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琛在聞到空中的向導素后,倏地看向顏布布。</br> 顏布布靠在他懷中,依舊沉浸在自己講述里,表情也時憂時喜地非常生動,看上去沒有半分異常。</br> “王穗子他們這幾天肯定也沒有好好休息,在到處找我們。你估計他們找到哪兒來了?會不會也到過查亞峰,只是沒想到咱們在崖底?”</br> 顏布布半晌沒等到回應,便用肩膀撞了撞封琛:“你覺得呢?”</br> 他抬頭看向封琛,不由微微一怔。</br> 封琛也正看著他,目光和神情都有些奇怪。</br> “你在看什么?”顏布布摸了下自己臉,又轉頭四處張望,“你是發現什么了嗎?不可能還有喪尸吧?你是——”</br> 封琛捏住他下巴,將他腦袋轉回來面對自己,目光在他臉上來回逡巡。</br> 顏布布愕然地半張著嘴,含混地問:“怎么了?”又再次去摸自己的臉,“是我的臉很花嗎?”</br> 封琛松開他下巴,手掌覆上他額頭,問道:“你沒發現身體不對勁?”</br> “身體不對勁?沒有什么不對勁啊……”顏布布剛說完,眼珠子便轉了轉,立即變了神情,虛弱地往封琛懷里倒:“我好不對勁啊,我身體在開始發熱,心里像是燃起了一把火。”</br> “確實不對勁,肯定是結合熱了……”顏布布說著說著聲音變小,神情也變得驚疑不定起來。</br> 他從封琛懷里慢慢直起身,和他對視著。</br> 封琛又問:“感覺到什么了嗎?”</br> 顏布布沉默兩秒后囁嚅道:“我好像真的,真的有些熱……”</br> “真的有些熱?”</br> “是啊,這次是真的有些熱,哈哈。”顏布布干干地笑了兩聲。</br> 封琛卻沒有跟著笑,只一瞬不瞬地看著他。</br> 顏布布呼吸漸漸急促,聲音也開始發緊:“真的不舒服,好奇怪啊,好奇怪的感覺。你摸摸我,我好像真的發燒了。”</br> 他將封琛的手再次按回自己額頭:“怎么樣?是不是在發燒?我覺得心里好像燃——是真的跳得好快,砰砰砰……你聽到了嗎?”</br> 封琛沒有說話,也沒有取下那只手。顏布布和他離得很近,視野范圍內只能看見他喉結滾動了下,下巴上也掛著一顆晶瑩的汗珠。</br> “哥哥,我沒騙你,剛才我確實是撒謊了,但是現在,我,我——”</br> 顏布布不知想到了什么,剩下的話陡然收住,一邊急而短地呼吸,一邊瞪大了眼睛。</br> “還沒想到嗎?”封琛收回放在顏布布額頭上的手,低聲問道。</br> 他的聲音和平常不同,既沙啞又低沉,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意味。顏布布只覺得耳朵也開始燙熱,身體被引發了一陣戰栗。</br> “想,想到了。”顏布布道。</br> 封琛將他下巴托起來:“想到了什么?”</br> 顏布布被迫仰望著他,有些不確定地問:“結合熱對嗎?是結合熱嗎?”</br> 封琛定定看了他兩秒后才回道:“對,是結合熱。”</br> 顏布布怔住了。</br> 他雖然一直都在盼望著結合熱的到來,但盼了這么久,結合熱似乎已經成了件遙不可及的事情,只是個他隨時掛在嘴邊的名詞。</br> 可沒想到,它就這么猝不及防地來了。</br> 顏布布剛想說要不要再確定下,萬一是生病了呢,就覺得小腹突然騰起一股熱浪,以洶涌之態在身體內迅速蔓延。</br> 他有些驚慌地去抓封琛,但身體卻軟軟地沒有力氣,一直往前傾,栽到了封琛懷里。</br> “哥哥,哥哥……”身體內這種陌生而奇異的感覺讓顏布布心慌,伸手揪緊了封琛的衣襟,忙不迭喊他。</br> 封琛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水珠,發根也被濡濕,語氣卻非常溫柔:“沒事,別怕,別怕……”</br> “我不怕,我就是有些慌。原來是這種感覺啊,我先感受一下……哈哈。”顏布布短促地笑了聲,又立即皺起了眉。</br> “怎么了?”</br> “……不知道,就……難受……也說不上難受。”</br> 顏布布的視野逐漸變得模糊,只知道封琛正看著自己。而他像是浸入了一池溫水,身體在氤氳水汽中從緊繃到松弛,整個人慢慢軟下來。他鼻端也聞到封琛身上的好聞味道,像是最醇厚的酒,讓他腦子昏沉,從微醺到濃醉。</br> “哥哥,我結合熱了,我……我結合熱了。”顏布布身體止不住地輕顫。</br> 封琛的鼻尖在他臉上輕輕觸碰,鼻息撲打在他肌膚上:“……我知道。”</br> 顏布布的皮膚在這刻也變得前所未有的敏感,只覺得被封琛觸碰的地方像是被螞蟻爬過似的一陣陣酥麻。