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蛇的數量眾多,它們吐著蛇信往上爬行，小眼睛在汽燈的照耀下閃著陰冷的光。</br> 封琛不斷將精神力分化成尖針，黑獅也躍下山洞,在山壁的凸起石塊上跳躍，用爪子將那些毒蛇剖開，或者直接扔下山崖。</br> 哨兵精神力大量使用后,精神域便會源源不斷地進行補充。這種快速補充會使哨兵產生一系列負面反應,諸如頭疼和疲倦感，而且極容易陷入神游狀態。</br> 封琛正覺得有些頭疼,胸口也出現悶脹感，便察覺到有一股精神力試圖闖入他的精神域。</br> 他下意識去阻擋,卻聽到汪屏在旁邊急聲道：“是我,打開屏障，讓我進去給你梳理精神域。”</br> 封琛想打開精神域,卻遲遲不能成功，他主觀上在控制自己不要阻擋，但精神域卻閉合得緊緊的。</br> “快點打開屏障，不然這樣大量使用精神力你會受不了的。”汪屏連聲催促。</br> 封琛強行讓自己放松，不去關注被陌生精神力闖入精神域的不適感,勉強將屏障打開了一條縫隙。</br> 汪屏的精神力順勢進入，長長舒了口氣：“人家哨兵都是迫不及待地迎接向導的精神力，就沒見過你這樣的。”</br> 有了汪屏的梳理，封琛的頭疼和胸口悶脹感都消失。他和士兵分工,士兵們負責射擊那些猴子，他對付毒蛇,如此配合再加上地形優勢,竟然逼得那群變異種遲遲攻不上來。</br> 然而另外三個洞口就很艱難了。</br> 大部分變異種都集中在那三方,特別是于苑所在的東邊洞口，因為面朝大道，所以變異種最多，也防守得尤其吃力。</br> 陸續有變異種沖破槍林彈雨和精神力攻擊，找準空子躍入山洞，對著人群大肆撕咬。就算馬上被擊斃，也讓它們咬死了數十人。</br> 吳優歷來便會盤算，衡量利弊。他抱著顏布布一直擠在人群正中，離每個洞口都保持相同距離。若是東邊洞口狀況吃緊，便往西邊挪一些，而北邊洞口槍聲密集，又會往南邊方向擠。</br> 雖然氣溫已經下降到只有幾度，但沒有一個人覺得冷，全都緊張得滿頭大汗。</br> 吳優低頭去看顏布布，又摸了下他額頭，發現他雖然吃了退燒藥，但體溫還沒有降下來，依舊處于高熱中。</br> 他有些擔心這樣下去把人給燒壞了，但現在又沒其他辦法，只能將顏布布身上的厚棉衣脫掉，T恤袖子挽高，右肩上的兩顆紐扣也解開，讓熱氣從脖子處往外透。m.</br> “啊啊啊啊……”</br> 人群突然爆發出尖叫，齊齊往西邊涌來。</br> 只見東邊洞口又撲進來一只變異種，雙眼猩紅，體態似狼，身上卻覆蓋著一層黑色的堅硬鱗片。它將一人撲在地上，咔嚓咬斷了他的脖頸，尖牙上還淌著血，又轉身撲向了另外的人。</br> 封琛和幾名士兵正守著西邊洞口，突然涌來的人流差點將他們給擠下去。幾人連忙靠在側邊洞壁上，那些往前沖的人卻收不住腳，慘叫著跌下了山崖。</br> “回去！快回去！”汪屏背靠洞壁拼命大吼，聲音卻被那些尖叫聲淹沒。</br> 封琛背靠洞壁，在人群中尋找吳優，直到看到他和顏布布都安全，這才放心，轉身繼續對付洞外的變異種。</br> 砰砰砰！</br> 洞內響起連聲槍響，那只沖上來的變異種被擊殺。</br> “別擠了，有人已經掉下崖摔死了。”