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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第 35 章

    劉肆聲音喑啞:“夠了。”</br>  他眸如墨海,深邃得能夠把人給吸進去,虞夏從他身邊往外挪了挪。</br>  她還是覺得不太適應,抬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唇瓣。</br>  少女身形纖細,看起來溫和無害,墨發被束了起來,沉甸甸的發髻如云交疊。虞夏其實很好奇,既然劉肆也喜歡她,那他為什么還要封其他的妃嬪?</br>  對他而言,難道可以同時喜歡很多人?就像她喜歡吃榛子酥,也喜歡玫瑰酥。</br>  她沒有問,只是輕聲道:“我們究竟怎么認識的?”</br>  劉肆把她放在懷中,讓虞夏枕著他的胳膊,抬手將她發間發簪給摘了下來,墨發全部散下,她霎時輕松了許多:“你當時貪睡,天氣和暖,睡在了花叢中,我路過撿到了你。”</br>  虞夏緘默片刻:“然后呢?”</br>  這其實是個開始,如果沒有這個開端,以后也不會有那么多的事情。當時虞夏年齡小,劉肆也很難說準是不是喜歡她,大概不是喜歡,而是愛憐,是對一種很美好的事情的向往。</br>  他還是更喜愛如今的虞夏。</br>  劉肆道:“后來,朕與人比武受傷,傷得很重,你給朕包扎上藥。”</br>  他握住虞夏的一只手,她的手又軟又綿,他還清楚記得虞夏觸碰他時的感覺,劉肆在虞夏的手心吻了一下:“你說你喜歡朕,默默關注朕很久了。朕對你說,要保護你一輩子。”</br>  虞夏完全沒有這段記憶,她蹙著眉頭回想,怎么都想不起來。恐怕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怎么回想,也沒有一絲線索。</br>  她一手扶住了額頭:“我……”</br>  劉肆按住她的手腕,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傻公主,不用回想了。”</br>  ……</br>  天色一點一點的暗了下去,虞夏雪白的裙琚鋪在床上,她整個人也沒有什么力氣,只懶洋洋的趴在劉肆的腿上。</br>  劉肆手中拿了一本書在看,虞夏好奇的探過去自己的小腦袋,密密麻麻的文字,她全部都看不懂,這種文字不是通常使用的文字。</br>  用了晚膳,劉肆便回了紫宸殿,夜間他仍舊不打算睡在虞夏這里。曖昧情濃時,劉肆也擔心再度傷了她。</br>  虞夏雖然容易輕信別人,但她不傻,她能夠看出來,整個宮里,只有她和荷雪才是一處的人。兩個人說話的口音一模一樣,荷雪看待她時,也比旁人要溫柔。</br>  沐浴的時候,虞夏讓荷雪在自己身邊伺候,她渾身濕漉漉的,頭發上都滴著水,水珠順著她的面頰往下滾落,虞夏道:“回憶不起自己曾經,我覺得很迷茫。”</br>  荷雪沉默了一下,輕輕給虞夏按著肩膀,少女雪肩纖薄,人也單薄,和劉肆的后宮格格不入。</br>  她這樣的,既沒有父母兄弟保護,又沒有太多忠實的仆人護著,自身又不是步步為營心機深沉的女人,在這后宮中,就是任人擺布的棋子。</br>  “不知道自己是誰,自然痛苦,”荷雪也救不了虞夏,她也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虞夏是她看著長大,她只能推送著虞夏往更好的地方去,盡量讓虞夏生存得更好,“不過公主目前平平安安,倒也不必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公主和陛下親近時要注意分寸,不要因為陛下疼你,就失了禮儀。”</br>  荷雪真的害怕哪天虞夏說了不恰當的話,或者做了不恰當的事情被劉肆殺掉。</br>  如今只能勸虞夏要小心翼翼,不能一味單純無知下去了。