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桉的體溫在晚上降了下來,當時靳川正在書房里處理公事,靳原鬼鬼祟祟地探進腦袋來跟他報告。
“知道了。”靳川回答。
靳原明顯對靳川的反應不滿意,呆了一下蹭進門里來,穿著連體的小熊貓睡衣站在那兒簡直像是一只真熊貓,“你不去看看桉桉嗎?”
“不了,”靳川將視線挪回到桌面公文上,“讓他好好休息吧,你也少去打擾他。”
“知道了……”小熊貓哼唧了一句,卻仍舊站在那兒沒動。
“還有什么事?”靳川暫時停了手里的動作轉頭看向對方。
靳原立刻對著他咧嘴笑了一下,然后背起手裝作很自然地說:“就……下周老師說要請家長一起去基地參加活動。”
“知道了,”靳川點頭,刷刷刷地在文件上簽字,“我會請假。”
“嗯……可是……”靳原支吾了一下,向后退了半步,然后一邊打量著靳川的臉色一邊特別小聲地咕噥道:“可是我想桉桉陪我去。”
靳川手里的筆停住了。
他挑眉看過去,小Alpha見狀立刻閉上了剛才還咧著的嘴,一臉緊張地倚著身后的門。
“那你應該去跟他講。”
靳原呆了一下,反應過來靳川的話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你同意了?”
靳川難得因為靳原的話緩和了臉色,“我為什么不……”
“爸爸晚安!”
只是他話都還沒有說完,靳原便飛快地拉開了書房門跑了出去。
——他根本懶得聽靳川后面講了什么。
爸爸答應了就行。
書房門被“嘭”地一聲關上,門框都跟著震了震。
靳川沉默地盯著房門看了一會,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是不是……應該早幾年就把池桉找回來?
-
池桉在家里休息了三四天之后身體完全好了起來,頸后的傷口也逐漸愈合了。
他和靳川自那天的午飯之后便像是陷入了古怪的冷戰,同在一個屋檐下,卻幾乎沒有怎么說過話。
靳川又開始了早出晚歸的日子,池桉常常見不到他,聽戴寬說,上將最近在忙著年底閱兵式的事情,每天都很忙碌。
帝藝大已經開學一個周左右了,池桉的假也不能一直請下去,他便籌劃著回學校上課了。
只是現在他搬到了靳川的房子里,每天怎么按時去學校又成了一個很大的問題。
靳川的房子在別墅區,交通非常不便利,如果池桉想要每天搭乘公共交通前往帝藝大,那么他每天單程的通勤時間大概要在兩個小時左右。
池桉糾結著,他現在有課的日子集中在每周中間的幾天,便想著是不是能夠跟靳川打個商量有課的幾天在學校住。
他其實腦子里還沒有想好要怎么跟靳川講,卻已經走到了靳川的書房門前。
今天靳川剛好在家。
池桉默默打著腹稿,還未下決心伸手敲門,書房門卻被人先一步拉開了。
池桉:……
靳川已經洗過了澡,身上穿著一件深色的睡袍,他的頭發半濕,不像往常那樣嚴肅地攏到腦后,有幾縷頭發隨意地垂在額前,就像……從前在中學時的樣子。
池桉看得愣在那里。
“找我?”靳川垂眸看著眼前的人。
池桉聞聲晃過神來,才有點混亂地開口:“我……明天開始想去學校了,但是這里交通不太方便,我想著……是不是能有幾天住在學校里。”
池桉說著抬頭打量了一眼靳川的臉色,又緊張地補充道:“我周末一定會回來陪小原的。”
靳川聞言默了一下,而后道:“倉庫里有幾架閑置的飛行器,你可以隨便開。”
池桉揪扯了一下自己衣服的下擺,頓時有點尷尬,“可是……我沒有飛行器駕駛資格。”
靳川:“……”
靳川沉了一口氣反手把書房的門拉上了。
屋子里面透出的明亮燈光霎時間消失。
走廊里的燈光開得很暗,大高的身軀向著池桉的方向靠近了一步。
池桉有點緊張地抬起頭來看向靳川,太近的距離讓他有點沒辦法保持正常的呼吸。
“第一節課幾點開始?”
“啊?”
池桉一臉懵懵的表情。
靳川終于因為池桉此刻的反應放松了表情,甚至連嘴角邊都出現一絲巧妙的弧度。
“如果你第一節課在八點之后的話,我想你可以搭我的飛行器。”
池桉呆了一秒,反應過來時靳川已經同他擦肩而過向著樓梯的方向走去了。
他連忙追上去,“這樣不會打擾到您嗎?”