西邊洞口有人半只腳都懸在洞外，身體搖搖欲墜地在崖邊晃蕩。</br> 山壁上的黑獅一直在往上攀，在接近洞口時突然躍起，將那人連同后面的人群都撞得連連后退，將洞口周圍空了出來。</br> 在封琛他們持續不斷的攻擊下，西洞山壁上的猴子和毒蛇始終不能靠近洞口，數量也越來越少。</br> 猴子們見勢不妙，一聲呼哨后，突然就紛紛撤退，也不管那些毒蛇，徑直消失在了黑夜里。</br> 猴子撤退，只剩下毒蛇，這下就好辦多了。封琛的精神力和士兵們的機槍掃射，再加上黑獅，山壁上的毒蛇很快就所剩無幾。</br> “西洞門的情況怎么樣？秦深，你那邊怎么樣？”通話器里傳來于苑的詢問。</br> 剩下的十來條毒蛇萌生退意，開始往山壁兩側逃竄，但封琛并不會放過它們，精神力化成的細針在空中各自散開，以不同的角度和路線追上那些毒蛇，將它們逐一擊殺。</br> 當最后一條毒蛇的頭在空中炸開時，封琛才回道：“西洞門山壁上的變異種已經全部清理干凈。”</br> “現在人手不夠，讓那隊士兵來東洞口，你和汪屏去幫忙對付南洞口的變異種。”</br> “好。”</br> 其他人也在通話器里聽到了命令，分頭去往各自要守的洞口。</br> “讓讓，讓一讓。”封琛奮力分開人群，擠到了吳優和顏布布面前。</br> “吳叔，他怎么樣了？”見顏布布還在昏睡，封琛摸了下他的額頭。</br> 吳優被人群擠得搖來晃去，安慰封琛道：“沒事，他剛才已經吃了退燒藥了，藥效應該還沒發揮作用，再過一會兒就好了。”</br> 顏布布的臉泛著不正常的潮紅，幾綹被汗水打濕的卷發就貼在額頭上，嘴唇也干得起了殼，緊閉著眼睛躺在吳優懷里。</br> 封琛心中焦急，但見南門槍聲密集，炮火不斷，知道那里狀況緊張，也不能多停留。</br> “那晶晶就拜托給吳叔了。”封琛握著顏布布的手。</br> 吳優道：“你放心吧，吳叔知道怎么辦。”他湊近了封琛低語道：“吳叔精著呢，肯定會找最安全的地方，從來不會吃虧。”</br> 封琛將顏布布額頭上的濕發撥開，這才轉過身分開人群，跑向了南洞口。</br> 剛才西洞口的變異種已經很多了，南洞口卻比那糟糕數倍。</br> 這里沒有垂直陡峭的懸崖，離地面只有約莫三層樓高，變異種們層層疊疊壘在下方，最上面的離洞口也不過兩層不到的距離。更遠處的地面上全是變異種，一直延伸到山坡下方的黑暗里。</br> 盡管□□炸彈不斷往下扔，子彈如雨般傾落，但變異種們多數身上都覆蓋著鱗片，所以作用并不太明顯。好在洞口有三名哨兵和兩名向導，不斷用精神力進行攻擊，這才勉強擋住了它們的沖擊。</br> 但變異種實在是太多，他們左支右拙，于是就有那異常兇悍的變異種，沖過重重炮火竄上洞口，被士兵用沖鋒槍頂住頭顱射擊，破碎的頭骨和腦組織散落一地。</br> 封琛趕到南洞門，迅速加入了哨兵隊伍，將自己的精神力與他們匯合，形成一張連綿的巨網，將那些變異種都擋在網下，再化作利刃刺入它們頭顱。</br> 南洞門因為封琛的加入，重壓減輕了不少，但于苑所在的東洞門情況就嚴峻得多。</br> 這里雖然有四名哨兵，加上他和另外一名向導，但依舊應對得很吃力。總是有變異種躍上洞口，咬死幾個人后才能被士兵近距離擊斃。</br> “林奮，你們還有多久才能沖上來？”