又往后躲了躲:“不準再摸我的臉。”
太子過了一會,反應過來她說的什么。
瞇了瞇眼睛,過了一會,過去逗她:“不準?”低沉著嗓音分發沉。
嚇得玉笙脖子一縮,喉嚨一滾,趕緊換了個詞:“不……不要。”聲音不夠婉轉,停頓了一會,又加了個:“……嘛。”
瞧見她那慫噠噠的模樣,面那抹嚴肅便再裝不下去,低下頭笑了一會。
“。”雙手舉起,從軟塌邊起身:“孤洗干凈再來碰你。” 太子那低沉的嗓音逗得玉笙面一紅,她兩只手捧著自己的臉。
對著自己的臉使勁拍打了下,算是恢復正常。
殿傳來聲響,悉悉索索的聽不清楚。
玉笙往旁邊瞥了一眼,那大肥貓睡醒了,正往洗漱臺那邊走去。她怕這小東西不長眼,驚了太子殿下,連忙下去攔著。
剛蹲下來,隔著一道屏風,里面的聲響就傳了過來。
屏風內,王全跪在地。
“剛宮送過來的,主子您過目。”王全跪在地,托盤中放著的是一塊巴掌大的翡翠。
玉主子一直在尋玉石,殿下嘴沒說什么,背地里卻是派人在京都各大玉石殿去找的。
今日出宮一趟,本是為這件事,但沒想到馬車跑了一個辰剛過去,皇后娘娘便來了,殿下只得又返了回來。
只是……
“怎么是這塊?”翡翠人拿了起來,太子低下頭,仔細端詳了下,問道:“不是說塊最的墨玉嗎?”
墨玉難得,就算是在宮中尋不出那樣的,故去宮去尋。
王全拿著托盤的手就是一抖,聽了這話喉嚨些啞:“奴們過去的候些晚了,那塊墨玉別人用兩倍的價格給買了去。”
巴掌大的墨玉,晶瑩剔透,價格自然是高得離譜。
京都這么多錢勢的都沒拿下,這下倒是,殿下剛看中了,準備拿來討玉主子歡喜的。卻是人捷足先登了。
只能自認倒霉。
一想到這個,王全心下里就開始發緊。見殿下不說話,只硬著頭皮繼續道:“這……這塊,顏色清透,這塊玉主子要去打個鐲子簪子的,一樣看。”
王全聲音越說越小,到后頭經不敢吱聲了。
玉笙在面抱著貓,眼睛卻是滴溜溜地轉。殿下這是……怎么對她這樣?貓在人懷中不安分,抱了沒一會就開始不耐煩了,掙扎著要跑開。
玉笙怕動靜太大,待會殿下發現,立馬抱著大肥貓往里面走。
剛坐下來沒多久,太子殿下便來了。手中拿著的果然塊翡翠,瞧見玉笙,隨手放在了她桌面:“給你的。”
雖然玉笙剛聽見了,可看見太子殿下這豪放的模樣,還是忍不住的歡喜。
“給我的?”抬手捂著唇,玉笙一臉的開心。來回把玩了兩下,嘀嘀咕咕道:“殿下送我翡翠做什么?”太子殿下喝著茶,毫不在意地抬手兜住她的腦袋,揉了一把:
“拿著玩吧。”
看中的本來是那塊墨玉,足足巴掌大小,質地與水的色都是極的,傳聞還觸體生溫。
只是可惜,沒給她尋到。
揉著她腦袋的手又用了分力,遺憾地搖了搖頭,到底還是什么都沒說。
翡翠過于奢侈,越是的翡翠,成色便越是晶瑩剔透。玉笙向來不愛戴翡翠,瞧了沒多喜歡,把玩了一會,便就放開了。
她太過隨便,看著一側的王全眼皮子直跳。
玉主子,您可悠著點,這么巴掌大的一塊可是萬兩呢。
可惜了,不敢說,玉笙不知道。太子殿下瞧她不喜歡,沒多說話。只唯獨王全一人,心疼得直抽抽。
***
翌日
一早,純良媛晉封良娣的消息傳了出來,廣陽宮的大門開了。
太子妃病了這么日,總算是了。
這個年過得,半點都不熱鬧。初一一過,下一個便是十五。恰元宵節是玉笙的生辰。
只是,去年的候她剛入東宮,坐了半個月的船到了京城,一入皇宮便病了。她生辰的候,自然沒人記得。
但今年可不一樣,她如今可是良媛,太子殿下疼著呢。
純良媛自打晉封良娣之后,一把掌握了東宮的一半大權。她如今算是徹底與太子妃撕破了臉,借著太子妃稱病這段日,東宮下下都純良娣整頓了一遍。
人只道純良娣新官任三把火,但對玉笙這卻是頗為地照拂。
“生辰雖不是整數,但起碼要辦一辦。”權勢握在手中后,純良娣越發的干練,說完之后抽空喝了口茶,又道:“還八九日,你現在準備準備是來的及。”
玉笙拿著內務府的單子,來回瞧了眼,又合。
“多謝姐姐了,只是小小生辰畢竟不是大事,簡單操辦一下便是。”太子妃剛出事,旁人不知道,玉笙卻是懂。
這么長間來,太子妃下避子湯的事都沒傳出去。殿下這輕飄飄的只怕這事又要揭過去。
鬧了這么久,卻還是撼動不了太子妃分毫。
玉笙渾身下一股無力,連帶著說話是懶洋洋的沒勁:“太子妃身子不,生辰又恰是元宵節,與往年一樣隨意便是。”
純良娣勸不動,帶著內務府的太監又走了:“那妹妹就不用管,姐姐幫你布置就是。”
她風風火火的,帶著人忙忙下,身側的奴瞧著心疼,見四周沒人,小聲道:“主子,您還對玉良媛這么做什么?”
