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琛一手摟著昏迷的顏布布往前走,一手用匕首刺殺那些被精神力攻擊漏掉而撲上來的喪尸。</br> 喪尸也開始攻擊顏布布,封琛便用精神力樹起一個護盾,將他罩在其中。</br> 護盾被喪尸砰砰敲擊,很快在空中化為碎片。他立即再樹一個護盾,幾秒后再次被擊碎。</br> 他不停地梳護盾,不停地被擊碎。好在最后一波精神力用盡時,他已經沖到了接近山壁處的地方,但這里山壁光滑,他沒法在抱著一個人的情況下爬上去。</br> 他看見左邊便是那座他和幾名哨兵拉出來的備用橋,便往那邊沖了幾步,抱著顏布布躍上橋頂。</br> 封琛快速跑向山上的卡口,橋頂光滑,又是長長的斜坡,跟著爬上來的喪尸都掉了下去,有幾只跟在身后的,也被比努努和黑獅給解決掉了。</br> 眼看就要跑完整座通道,他卻眼睛一花,感覺腳下的橋頂在扭曲,差點一腳踏空摔了下去。</br> 他腳步稍微一滯,抬眼看向前方,看見山壁像是絲綢般晃起波浪的紋路,瞬間便意識到剛才在極短時間內大量使用精神力,也沒有向導梳理,這是進入了神游狀態。</br> 他心頭一凜,知道這時候一定不能出問題,可視線越來越模糊,整個世界都在變化扭曲,快速旋轉。</br> 他往前走了幾步,看見腳下踩著的橋頂像是奶油般快速融化,陷過了他的腳背,接著又變成了滾燙的巖漿,翻滾著一個又一個紅色的泡。</br> 封琛清楚地知道這是神游時出現的幻象,但那疼痛卻是如此真實,真實到能聽到皮肉被灼燙得發出滋滋聲響,看到小腿以下的部位都已成了白骨。</br> 他忍著那種極致的疼痛,將顏布布緊抱在懷中,踩著“巖漿”一步步往前走。因為怕自己摔倒,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盡力穩住身形。</br> 黑獅沖上去擋在他身旁,但沒走上兩步,它的身形便出現水波紋,并開始虛幻,就要消失在空氣中。</br> 走在最后的比努努察覺到前方一人一量子獸情況不對,連忙沖上前擋在封琛腿邊,并伸出爪子緊張地扶住他的腿。</br> 卡口的人很多,一層撤退的人正從緊急通道里往外涌出。</br> “別擠,別擠,擠的話堵在這里都出不去。已經到了這兒就安全了,不要慌……”</br> 崗哨士兵正沙啞著嗓音維持秩序,一眼就看見橋頂上的封琛,看到他懷里還抱著個人,歪歪倒倒走得很是驚險,像是隨時都要摔下去。</br> 他連忙跳上橋頂小跑過去,在封琛快要往左邊栽倒時,一把將人拽住,再扶著往卡口方向移動。</br> “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士兵迭聲追問卻沒得到回答。</br> 好在這里也只剩短短幾米,他將人成功地帶上了卡口。</br> “你沒事吧?有沒有事?你先坐下等著,我去叫軍醫過來給你看看。”</br> 剛才封琛帶著人將底層的緊急通道架好,士兵很是感激,現在見他這幅模樣,趕緊就要去找軍醫。</br> 封琛臉色蒼白如紙,滿臉淌著冷汗,全身都在畏冷似的發抖。士兵想扶著他坐下,但他哪怕是搖搖晃晃地站不穩,也一直抱著顏布布撐住不坐。</br> “行,那你就先站著吧,我把這昏迷的人先抱走啊,等會兒你倆都讓軍醫看看。”</br> 士兵去抱他懷里的顏布布,可他兩條手臂將人箍得死緊,怎么掰都掰不開。