于苑啞著嗓音從通話器里問道。</br> 作為一名A級向導，他將自己的精神力分為了三份，不光為兩名哨兵梳理精神域，還在控制洞口下方的變異種。</br> 通話器里傳來林奮的回應，伴隨著激烈的槍聲，顯然也正在激戰中：“地面上的變異種太多，估計還需要十來分鐘，已經沖到了離洞口還有兩百多米的地方，你們再堅持一下。”</br> “好。”</br> 于苑剛應聲，就有士兵在焦躁地喊：“沒有子彈了，這里沒有子彈了，快去拿彈藥箱。”</br> 彈藥箱在洞的另一頭，但洞內被驚慌涌動的人群堵得嚴嚴實實，兩名士兵費勁地分開人群往那邊走，嘴里大聲斥喝，卻依舊很難擠過去。</br> “讓管理員給我們送來，管理員可以打開指紋鎖。”一名士兵吼道。</br> 因為怕這些彈藥箱出意外，都用指紋鎖固定在洞壁旁，只有西聯軍和管理員才能打開這些指紋鎖。</br> 一名士兵抓過擴音器，對著人群高喊：“已經沒有子彈了，各區的管理員，將彈藥箱給各個洞口送來，各區的管理員，將彈藥箱給各個洞口送來……”</br> 吳優聽到士兵讓管理員去搬運彈藥箱的喊話，猶豫了一瞬，但看見懷里的顏布布，便低下頭半弓著背，假裝沒有聽見。</br> 顏布布的睫毛顫了顫，慢慢睜開眼。</br> 因為高熱，他的眼睛也被燒得紅紅的，像是一只兔子般。</br> 吳優沒有注意到顏布布已經醒了，他跟著人流左右搖晃，盡量將手肘外擴，抵著那些擁擠的人，想給顏布布留下一小方空間。</br> 汗水順著他臉頰往下淌，也顧不上去擦，只半低著頭，焦灼地左右張望。</br> “吳叔……”</br> 顏布布翕動嘴唇喚了他一聲，但此時洞內一片喧囂，這聲吳叔連他自己都聽不見。</br> “吳叔。”他又喚了聲，并勉強抬了下左臂。</br> 這下吳優感覺到了，他倏地看向顏布布，露出驚喜的神情，“晶晶，你醒了？”</br> 顏布布只看著他，片刻后才啟開干裂起殼的唇，小聲說了句什么。</br> 吳優沒聽清，將耳朵湊到他嘴邊：“吳叔沒聽仔細，你再說一遍。”</br> “我不叫晶晶……我叫布布。”</br> 顏布布聲音很小，但吳優這次聽明白了，有些疑惑地重復：“你不叫晶晶，你叫布布？”</br> 顏布布小幅度地點了下頭，半睜著眼睛看向旁邊。</br> 吳優只當他燒迷糊了，一邊抱著他在人群里搖晃，一邊安撫地道：“知道了，吳叔知道你叫布布。是不是覺得這里很熱鬧啊？不要怕，這是大家在玩游戲呢，你乖乖再睡一覺，等你睡醒后，我們就在大船上了。”</br> 顏布布明顯很虛弱，連轉頭的動作都很吃力，卻一直用目光四處尋找著。</br> 吳優明白他的心思，又俯到他耳旁道：“哥哥也在玩游戲，咱們別打擾他啊，他等會兒就會來找你。”</br> 顏布布收回視線，重新看向吳優，輕輕地說：“吳叔撒謊……哥哥他，他在殺變異種。”</br> 旁邊有人擠過來，吳優連忙用背頂著，嘴里卻笑道：“布布聰明，吳叔瞞不住你，哥哥在殺變異種。不過哥哥多厲害啊，是特種戰士，不用為他擔心的。”</br> “嗯。”顏布布嗯了一聲，又道：“我知道……哥哥最厲害了。”</br> “你也別擔心，有哥哥和吳叔護著，安心睡吧，睡吧。”吳優哄道：“等到睡醒了，你也是個特種戰士了。”