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那架黑色的飛行器,只不過靳川今天沒有用自動模式,而選擇了手動駕駛。
池桉坐在副駕駛座位上,想起來了第一次見到靳川時候的情景。
在他撞進靳川懷里的那天,去往學校禮堂的路上。
那天也是靳川駕駛了飛行器,那時候他就已經能把飛行器開得很好了。
池桉則跟很多Omega擠在一起,在一個很不起眼的但安全的角落里,偷看了靳川整整一路。
歲月沉淀了靳川的氣質,卻無法對池桉做出任何改變。
池桉卻依舊還是那個池桉。
他連看到靳川手臂上突起的青色筋脈都會心跳失速。
這么多年過去了,還真的是……毫無進步可言。
……
手動駕駛要比自動駕駛的速度快很多,正如靳川的預料,他的飛行器在七點五十五分準時停靠在了帝國藝術大學的校門口。
池桉頭一次希望這段路能夠再長一點,可如今飛行器穩穩地停靠下來,他也只能慢吞吞地收拾了書包起身跟靳川告別。
靳川頭都沒轉,只是不痛不癢地“嗯”了一聲,然后才又說:“五點半在校門口等。”
池桉立刻點頭說好。
見靳川再沒什么要說的話了,他才轉身下了飛行器。
池桉低頭看了眼時間,正想著要加快腳步快些趕去教室,卻突然聽見身后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池桉回頭,見方禮從身后跟上來,“桉桉,你來上課了!”
“嗯,是。”池桉回以對方一個微笑,被迫放慢了腳步跟方禮并肩往校門口的方向走。
“前幾節課的筆記我已經整理好了,等會你拿去看。”
池桉怔了一下,方禮是博士生,卻為了給自己記筆記特地去上了自己的課。
池桉心里劃過一絲不自在,卻到底也只能開口道謝。
只是他“謝謝”兩字還未講出口,卻突然聽得身后傳來一陣沉悶巨大的發動機聲響。
他和方禮皆是被這聲音吸引了注意力扭頭看去,卻見那架黑色的龐然大物以極快的速度朝這邊飛了過來,然后又驟然在他們的身側剎住了。
黑色的玻璃窗搖了下來,露出一點狹窄的縫隙,只能看到駕駛座上Alpha的眉眼。
“五點半,不要遲到。”
池桉一愣,立刻點頭,“好的,不會讓您等的。”
池桉身旁的方禮呆了一下反應過來,“啊,是上次接電話的叔叔吧,您好,我是池桉的同學我叫……”
方禮話都還沒說完,飛行器便驟然加速,“咻”得一下駛離了校門口。
“哎……”方禮張了張嘴,有點呆地看著那瞬間消失了蹤影的飛行器,轉頭看著池桉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叔叔好酷啊……”
池桉被“叔叔”這個稱呼搞得耳朵發燙,但又沒辦法跟方禮解釋,只能硬著頭皮岔開了話題,“快走吧學長,要遲到了。”
……
靳川剛走進軍事部的大樓,身邊就突然晃出一個人影。
戴寬三兩步跟上靳川的步伐,一副見鬼的模樣不停地搖頭,“我是在做夢嗎……您居然也有卡著點來上班的時候。”
戴寬話音剛落,有幾個跟靳川前后腳走進來的部員,也在看清身邊人是誰之后一臉驚訝地加快了腳步躲開了。
靳川:……
軍事部早上的上班時間在八點半,但靳川一般七點半就已經坐在辦公室里喝咖啡了。
靳川并沒有回答戴寬的意思,反而一副迅速進入工作狀態的模樣看了看手表,“早晨的會幾天開始?”
“九點鐘。”
戴寬跟著靳川走進了辦公室,接過了靳川脫下來的大衣。
戴寬剛想要將衣服掛起來,卻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突然放在鼻端輕嗅了一下。
靳川抬眼皺著眉頭看他。
戴寬“哈哈”干笑了兩聲,結巴道:“果然沒有……Omega的香水味……”
靳川睨了他一眼垂下頭去。
戴寬見對方沒什么反應,有點不死心地拿著衣服喋喋不休,“要不是知道您對Omega們沒什么興趣,我簡直懷疑您昨天晚上出去鬼混了……又不讓我去接您,又破天荒地卡著點來上班……我實在想不出什么其他的理由和原因……”
“說完了嗎?”
“啊?”
戴寬一怔,見靳川繃著臉,指了指門的方向,“說完就出去,把門帶上。”
“哦。”戴寬訕訕地應了一聲,將靳川的大衣掛在衣架上轉身往外走。
“等等。”靳川卻突然又把人叫住。
戴寬立馬轉身站直等待上司的指令。
只見靳川停下了翻看文件的手,沉默了一下,才又抬頭對著戴寬道:“最近部里不忙,你請半個月假去度個假吧。”
戴寬:???
