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汝淵沒敢多問，將小皇帝迎進去之后，上了茶等著他吩咐，也不知他是個什么想法，到底要不要侍寢。</br> 若是要侍寢的話，也不是很排斥，畢竟小皇帝是真的不錯。</br> “朕想休息一下。”莫之陽疲憊的坐到椅子上，有些心不在焉。</br> “那陛下可要沐浴更衣？”瞧著小皇帝很累，范汝淵也沒多說什么。</br> 莫之陽：“好。”</br> 本來懷秋白聽說小皇帝去長居殿已經坐不住了，再聽說那邊備水要沐浴，深覺得要是再不趕過去，腦袋就要頂著一大頂綠帽招搖過市了。</br> 洗完澡莫之陽感覺輕松一點，卸下防備躺在床上閉上眼睛，這床鋪也有蘭花香。</br> “陛下。”</br> 范汝淵有些心猿意馬，上次見他和懷丞相，那小貓似的叫擾得人心癢癢，或許今日也可以侍寢。</br> “嗯？”等莫之陽睜開眼睛，卻發現他要上床，猛地坐直起來，“你做什么？”</br> 兩個人正說話呢，門歘的一下從外被踹開，砰的一聲。</br> “好大的膽子！”</br> 懷秋白沒想到小皇帝真的敢，一進屋里就看到兩個人正要上床，“你們做什么。”</br> “與懷丞相有什么關系？”莫之陽見到他也是氣從心來，一把推開范汝淵懟回去，“怎么？朕連寵幸妃子的權利都沒有嗎？”</br> “當然沒有！你是我的！”</br> “朕是皇帝，是高高在上的天下之主！”莫之陽找到宣泄的出口，指著他破口大罵，“懷丞相，你借著朕失憶做了多少惡心事情？誆騙朕，說朕是你的奴隸，戲弄朕侮辱朕，還對朕做出這種事情！”</br> “朕是皇帝，朕又做錯了什么？這天下是你的，朝廷都聽你的，他們以你馬首是瞻，朕不忿卻也不能做出什么，可是你偏偏做出這等惡心事情，在懷丞相心里，朕就是個奴隸對吧？”</br> 懷秋白善辯，但這一次卻被小皇帝指責得三緘其口。</br> “朕到底做錯了什么？你奪走朕的江山也要奪走朕的尊嚴。”</br> “我并未真的想叫你難受，騙你當我的奴隸是我的錯。”懷秋白生平第一次服軟，是對這個手無寸鐵的小皇帝，“是我的錯。”</br> 對于他的道歉，莫之陽卻不能接受，“晚了，什么都晚了。”</br> 你當初差點掐死老子，還把老子當破布娃娃，你以為老子會忘？都記著呢。</br> 站在一旁的范汝淵再蠢，也能聽出事情大概，原來這小皇帝居然失憶過，懷丞相居然騙小皇帝當奴隸。</br> 這聽起來就匪夷所思，但卻切切實實的發生了。</br> “朕不想再見到你，懷丞相退下吧。”莫之陽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跌坐回床上。</br> 這個結果懷秋白不能接受，“你我之間，是不是真的一定要如此？”</br> “你我之間是君臣是敵人，是你死我活！”</br> 看著小皇帝咬牙切齒說出這話，懷秋白的心被刀子劃了一刀，原來唇槍舌劍這話是真的。</br> 懷秋白知道現在不能刺激小皇帝，氣頭上呢要規避，但也不能讓他和其他男人共處一室，絕對不行。</br> “范大人，本相還有事情要與你商討，走吧。”</br> “可是？”范汝淵不愿走，看向小皇帝。</br> 但莫之陽卻什么都沒有說，默認讓他離開。</br> 連小皇帝都沒說什么，范汝淵也自覺沒資格反駁，畢竟這朝廷還是懷丞相做主，“那微臣先告退了。”</br> 整個寢殿只剩下莫之陽一個人時，小白蓮松口氣，“唉呀媽呀，今天終于可以睡一晚上安生覺，不用被老色批翻來覆去炒豆角。”</br> “恭喜恭喜！”看追妻火葬場系統也很高興，雖然老色批表面看不出什么，但拳頭一直在握緊，肯定很生氣。</br> 拜托，追妻火葬場就是爽啦~</br> 恢復記憶的小皇帝每天都很自覺，上朝時間自己會起來，也不用人催促，但細雨卻覺得之前的小皇帝更好。</br> 總是笑著纏著懷丞相，現在的他冷冰冰的，臉上沒個表情。</br> 這一日下朝，莫之陽坐在轎攆上就被攔住。</br> “懷丞相，見了朕為何不行禮？”莫之陽高高在上的俯視他，眼神冷漠得像是個陌生人一樣。</br> 這冷漠，深深刺痛懷秋白的心，這個結果在剛開始的時候就預想到了，但為什么還是那么難受，“參見陛下。”</br> “懷丞相有事嗎？”莫之陽斜靠在轎攆上，那叫一個盛氣凌人，“這朝廷都叫懷丞相把控著，就算有事也不必勞煩朕這個傀儡皇帝吧。”</br> “陛下，你當真要如此嗎？”這樣說話夾槍帶棒，要是擱以前，懷秋白能弄死他一百次，但現在...</br> 莫之陽冷笑，“朕怎么了？朕做的這些，不及懷丞相的所作所為萬分之一！朕怎么了？可笑。”