</br> 顏布布的腦子昏昏沉沉，確實撐不住了，他將頭側向吳優懷中，又閉上了眼睛，很快便再次陷入昏睡。</br> “讓開讓開讓開。”</br> 其他區的管理員在搬運彈藥箱，人群向兩邊分開，互相擠成一團。</br> 吳優被人流帶著往左邊踉蹌了一段，穩住身形后發現已經靠近南洞門，就站在封琛身后。</br> 南洞門的戰況太激烈，他抱著顏布布想回到西洞門，卻又被推著往旁趔趄了兩步。</br> “哎喲，別往這邊擠了，已經擠不下了。”旁邊的人尖聲叫著，伸手想將吳優推開些，結果在看清他的臉后，又是一聲大叫：“吳管理員，您怎么在這兒？不是讓你們管理員去送彈藥箱嗎？”</br> 正背朝他們的封琛聽到這句話后立即回頭，看了吳優和顏布布一眼，又轉頭對付快要沖進洞的變異種。</br> 如果換成平常，吳優立即就會呵斥回去，但現在他只得壓低了聲音解釋：“我帶著孩子，沒法去搬運彈藥箱。”</br> “孩子？吳管理員您什么時候有孩子了？”那人故意抬高了音量，惹得旁邊的人都看過來。</br> 吳優繼續解釋：“別人托我照顧的孩子，正在生病昏睡著，脫不了手。”</br> 一名大媽立即伸出手：“孩子給我，我給你抱著，你先去給西聯軍送彈藥箱。”</br> 旁邊的人附和：“彈藥箱是指紋鎖，我們又開不了，只能您自己去。都什么時候了，快去吧，孩子就放心交給我們。”</br> C區的幾名熟人也紛紛道：“吳管理員您放心，孩子我們一定給您好好抱著，您送完彈藥箱就回來，很快的。”</br> 吳優還在遲疑，那名大媽直接從他懷里抱走顏布布：“我帶了幾個孩子了，總比你帶孩子要強，你就放心去吧。”</br> “我家孩子在發燒。”吳優急了，伸手想去抱回來。大媽卻是不信，抱著顏布布退后站進了人群：“吳管理員，你平常躲事也就算了，現在西聯軍還在戰斗，你可不能躲啊。孩子就交給我，保管他全須全尾，一根汗毛都少不了。”</br> “就是啊，我們不能只看著西聯軍戰斗，也得出一份力才行。”</br> 這些人平常不會得罪吳優，但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在乎了，紛紛出言勸說。</br> 這事沒法推脫，何況運送彈藥箱的事情的確緊急，吳優只得指著封琛的背影道：“他是特種戰士，就是這孩子的哥哥，明明也是個半大孩子，卻這里拼命殺變異種。你們可得將他弟弟看好，不能有任何閃失。”</br> “特種戰士的弟弟啊，那更不會出問題了。放心吧，我們帶著孩子去西洞口附近，那里安全些。”</br> 吳優去搬運彈藥箱，封琛從頭到尾聽見了對話，但變異種攻勢正猛，他只停住攻擊往后看了眼。這兩秒不到的工夫，就有兩只變異種找準精神力漏洞撲了上來。</br> 幸好它們的爪子才搭上洞口，就被旁邊的哨兵發現了。</br> 那哨兵對著其中一只一拳砸下，變異種堅硬的頭殼竟然被砸出裂痕，嚎叫著摔了下去。</br> 另外一只也被眼疾手快的士兵開槍擊斃，但封琛不敢再分心，趕緊回頭繼續對付變異種。</br> 雖然他不放心將顏布布交給吳優以外的人，但現在的確沒辦法。不過那些人既然給出了承諾，相信他們也會照顧好顏布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