他越來越緊地貼近封琛,將整個身體和他緊密貼合,慢慢蹭動著,卻依舊覺得不夠,覺得他們還是離得不夠近。</br> “哥哥……”他有些焦躁地喊著封琛,聲音里已經帶上了哭腔。</br> “我在,我在這兒。”</br> 封琛的聲音依舊平和,和顏布布的焦躁截然相反。但顏布布的手撫到他臉上時,發現手掌下的肌膚和自己同樣灼燙。</br> 顏布布將自己嘴唇往上湊,顫抖著聲音,斷斷續續地道:“我知道,你已經,已經欲.火焚身了。你要撲上來,撲上來把我撕成碎片,再,再吞吃入腹……”</br> 封琛這次卻沒有反駁,只用同樣不穩的聲音呢喃:“是的,我已經要燒起來了。”</br> 顏布布雖然和封琛之間已經貼得很近,卻還是在往他懷里擠壓,像是想將自己整個人嵌入他身體里。</br> 他看見封琛的頭發像是淋了雨似的潮濕,有幾簇搭在額頭上,露出下方那雙漆黑的眼睛。</br> 封琛的眼神看著有些陌生,里面是顏布布沒有見過的兇悍與攻擊性。但他的聲音卻非常溫柔:“你做好準備了嗎?”</br> 顏布布的意識越來越昏沉,只啜泣著胡亂應聲:“準備好了,你快點把我撕成碎片,撕成一條一條的……”</br> 顏布布話音剛落,就覺得世界突然顛倒,人就躺在了柔軟的草地上,被封琛籠罩在了身下。同時腦中嗡地一聲,封琛的精神力直直闖入了他的精神域,強勢而霸道地席卷整個空間,將他的每根精神觸須都纏繞其中。</br> 封琛灼熱的氣息撲打在顏布布臉上,那同樣灼熱的吻也緊跟著落下……</br> 顏布布覺得用語言無法描述出這個過程。</br> 他的視野里是頭頂的那彎月亮,看見它在劇烈搖晃,晃得似乎就要從天上掉下來。</br> 但他又覺得自己被封琛纏繞著,攜卷著,身不由己地飛進了一片綠茵地。他和封琛在那片綠茵地上空糾纏、追逐,他的每一根精神觸須都被封琛的精神力緊密纏繞,那觸感讓他幸福得不住戰栗。</br> 他身處的世界在不斷變幻。</br> 綠茵地時而變成一片沙灘,沙粒如同金子般閃著碎光。旁邊的蔚藍大海里,一條條海豚騰空而起,發出歡快的鳴叫聲。</br> 他有些受不住那巨大的愉悅,覺的自己像是要在無盡快..感中死去,便逃遁般地扎入海里。</br> 但封琛的精神力緊跟而上,不允許他逃脫,強勢且溫柔地在海水里將他箍緊,再齊齊飄向水面……</br> 他仿佛又一直攀高,直到攀上空中的一架彩虹橋。</br> 他在彩色的云朵里穿行,想躲起來,躲起來喘口氣。但他發現封琛的精神力沒有跟上來時,卻又趕緊轉頭,急急沖回去……</br> ……</br> 薩薩卡被封琛切斷了精神鏈接,正背著比努努在崖底慢慢前行,散步在鋪滿月光的小路上。</br> 它突然聽到遠處有某種動靜,破碎得不成調,便停下腳步豎起了耳朵。比努努也直起身體,疑惑地嗷了一聲。</br> 薩薩卡想過去,但小路卻始終只朝著另外的方向。它看著面前的濃濃黑暗,聽出那些聲音代表的并不是危險后,終于還是順著小路繼續溜達。</br> 月光這么好,還是帶著比努努散步要緊。</br> ……</br> 顏布布后面失去了意識,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山洞里。身下是鋪得厚厚的青草,身上什么也沒穿,只搭著封琛那件破破爛爛的外套。</br> 他揉著有些腫脹的眼睛,想出聲喊哥哥,但發出來的聲音卻嘶啞得自己都聽不清。</br> 面前陡然湊過來兩只大大的腦袋,比努努和薩薩卡都有些緊張地看著他。</br> 顏布布轉著頭看四周,沒有看見封琛,便啞著嗓子解釋:“我沒事,沒生病,哥哥呢?”</br> 話音剛落,就見封琛從洞口翻了進來。他只穿著一條長褲,褲腳掖進軍靴里,兩條腿修長筆直。他上半身就那么赤..裸著,露出緊實有力的肌肉,只是那原本光滑的皮膚上,布滿了讓人臉紅心跳的抓痕。</br> 封琛手里還端著木盆,對上顏布布的視線后略微一怔,接著便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又飛快地看回來,如同平常般那樣問道:“醒了?”</br> “嗯。”顏布布從鼻腔里哼出軟軟的一聲。</br> 封琛神情未變,但耳朵突然就爬上了一抹紅色。</br> 他走到顏布布身旁坐下,將盆里浸泡著的布條擰干,搭在他眼皮上:“冷敷一下,你看你眼睛腫得就和桃子似的。”</br> 顏布布卻將布條往下拉開,露出那雙像是含著水的眼睛:“……可是這樣就看不見你了。”