戴寬覺得自己這位工作狂上司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下午五點鐘,剛剛辦完休假手續準備開始“被迫”休假的戴寬,正想要去他的頂頭上司的辦公室里跟他道個別,一開門,卻發現辦公室里已經空空蕩蕩的了。
他走到辦公室的窗戶邊,見那架熟悉的飛行器“轟”地一下騰空而起,然后飛快地駛遠了。
戴寬看了一眼墻上的表,頓時有點懵。
才五點剛過一點點,上將居然……準時下班了?
……
靳川很久沒有這樣兇猛地駕駛飛行器了。
這樣的駕駛方式,只出現在過靳川剛剛拿到駕駛資格的那幾年里。
年輕的Alpha總是精力旺盛,覺得飛行器一定要開出比擬流星的速度才夠意思。
而后來的靳川,則在大部分日常工作中使用更加穩健省力的“自動駕駛模式”。
速度太快的后果,就是靳川到達帝藝大的時候,距離五點半還有將近十分鐘的時間。
他把飛行器停在并不太顯眼但卻能夠一眼看到校門的地方,手指在方向盤上略帶焦躁地輕扣著。
過了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校門口。
靳川放在方向盤上的手一頓,緊皺的眉頭剛剛要舒展開來,下一秒就看到了池桉身邊還跟著一個人。
方禮正在池桉的耳邊不停地同他討論著課上的內容,每幾句話總要拋出個問題來,讓池桉不得不認真聽著耐心同他探討。
但池桉的心卻已經全然不在這上面,一走出校門他就著急地四處張望。
然后在門口靠邊的位置看到了靳川的飛行器。
“抱歉學長,有人在等我,我得先走了。”
方禮順著池桉的視線看過去,見他一副著急的模樣,硬生生把“想要過去跟叔叔打個招呼”之類的話咽了回去。
“好,那明天見。”
“明天見。”
飛行器里異常沉默。
整整一路上靳川都一言不發,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模樣。
池桉猜測他應該是在為公事煩心,便也非常自覺地降低存在感,保持著絕對地安靜。
當飛行器驟然在院子里降落的時候,池桉的身體因為慣性猛得向前傾了一下,而后又被智能安全帶拽回來。
池桉輕喘了口氣跟著靳川走下飛行器,在他們站在門口按響門鈴的時候,前面的靳川卻突然轉過身來掃了他一眼,問:“最后一節課幾點結束?”
池桉被他這無厘頭的問題弄得一愣,卻立刻回答,“五點鐘。”
“哦,”靳川點點頭,這時候小別墅的門被從里面打開了,靳川先一步走進去,“那以后你五點一刻在校門口等。”
“可是您……”池桉有點呆地看著面前的Alpha,連忙追上去,“您不是五點才……”
“足夠了,”靳川打斷他,眼神又落在他的身上,十分淡定地說出理由,“畢竟靳原希望你早些回來。”
說完,靳川便先一步走了進去。
池桉應了一聲,思緒慢了半拍,直到靳川已經換好拖鞋穿過玄關,他才突然反應過來:可是靳原也要六點鐘才能到家啊……
-
晚餐過后,戴維準時拜訪。
今天是給池桉檢查身體的日子,往常靳川都會在樓下的客廳里等待著,今天他卻跟著兩人上樓來了。
池桉回頭看見靳川跟著走進來,不等對方皺眉,便先去窗邊抱走了原本放在那兒的那束鳶尾。
只能把它暫時放在露臺上將就一下。
靳川坐在池桉臥室里的軟凳上,看著戴維拿著細長的針管扎進池桉手臂的皮膚。
池桉像是小孩子似的,連看都不敢看,在針頭刺破皮膚的瞬間忍不住微微皺了皺眉。
戴維將最后一樣醫學器具放回到醫藥箱里,靳川也站起了身朝著床邊走了過來,“怎么樣?”
戴維轉過頭來,臉上是很放松的神情,“池先生的身體已經完全好起來了。”
“完全好起來了?”池桉語氣里有些興奮。
靳川的眼神不由得落在池桉用醫用棉布按住的那只手臂上,“貧血的癥狀有沒有……”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再嘗試一次了?”靳川剛剛開個了口,卻被池桉的話一下子蓋過去了。
Omega轉頭看向他,一副詢問的目光,“上將您明天有時間嗎?明天我剛好沒有課。”
“呃……理論上是可以了,但是我建議稍微等兩天,”戴維忍不住暫時打斷了一下,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靳川,大腦飛速地運轉著,怎樣能夠委婉地跟池桉解釋需要暫緩的理由,“因為之前我跟上將討論過,介于上一次的失敗經驗,我建議最好還是等他好好地學習一下怎么……”
“明天可以。”靳川突然道。
戴維一怔,立刻扭過頭向靳川投去一個探尋的眼神。
靳川卻沒看戴維,只是淡淡挪開了眼,又倔強地重復了一次。
“就明天吧。”
戴維明顯一臉擔憂,“可是上將……您確定我上次發給您的視頻您已經……”
池桉聽不懂他們在講什么,一臉疑惑地看過來。
靳川聽到“視頻”兩個字驟然抿緊了嘴角,在戴維即將把后半句話說出來之前,嘴巴里飛快地吐出生硬的字眼:“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