</br>  虞夏從水里出來,荷雪拿了布巾給她擦拭。</br>  這幅身子完美無瑕,荷雪縱然是女子,也覺得虞夏美得驚人,而且并不是侵略性的美,而是很柔和很純凈的一種美。荷雪道:“公主何不與陛下生一個孩子?”</br>  虎毒不食子,虞夏如今沒有一點依靠,倘若能給劉肆生下一個小皇子或者一個小公主,哪怕日后虞夏被利用完了,再無一絲價值,說不定看在孩子的份上,劉肆也不會要她性命。</br>  虞夏擦拭著身子,荷雪道:“公主,有一個孩子,您在宮里也不孤單。”</br>  就是不知道,劉肆會不會允許虞夏生下孩子。</br>  如果劉肆連一個孩子都不給虞夏,荷雪覺得,虞夏將來就真的沒有生路了。</br>  虞夏想了想道:“總覺得還早,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什么樣子,又怎么敢要一個孩子。”</br>  自己的事情都沒有處理好,孩子的事情,還特別特別的遙遠。</br>  虞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什么時候她會有陛下的小寶寶呢?</br>  電光石火之間,她腦海中又涌現了特別殘酷的記憶。</br>  昏暗的宮殿內。</br>  男人桎梏著她的腰身,他的手勁之大,仿佛要將她一截纖腰給狠狠折斷。</br>  ……</br>  她面色一白,覺得身上有點冷,想要找一點依靠,又不知道依靠在哪里。</br>  陛下應當在處理政務,或者在其他妃嬪那邊吧,他不僅是她一個人的夫君,還是別人的夫君,也是整個國家的帝王,有千千萬萬的子民。</br>  可她只有他了。</br>  虞夏看向了荷雪:“我……我覺得害怕,荷雪,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入睡?”</br>  荷雪嘆了口氣:“公主已經十六歲了,咱們國家二公主十六歲的時候,都誕下一對龍鳳胎兒了,你不可以再粘著人,讓宮女哄著入睡了。”</br>  虞夏道:“我怕做噩夢。”</br>  荷雪看著虞夏:“公主想不起曾經的事情,又能做什么噩夢?”</br>  虞夏的噩夢難以啟齒,她也具體說不出,只覺得某些零星片段讓她的心臟很痛,痛得窒息,她覺得夢中自己的身體也是疼痛的。</br>  她道:“我也說不清楚……”</br>  荷雪知曉,劉肆厭惡宮女與虞夏接觸太深,但她還是疼愛虞夏,虞夏來了景國后,整個人吃了那么多苦頭,假如讓貴妃和皇后知道,這兩人肯定傷心得不行。</br>  荷雪拿了衣服給虞夏圍上:“奴婢陪著公主睡。”</br>  虞夏很快就睡著了,荷雪跟了虞夏這么多年,也清楚虞夏睡眠很深,等人熟睡了之后,她就要起身去外邊。</br>  錦被中的小公主卻低喃了一聲“母妃……”</br>  荷雪眸子也有些濕潤:“貴妃娘娘一直都牽掛著您,兒行千里母擔憂,您來了這里之后,娘娘大病了一場。”</br>  白貴妃性格潑辣,敢愛敢恨,雖然她生的虞夏身體不好,但她本人身體很好。虞夏離開后她生了場病,這么多年也是頭一次。</br>  荷雪給虞夏攏了攏被子,這才離開去了外邊守夜。</br>  永壽宮中則是熱鬧了一場。</br>  太后表面上信佛,平常她的宮里最是清凈,這次,齊繡卻哭個不停。</br>  齊太后面色冷了下來:“不過讓你跪了一個時辰,這么委屈,是要了你的命?”</br>  齊繡看到太后厭煩自己哭泣,趕緊止了眼淚,拿了帕子擦拭:“姑姑,我這次、這次完全是被人陷害,皇后她不是柔弱可欺的女人,她……她讓我在陛下面前失了顏面。”</br>  齊太后冷笑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的說一遍,將你的原話和他們的原話都和哀家復述一下。”