</br> 士兵雖然是普通人,但也知道不少關于哨兵向導的資料,他見封琛一幅神志不清的模樣,懷疑他其實是進入了神游狀態。</br> “有向導嗎?這里有向導嗎?有名哨兵應該是進入神游狀態了,快來幫他梳理一下。”士兵朝著人群吼道。</br> 有名向導聽見后立即跑了過來,見到封琛的狀況后也不多問,直接就調出精神力。</br> 但向導很快就發現,這名哨兵將自己的精神域閉合得緊緊的,哪怕是進入了神游狀態,也找不到半分可以進入的縫隙。</br> “不行,我沒辦法進入他的精神域。”向導急聲道:“他的防備心很高,現在又失去了意識,精神域不向我打開。”</br> 士兵還沒聽說過這種情況,便問道:“那怎么辦?這個哨兵一定得治好,底層的橋被搞斷以后,就是他把現在的通道架起來的。”</br> 向導神情變得肅然:“那邊還有向導,我們去那邊叫下,讓他們都來試試。”</br> “好。”</br> 兩人便一起跑向了右方。</br> 封琛看見“巖漿”已經漫過了他腹部,胸膛皮膚在那灼人的氣浪下已經一塊塊焦黑脫落,露出下方鮮紅的血肉,冒著滋滋白氣。</br> 他遭受著烈焰焚身的劇痛,終于再也堅持不住。但他僅存的一絲意識讓他知道自己還抱著顏布布,于是用盡最后的力氣,以一個仰倒的姿勢往后,砸入滾燙的“巖漿”里。</br> 他清楚地感覺到整個后背和面部都在融化,卻將顏布布護在胸前,兩條手臂盡力將他往上托起……</br> 比努努一直盯著封琛,在他往后仰倒時連忙沖上前,用身體抵在他大腿處,再一點點往前挪,撐住他的背。</br> 直到將他平穩地放在了地上,還靠著一塊大石。</br> 封琛仰靠在大石上,一下下痛苦地抽搐,牙關咬得咯咯作響。</br> 比努努不知道他這是怎么了,只湊過去惶惶地盯著他看,又伸出爪子去推他身體,嘴里發出驚慌的嗚嗚聲。</br> 推了封琛幾下后沒有反應,它又去推靠在封琛胸前的顏布布,用小爪扒開他眼皮,抱著他的肩膀使勁搖晃。</br> 晃得顏布布的腦袋也跟著左右甩,整個人都似要被晃散架了般。</br> “……干嘛呀。”顏布布從昏迷中被晃醒,忍住那股頭暈,伸手去推旁邊的比努努。</br> 比努努先是一怔,接著就放開他,竄到他面前驚喜瞪大了眼睛。</br> “比努努……”顏布布又哼了一聲。</br> 比努努連忙指著他身下,又抱起他擱在封琛胸膛上的腦袋,抬高下巴,示意他看面前的人。</br> 顏布布看見封琛的臉后,才發現自己躺在他懷里,還被兩條鋼鐵般的手臂箍得不能動彈。</br> “哥哥。”他喊了一聲,便立即察覺到封琛不對勁,度過幾秒的怔忪后,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一切。</br> 但他那些記憶斷斷續續,只記得清醒時的情景,所以不清楚封琛為什么會是現在這種狀況。</br> “比努努,他怎么了?”</br> 比努努對著他搖頭,神情既焦急又茫然。</br> 顏布布掙動著想起身,但身上的手臂反而將他箍得更緊。他抬頭看著封琛的臉,腦中突然閃現出一個念頭。</br> 封琛這樣的狀況他見過一次,就是小時候在海云山下躲避海嘯時,封琛也是這樣躺在石臺上抽搐。后來他才知道,那是封琛短時間內透支了精神力,又沒有向導的梳理,便進入了神游狀態。</br> 顏布布立即放出精神力,直直闖入封琛的精神域。他的精神力每經過一處,那些斷裂處都重新連接起來,干枯的精神絲也重新煥發生機。