</br> 他的聲音又甜又膩,讓封琛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朵上的紅色往下蔓延,一直染到了脖頸上。</br> “不準拿掉,要給眼睛消腫。”他有些倉促地將那布條扯上去,重新蓋住顏布布的眼睛。</br> 眼睛上冰冰涼涼的,顏布布覺得非常舒服,便沒有再去扯。</br> 他想側身面朝封琛,但才動了下身體,渾身就是一陣酸痛。連帶著某個部位被扯動,更是滋味難明,便發出了一聲痛呼:“哎呀……”</br> “哪里不舒服?”他聽到封琛有些緊繃的聲音。</br> “哪里都不舒服,是被你弄的。”顏布布雖然看不見,卻也在指點著自己的身體部位,嗲聲道:“這兒,這兒,這兒,特別是這兒,全是被你弄的……”</br> “你們倆出去打只變異種,等會兒我就要做飯了。”封琛握住顏布布的手,轉頭吩咐比努努和薩薩卡。</br> “嗷!”比努努指了下洞壁,那里躺著它和薩薩卡昨晚捕到的野狼變異種。</br> 封琛沉聲道:“一只不夠吃,還要一只。”</br> 比努努:??</br> 待到兩只量子獸離開山洞后,封琛便揭開顏布布身上的衣服。昨晚他給顏布布擦洗身體時沒看清楚,現在是白天,洞口光線明亮,那白皙肌膚上的大團淤青就特別明顯。</br> 顏布布眼睛上還蓋著布條,卻知道封琛在看著自己,于是不待他詢問便委屈地道:“我渾身都疼,難受死了。”</br> “嗯。”封琛只輕輕應了聲。</br> “全是你弄的!”</br> “嗯。”</br> 一陣窸窸窣窣后,顏布布感覺到封琛將什么汁液涂在自己身上,冰冰涼涼的,酸痛感頓時減輕了不少。</br> 封琛解釋道:“是一種草藥,學名叫做地耳草,我看山壁上就長著一些。將地耳草的汁液兌在水里,會緩解肌肉的酸痛。你記住地耳草的特點,它們的葉片很小,就像指甲蓋似的……”</br> 封琛的聲音慢慢小了下來,垂眸看著自己胸肌,那上面正覆蓋著一只手,在他皮膚上慢慢滑動。</br> 封琛的視線順著那只手往上,看見那條皓白小臂上青青紫紫的淤青團,目光變得有些暗沉,低聲問道:“是誰才在說自己難受死了?”</br> “我啊,我難受死了,渾身都疼。”顏布布那只手又滑到封琛腹部,在那結實的塊狀腹肌上來回移動,聲音卻依舊很委屈:“疼死了,都是你害的。”</br> 封琛神情有些無語:“怕疼就別亂動。昨晚也是這樣,又求饒又哭的,卻又不準我——”</br> 他的話卡在嘴里,顏布布卻明知故問:“不準你怎么了?不準你怎么了?”</br> 封琛沒做聲,但瞧著顏布布身上的痕跡,既懊惱又心疼,便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四處摸索,只仔細專注地給他涂抹地耳草汁液。</br> “其實吧,疼歸疼,但也是很舒服的……”顏布布的手四處作亂,順著他腹部一路往下:“咦?好精神啊,被我抓住了吧……哈哈。”</br> 他前一刻還一幅楚楚可憐的模樣,這一刻卻發出得意的沙啞笑聲。封琛眉心抽了抽,將那只作亂的手握住,拿開:“老實點,別動來動去的。”</br> “現在叫我老實了?昨晚你怎么不老實?你不老實夠了就不準我不老實?”顏布布說完一串拗口后,意猶未盡地感嘆:“哥哥,我覺得昨晚你都不像是你了,像是另一個人,特別是把我反過來按住的時候——”</br> “閉嘴!”封琛有些倉促地打斷他的話,“怎么什么話都能說出口,一點都不知道臊呢?”</br> “我臊啊,我可不好意思了。”顏布布抬手捂著臉,聲音卻從指縫里溢出:“真的,昨晚你掰著我的臉不準我看月亮,非要我看著你,那時候我其實是有些臊的。我給你說,當時你的汗水都滴在我胸膛上——”</br> “閉嘴!是不是要我用布條把你嘴堵上?”封琛又出聲打斷。他整個上半身都是一片紅,反倒顯得那些抓痕不那么明顯了。</br> “好吧,那我不說話了。”</br> 顏布布保持安靜到封琛替他上完藥,又伸手要去揭自己眼睛上的布帶:“我看看你,看你身上有沒有傷,我也來給你全身抹藥。”</br> “沒有!”封琛連忙將他手按住,“我不需要你給我抹藥,你就多敷一會兒,眼睛腫得就像蜜蜂蟄了似的。”</br> 顏布布嘟囔著:“你為什么不讓我給你上藥?你昨晚可不是這個樣子,我記得我都爬走了你又把我抱回去,我想逃都逃不掉……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了……”</br> “啊……”封琛仰天長嘆。停頓幾秒后,突然又笑了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