</br>  齊繡抽抽噎噎的將原本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齊太后,然后,她道:“我不過夸大了一些事實,皇后的眼睛立刻就紅了。當著陛下的面這般,她就是故意扮可憐。”</br>  齊太后知道,虞夏看到劉肆眼紅,應該不是陷害齊繡,而是因為她害怕劉肆。</br>  劉肆看齊家不順眼,借題發揮,將齊繡給打壓了一番。</br>  齊繡本身心思多,她自己就是心機深沉時常用這種手段去陷害別人的,誤打誤撞,被劉肆懲罰一頓,讓她以為是虞夏手段更高,用相同的招數算計自己。</br>  想到這里,齊太后道:“皇帝素來無情,他在你面前偽裝出喜愛皇后,倒不是真的喜愛,他若喜愛,當初也不會讓皇后差點死掉。你來后宮晚,許多事情不大清楚,皇后表面上受皇帝寵愛,實際上卻被皇帝當做禁臠,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你少和她算計,平常表現得大度一點,抓住一切機會博皇帝的好感。”</br>  齊繡愣了一下。</br>  她是不大信太后的話。</br>  皇后仙姿佚貌,雖然齊繡看不慣皇后心機深沉陷害她卻要裝無辜的賤人樣兒,但她不得不承認,皇后是難得的美人。</br>  齊繡又回想劉肆冷漠俊朗的面孔。他真的像是不近女色的樣子,禁欲疏離,越是這樣,齊繡越是野心勃勃。</br>  她擦干凈了眼淚:“太后教訓得是,以后我會行事更加謹慎,盡量不惹陛下厭煩。”</br>  齊繡恭順得體,太后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好了,你回去吧。”</br>  齊繡應了一聲:“是。”</br>  回去的路上,齊繡和齊貴妃的儀仗正好碰上了,齊貴妃與齊繡感情并不好,今天聽說齊繡丟了大臉,齊貴妃高高興興:“呦,妹妹要回去?怎么不下來散步走走?御花園的菊花開得正好啊。”</br>  齊繡臉色難看,但齊貴妃位分高,在外人面前她得表現得尊敬姐姐,不好當著宮女的面頂撞齊貴妃,只是擦了擦眼淚,讓人走了。</br>  齊貴妃唾棄了一下:“虛偽。”</br>  她忽然想起來皇后好像也是弱不禁風看起來要哭不哭的德行,這次齊繡在皇后跟前栽了個跟頭,齊貴妃覺得大快人心:“果然,賤人就該栽倒在賤人的手里。”</br>  一直等回了宮里,齊繡才咬牙切齒的將齊貴妃和虞夏給罵了一遍。</br>  過了嘴癮,齊繡想著有她在宮里,齊貴妃不能好好活下去,只有齊貴妃死了,她才能得到齊家全部的支持。</br>  齊家在本朝是根深蒂固的大家族,最常出皇后,前幾朝皇帝昏庸,齊家也把持過朝政,劉肆登基后齊家才被劉肆打擊,勢力縮減不少。</br>  但底子還在,和皇帝的血緣也在,太后畢竟是劉肆生母,齊繡也想著兩個人早晚都能和解。只有齊貴妃死了,上頭沒有姐姐壓制,她才能爬得更高。</br>  只是不知道太后有沒有打算除去齊貴妃,齊繡也不敢在太后面前流露出自己歹毒的念頭,細細想了一番,她來后宮不久,皇后那邊伸不去手——假如能伸到皇后那邊,齊繡一定要毀了皇后那張絕色容顏,她也只能先從齊貴妃這邊下手了。</br>  細細想了一番,宮女給齊繡送來茶水,齊繡接過茶,漫不經心的抿著茶水,開始盤算著用什么辦法讓齊貴妃沒了。</br>  宮女道:“陛下這段時間不來后宮,都沒有看過娘娘。”</br>  齊繡還沒有得寵幸。</br>  不過她已經不是完璧之身,劉肆如果寵幸她,她落不了紅,這也是個問題。種種事情壓在了齊繡的心頭,她心里也越發覺得煩躁:“陛下都去誰那里?”</br>  “陛下不常來后宮的,一般來了,也是去皇后那邊,”宮女知曉齊繡和皇后結了梁子,安慰她道,“娘娘別擔心,陛下肯定會來咱們宮里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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