</br> 隨著梳理的進行,封琛逐漸平靜下來,急促的心跳也在恢復平緩。</br> 只是那雙手依舊將顏布布摟得很緊。</br> 比努努見他始終不睜眼,又急了,去抱著他腦袋搖晃,還揚起爪子想扇他的臉。顏布布忙道:“別晃他,沒事的,他已經沒事了。”</br> 顏布布就這樣靠在封琛胸前,仰頭看著他的臉。片刻后,封琛睫毛顫了顫,眼皮微微抬起,露出了那雙深如星辰的眼。</br> “哥哥……”顏布布輕輕喚了聲。</br> 封琛盯著他看了幾秒,抬手輕輕碰觸了下他的臉,輕而長地舒了口氣。察覺到顏布布在他懷里動了動,這才松開手臂。</br> 顏布布直起身在封琛旁邊坐下,將自己右手在他面前攤開,露出那條一直被攥在手心的項鏈。</br> 封琛目光在項鏈上停駐了兩秒,接著就被托著項鏈的那只手吸引了視線。</br> 只見那原本白皙細嫩的手掌上多出了幾道傷口,雖然血已經止住,看著卻依舊猙獰刺眼。</br> 封琛將顏布布的手輕輕握住,滿是疼惜地問道:“疼不疼?”</br> “不疼的,這個是看著嚇人,其實不疼的,也沒有流血了。”顏布布用一只手摸自己的臉,“但是我的臉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麻麻的,還有些疼。”</br> 封琛瞥了眼旁邊的比努努。</br> 比努努已經恢復成以前的模樣,黑漆漆的眼珠也盯著封琛,一臉坦然地和他對視著。</br> “沒事,應該是一點后遺癥,馬上就會好。”封琛道。</br> 顏布布拿起項鏈,將上面的黑繩展開,環上了封琛的脖頸。封琛則微微低頭,方便他的動作。</br> 顏布布將后面的搭扣系上后,用手撥了撥那項鏈墜子,展顏露出了一個笑:“哥哥,生日快樂。”</br> “謝謝。”</br> “你喜歡嗎?”顏布布剛問出口又自己回答:“你肯定喜歡。”</br> 封琛卻沒有看項鏈,而是一直看著顏布布。聽到這話后他喉結動了動,抬手將人擁入懷中,輕聲道:“是的,很喜歡。”</br> 兩人就這樣背靠大石靜靜地擁抱著,不去理會身邊的喧嘩和吵鬧。比努努總算是放了心,卻又在旁邊來回踱步。它不耐煩地轉頭看一眼,接著繼續踱步,再轉頭看一眼。</br> 最后它實在是忍不住了,走過來伸爪子推了下封琛。</br> “怎么了?”封琛轉頭問比努努,卻又立即反應過來,“沒事,薩薩卡沒事的,現在就可以把它放出來。”</br> 話音剛落,黑獅就出現在比努努身旁。比努努連忙伸爪揪住它的一縷鬃毛,黑獅也俯下頭,鼻頭在它腦袋上溫柔地碰了碰。</br> 等士兵帶著兩名向導跑過來時,看見封琛已經站起了身,旁邊還站著個小向導,應該就是開始他懷里抱著的人。</br> “你們……沒事吧?”士兵遲疑地住了腳步。</br> 封琛回道:“我沒事。”</br> 緊急通道口的人還在往外跑,有早先出來的人問道:“城里現在是什么情況?城里還好吧?”</br> “不好,到處都是缺口,那些喪尸從缺口往里面鉆,見一個咬一個,越來越多。”</br> 中心城方向的槍聲響徹不停,封琛抬眼看去,看見雖然三個方向都架起了緊急通道,但要將整座城的人撤離,還需要好長一段時間。</br> 封琛轉頭看向顏布布:“你現在身體怎么樣?”</br> 顏布布明白他的想法,連忙點頭:“已經沒事了,我已經恢復了。”說完還在原地蹦了兩蹦。</br> “嗯,那走吧,我們去城里看看。”封琛很自然地拉起顏布布的手,走向了通往底層的備用橋。</br> 那名士兵連忙追問:“你們才剛醒過來,現在去哪兒?”