靳川腳步一頓,池桉的鼻子直挺挺地撞在了Alpha的脊背上。
Alpha的脊背驟然一繃。
靳川轉過身來,低頭看向面前的人,此刻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貼得很近。
近得能夠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氣息。
“抱……抱歉。”
池桉紅著臉不動聲色地向后挪了一步。
靳川微微弓著身子,把池桉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他沒有回答池桉“會不會打擾”的問題,反而又問了一遍:“第一節課在幾點?”
“八點十分。”池桉終于在靳川的注視下慌亂開口。
“嗯,”靳川站直了身體轉身向樓下走,他的聲音穩穩傳來:“明天早晨七點半出發。”
池桉呆了一秒,見靳川已經下樓去了。
他心口砰砰地跳著,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他快步跑到樓梯口,手扶著欄桿身子微微向下探著,緊張地在心里鼓了鼓氣,才對著正在下樓的Alpha道:“謝謝您!”
靳川腳下的步子一頓,到底卻沒再說什么,身影很快拐過樓梯的拐角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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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洗漱好的池桉準時出現在了樓下的餐廳里。
靳川已經在熟悉的位置就坐用早餐了。
池桉的心臟“砰砰”亂跳了兩下,伸手撫了撫自己胸口的位置,抬腳走進去。
他盡量平靜地伸手拉開自己的座位,然后看到坐在對面的Alpha緩緩抬起了頭。
“上將……早。”
池桉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表情,看似很淡定地坐了下來。
靳川手里握著的玻璃杯被輕輕放在了桌子上,他的眼睛微抬,掃過池桉的臉,回答他:“早。”
缺少了靳原的餐桌上異常安靜,只有沉默的呼吸聲和餐具偶爾碰撞的聲響。
直到靳川將手里的刀叉放下,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池桉眼睛的余光捕捉到靳川的動作,立刻將剩下的一大塊吐司飛快塞進了嘴里,匆忙地咀嚼著,“上將我好了,我們走吧。”
靳川卻坐在那兒沒急著動。
他的視線落在池桉鼓鼓的腮上,等池桉差不多將那塊吐司咽下去了,他才看了一眼對方手邊的玻璃杯,沉聲道:“牛奶,不要浪費。”
池桉一愣,“哦”了一聲,立刻拿起杯子將里面剩下的小半杯牛奶喝掉了。
靳川這才終于起了身。
池桉和靳川并肩站在玄關的衣帽柜前穿外套,外面的天還是有些冷,池桉穿上了自己最厚的羊毛外套,又拎起書包,站在靳川身后乖乖地等著。
靳川從衣架上取過他的大衣,伸展開手臂的瞬間,池桉清晰地看到了對方脊背上優美的肌肉線條。
他忍不住想到了昨天晚上蠢兮兮地撞在對方身上的自己。
池桉臉上升騰起一絲熱意,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當靳川將大衣穿好的時候,樓梯口傳來了一陣噠噠噠的腳步聲。
小家伙明顯是在樓上看到了,這會兒徑直沖著這邊跑過來。
靳原有點愣神地看著面前并肩站著的兩個人,戒備地開口:“你們要去哪里?約會嗎?”
池桉一直勉強維持平靜的臉,終于因為靳原的一句話被染上一抹紅,他飛快地向著靳原走了過去,蹲下來傾身抱了抱他,而后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像是有點心虛似的轉移話題,“你忘了,昨天跟你說過的,桉桉也要回學校上學了。”
靳原無動于衷地站在那,眼神從池桉向后落在靳川的身上,小臉皺起來,“那爸爸你為什么在這里?”
“上班。”靳川嘴巴里吐出兩個字。
靳原一臉呆滯地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鐘,“你……七點半上班?”
他正要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卻見靳川沉了沉臉,便立刻識相地把嘴巴閉上了。
“哦,好吧,”靳原放松了下了身體,看似隨意地拋出問題,“幾點了,戴寬叔叔怎么還沒來?”
被靳原這么一說,池桉也才反應過來:一般都是戴寬來家里載靳川去軍事部的。
他轉頭探尋似的看向靳川。
靳川面對著靳原的質疑挑了挑眉,而后將視線緩緩挪開,看似隨意地解釋道:“他最近在公休。”
“哦,這樣……”池桉點點頭,不疑有他。
靳川拿起衣柜上的帽子,一副冷淡的口吻開始催促,“該走了,你快要遲到了。”
池桉低頭在靳原的臉頰上啾了一口,說了聲“乖乖去基地”,然后飛快轉身跟上了前面的靳川。
“好……”靳原笑瞇瞇地接受了池桉的吻,卻在池桉轉身的一瞬間,無語地對著靳川已經走出去好幾米的背影翻了個巨大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