</br> “陛下，能否談一談？”懷秋白無奈。</br> “不必了。”莫之陽一抬手，轎攆就起了，繞過擋在路中間的懷秋白徑直離開。</br> 又被拒絕，懷秋白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回府，結果又看到華星在門口等著，越發不耐煩，“你不是和聞習在一起了嗎？”</br> 聞習說他還要去華侍郎府中提親，怎么他又來了？</br> “懷丞相。”華星走過來站定到他跟前，低下頭，“因為聞元帥說他喜歡我，我想要娶我，我嚇了一跳，因為我還是喜歡懷丞相的。”</br> “可是本相不喜歡你，本相有意中人了。”</br> 懷秋白曾經也企圖否認，但不行，當自己發現生活中所有的事情都與小皇帝有關時，就發現脫不開身了。</br> 這些天懷秋白想過殺了他，但每每想到他的臉就下不去手，也想過就這樣算了，繼續讓他當小皇帝，自己當個位極人臣的丞相。</br> 但是也不行，這幾日夜不能寐，一閉眼就是小皇帝笑的樣子，可憐巴巴的叫自己主人，在懷里鬧著，處理奏折時坐在一邊的乖巧樣子。</br> 小皇帝脾氣不好，哪怕失憶也是如此，不讓多吃就會不高興噘嘴，說句話不好聽他就眼巴巴的躲在一個角落。</br> 還得你去哄他，把人揪出來親幾下他才會眉開眼笑。</br> 自小嬌慣出來的孩子，連懷秋白都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那么沒有耐心的人會一次次的哄著他。</br> “什么！”華星第一反應是震驚不是難過，神仙似的懷丞相居然會有中意的人，“懷丞相，能問一句是誰嗎？”</br> 懷秋白：“是陛下。”</br> 再一聽這話，華星更加震驚，“什么？是陛下？！”不過，好像身份上也只有陛下能配得上懷丞相了。</br> “你知道了，可以離開了吧？”懷秋白只是嫌他煩，所以想要將人打發走，其實也沒想那么多，甩袖進府。</br> 華星初聞此事就是震驚，震驚過后又覺得理所當然，可看懷丞相那樣子，根本不是喜歡人該有的歡喜。</br> 反而有些頹廢，心想著肯定是發生什么，就去找聞習問問。</br> 聞習得知主子把這話告訴她，想來也是沒打算瞞著，于是干脆就把事情簡略說一遍，聞習內心偏向主子的，所以說的話也有幾分偏袒。</br> 但華星意識到不妥之處，“什么！這不可能。”</br> “怎么了？”</br> “這件事至始至終都是丞相大人的錯啊，你為什么言語之中表示是陛下的問題。”華星一拍桌子站起來，“是懷丞相欺騙陛下，欺騙陛下這不是陛下的錯，是懷丞相的問題啊。“</br> 任何一個人因為失憶而被欺騙說是奴隸都會感到生氣吧，而且懷丞相對陛下做出那么多事情。</br> 很不好，很難相信是懷丞相這樣神仙的人物做得出來的。</br> “那又如何？”聞習不以為意，“這天下都是懷丞相的，難道他會做錯什么？”</br> 華星見他這樣說，越發覺得小皇帝可憐，多好的一個人，心里不忿甩下他自己去丞相府找懷丞相說清楚。</br> 懷秋白本來心情就不好，他還來煩，就叫人去請聞習過來，把人帶走。</br> 但聞習還是被他鬧得不行，第二天早上把人帶去丞相府，多少也說句話，完成他的心愿。</br> “懷丞相！”再見他時，華星怒氣沖沖，“你怎么可以這樣對陛下，陛下可是個好人啊！那么好的一個人。”</br> “誰帶你來的？”懷秋白放下手里的書，剛想一掌結果他的性命就想起來他是聞習的人，不好動手。</br> “懷丞相，你應該去和陛下道歉！”華星也不像和他多費唇舌，“陛下那么好的一個人，上次我被齊王還是陛下為我解圍，你不應該如此對他的！”</br> 懷秋白冷下臉，“與你何干？”</br> “若是懷丞相真的喜歡陛下，哪里能這樣羞辱他，自然是該好好愛著哄著疼著，哪里會如你這般對他苛責。”</br> 所以華星這一次來是要給陛下鳴不平的，“陛下會如此，也是應該的。”</br> “你要教我做事？”懷秋白神色一凜，這人好大的膽子。</br> 可華星好像沒有意識到這話帶著警告的意思，“是啊是啊，按星兒說的，懷丞相就應該好好補償陛下，說句言聽計從都不為過，陛下說不定會被你感動，重新接納懷丞相呢？”</br> “言聽計從？”長那么大，懷秋白還沒有對誰言聽計從過。</br> “是啊是啊！”華星還有以為懷丞相聽進去了，“陛下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陛下，自然是該好好哄著。”</br> ,</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