她們主子如今是良娣,還是唯一一個封號的。
地位遠超出玉良媛地位之,平日里兩人聯手,主子對玉良媛便就罷了,可如今,主子經超越了過去,憑什么還要像以往一樣哄著玉良媛。
“你懂什么?” 純良娣笑著搖搖頭:“這地位僅是一的,什么候去,什么候下來,全看太子殿下一句話。”
“那……那不看地位看什么?”宮女不懂,這后宮里比著的可不就是地位?
純良娣瞥了她一眼,道:“看殿下。”
她這個良娣如來的,她自個人心中門清。太子與太子妃鬧脾氣,她不過是撿了個便宜。
“昨個晚,敬事房中的小孟子沒了。”小宮女一臉的蒙,純良娣扭頭笑了一下,抬腳又繼續往前走了。
那位小孟子,是給皇后娘娘看存檔本的人,殿下半點沒猶豫,當晚就將人弄死了。
太子不惜得罪皇后,要護住玉良媛周全,只要玉良媛在一日,與玉良媛交便沒壞處。
“走吧。”搖著手中的帕子,純良娣又笑道:“候還早,還八九日,我們布置布置。”
純良娣弄得風風火火的,玉笙這卻是不知。元宵一過,她就要去給太子妃請安了,她愁得很。
身側的大白貓她吵醒了,甜甜地膩過來,舔了舔她的手。
玉笙將貓抱過去,攤開她手腳,將臉埋去在她肚皮狠狠地吸了一口。
“真舒服。”她一臉饞樣,大肥貓不高興了,抬起爪子虛晃地抓了她一把,炸毛一樣地往跑。到手的小貓貓又沒了,玉笙眼饞,又怕將貓徹底得罪了,不敢輕易去抱。
“之前沈太醫可說了,貓抓人可疼了,主子您可當心點。”
“奇怪。”玉笙聽到這,扭過頭:“這段日久沒見到沈太醫了。”之前可是來的勤,這下一連日都沒瞧見人。
三七點了點頭,還未等她繼續問,書房就來了人:“玉主子,殿下要您過去。”
“這殿下是奇怪。”三七拿了銀子,打發了那小太監走,轉身的候卻又嘀嘀咕咕道:“怎么這日,回回晚來找主子過去?”
玉笙一聽到這,面色就是一紅。
“殿下。”
玉笙站在書房門口,膝蓋就是一顫。自從皇后娘娘來了過后,太子殿下總是宿在書房中,連著去她這都少了。
可人在書房里,該做的,不該做的,卻是半點都沒耽誤。
人只傳聞,如今太子殿下連著后院都少去了。可只玉笙知道,她的腰更酸了。
想到這,她臉都皺成了包子。
她俏生生地站在書房門口。
身段卻嫩得卻像是三月里的丁香花。
太子殿下瞧了她一會,見她面一陣白,一陣紅的,久之后道:“腦子里想著什么東西呢?孤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抬手反扣在桌面,敲了敲:“過來。”
玉笙抬起頭,卻見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坐在椅子,面前是剛做的晚膳。
“孤來叫你用膳的,想的什么東西,表情那么豐富?”靠在椅子,道貌岸然地瞥著她:“眼色瞇瞇的。”
玉笙一口氣堵在喉嚨里,差點咽不下去。今日她總算是見識到了什么叫做倒打一耙。
見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太子殿下算是放過她:“了,過來吧。”招了招手:“今日不吃你,吃別的。”
這大色胚,嘴里沒一句正經話!
玉笙氣嘟嘟地靠近,就見太子殿下在她面前放了個碟子:“你吃蝦吃了一個月了,這次換成魚。”
玉笙這開葷儀式不比旁人,是太子問過太醫之后,專門給她規劃的。
蝦肉最容易接受,放在第一步,這第二步,就是魚。
魚肉些腥,旁人吃習慣了自然是沒什么。可她是頭一回,自然是要視。
“你今日頭一回,孤不用你吃別的,你將這四個魚肉丸吃下去。”四個魚肉丸大概大拇指大小,整整齊齊的擺在她面前。
雪白的魚肉丸瞧不出任的味道,但是不知是不是玉笙鼻子靈敏,總覺得腥味一陣陣地往鼻子里鉆。
“不……不。”她捂著鼻子往后縮,人寵著,這性子自然是越發嬌了:“我吃不了。”
太子眉心一皺,似是要親自,舉起一顆魚肉丸往前送,又玉笙給躲開了。向來不是個脾氣的,剛要發怒,書房的門卻是敲了敲。
王全站在門口,小聲道:“殿……殿下,恒親王殿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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