</br> 封琛頭也不回地道:“去城里。”</br> “那要槍嗎?”士兵問。</br> 封琛轉頭:“要!”</br> 士兵直接將手里的突擊步.槍丟給他:“還要不要?”</br> 封琛瞧了眼旁邊的顏布布:“再來一把手.槍。”</br> “手.槍……”士兵跑到一旁的崗哨,從里面取出一把手.槍,還有幾個備用彈匣一股腦都扔給了他。</br> 緊急通道里的人都在驚慌奔跑,封琛將突擊步.槍背在身后,再把顏布布護在懷里,逆著人流往里面走去,黑獅和比努努也緊跟在兩人身后。</br> 一路上不斷有人撞在封琛身上,他們這段路走得不比在橋頂上行走更輕松。好不容易擠出通道,顏布布已是出了一身汗,但城門口堆擠著的人更多,都在等著上橋。</br> “別擠了,空氣太悶,有人已經昏過去了。”</br> “誰的行李能不能放下,那個扛著被子的,不要擋在前面行不行?”</br> “小微,小微來媽媽這里,小微……”</br> ……</br> 一名隊長模樣的士兵站在高點,拿著擴音器嘶聲大喊:“誰他媽在擠?士兵都給我注意盯著,誰在推搡往前擠,就給我抓出來放到最后才準走。”</br> 他喊出這話后,場面安靜了一些。顏布布被封琛護在懷里,艱難地往前移動,眼看就要擠出人最多的地方,突然聽到身后人群里發出一聲尖叫:“喪尸啊——”</br> “吼——”</br> “讓開,我帶著匕首,讓我捅死它。”</br> “磚頭呢?我的磚頭掉地上了。”</br> “快跑,后面的快跑,別堵著不動!”</br> “媽媽……你在哪兒?”</br> 哭喊和尖叫聲響起,中間還混雜著不似人類的嘶吼,人群這下又炸開了鍋。</br> 原本在有準備的情況下,他們是能解決掉喪尸的,而且也解決了好幾波。但備用橋的寬度遠遠不夠,這里的人越積越多,都堵在這里前進不得后退不能,拿著武器的人也不能靠前,場面一下就混亂起來。</br> 士兵隊長站在高處,可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他的槍口左右搖晃,怎么也瞄不準喪尸。</br> “讓所有人退后!”封琛對著他大聲命令,將面前擋住的人一把抓住直接拖到身后,對著正前方擠了進去。</br> 那里有只喪尸正嘶吼著咬人,身旁也有好幾人身上都鮮血淋漓。他們目光發直地盯著前方,臉色逐漸青灰,眼看也要變成喪尸。</br> 而他們周圍的其他人卻擠不出去,一邊絕望驚恐地求救,一邊拿著手上隨便什么行李往他們頭上敲。</br> 封琛連撞帶拖地開出一條路,直接撲向正在咬人的喪尸,匕首深深刺入它太陽穴,同時放出精神力,毫不猶豫地將那幾名正在變異的人擊殺。</br> 黑獅和比努努則站在顏布布身前,一邊替他擋著涌動的人潮,一邊警惕地張望,提防著還有其他被咬的人在開始變異。</br> 士兵隊長提起擴音器,對著后方的人喊:“快退后,這里有喪尸,快退后,這里有喪尸!”</br> 當聽到前方有喪尸,后面的人不知道這里究竟是什么情況,只得紛紛掉頭往回奔跑。</br> 封琛周圍很快便空了出來,地上也多了幾具尸體。好在他剛才行動迅速,除了這幾具尸體外,并沒有其他人被咬。</br> 城門口松動了些,士兵便指揮這里的人排成四列,不準全部涌到最前面來。</br> 封琛回到到顏布布身旁,拉起他往城里跑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