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璟回帝都的時候,帝都的雪已經下得不小了。</br> 老王妃一聽到婆子來稟,說王爺回府了,連忙吩咐道:“快,快叫膳房備上姜湯!”</br> “老奴已經叫膳房備上,還讓給王爺準備了藥浴驅寒。”婆子忙道。</br> “好。”老王妃應了聲,然后就等著自己兒臣了。</br> 沒一會,元璟就跨進了堂廳,先是給老王妃見了禮,然后才道:“兒臣不孝,叫母妃擔心了。”</br> “平安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老王妃看著兒臣平安歸來,笑著點頭道。</br> 元璟笑道:“今年這雪倒是來得比往年還要早些,去年這時候才剛下下來。”</br> “是啊,今年比往年都要冷上幾分。”老王妃頷首道。</br> 沒一會,下人就送上了紅糖姜湯給驅寒用,看著兒臣喝下去了,這才問起此事差事辦得可是妥善?</br> “母妃,兒臣想冊朱姨娘為側妃。”元璟卻是突然說道。</br> “什么?”老王妃一愣。</br> “王爺,朱姨娘不是探子嗎?怎么還要冊她為側妃?”婆子詫異道。</br> “誰說朱姨娘是探子的?”元璟淡淡道。</br> “回王爺的話,如今整個王府上下,都是那么傳的。”婆子遲疑道,又看了老王妃一眼。</br> 老王妃皺眉道:“璟兒,難道你派遣侍衛過去將朱砂閣圍起來,不是因為朱姨娘是探子?”</br> “我不在府上,朱姨娘又懷著身孕,我怎么能放心?也就派人過去將朱砂閣圍起來了,倒是不想叫府上都誤會了。”元璟臉不紅氣不喘地說道。</br> 老王妃眉頭一下皺起來了,端起茶水淡淡道:“都下去。”</br> 聞言,婆子就會意了,帶著一干婢女們都下去了。</br> 堂廳里只剩下他們母子二人了,老王妃這才問道:“這是怎么回事?”</br> 自己兒臣的行事風格她可是一清二楚,怎么可能會用這種法子保護朱姨娘,這無異于是看押犯人一般。</br> 那一套保護朱姨娘的說法,她可是不信。</br> “母妃,你可知道兒臣這一次出門前,朱姨娘跟兒臣說了些什么話?”元璟喝著茶,問道。</br> “聽冬雪說了。”老王妃道:“她讓你不要接這一個差事,還危言聳聽說你這一次出去會兇多吉少。”</br> “并非危言聳聽。”元璟放下茶盞,看著自己母妃道:“母妃,這一次兒子能夠避過一劫,全靠了朱姨娘。”</br> “怎么回事?”老王妃微微坐直了腰背,臉色發緊看著自己兒子。</br> “母妃不用擔憂,兒臣已經平安回來了,冬雪是不是告訴母妃,朱姨娘還給了兒臣一張畫?”元璟笑說道。</br> “不錯。”老王妃點頭。</br> “別說朱姨娘,便是母妃你,那都是不知道兒臣要走哪一條路過去辦差,那條路也是兒臣臨時起意決定的,但是母妃你可知道,朱姨娘給兒臣畫的,就是那條路上的景物。”元璟輕聲說道。</br> 老王妃一頓,臉色顯露驚容。</br> 不錯,兒子出行的路線即便是她都不知道的,朱姨娘又怎么可能事先知道她兒子要走哪條路,并且還畫出了路上的景?</br> “那一日兒臣過去朱姨娘那午歇了會,朱姨娘夢魘了。”元璟臉上帶著回憶,說道:“夢里的景象叫她很害怕,還是兒臣把她喊起來的。”</br> “她夢到你在那條路上出事?”老王妃手上一緊,道。</br> “她以為自己就是做噩夢,原沒想跟兒臣說。”元璟說道,這是他后來回想起來的,當時朱姨娘醒過來后看到他在明顯是松了口氣的表情,也只字不提夢里的情況,是聽到他要出門辦差起,臉色這才變了的。</br> “母妃,如朱姨娘夢中看到的,兒臣選的那條路會路徑一片懸壁。”元璟緩緩說道:“滄州地界多日大雨不斷,土石松散,若是兒臣沒有聽朱姨娘的,在原地等上一盞茶功夫,這會子恐怕已經……”</br> “所以朱姨娘并非探子,相反,這一次她還助你避過一劫?”老王妃說道,呼吸慢了半拍,她身子也無法想象,若是這一次兒子出了意外,等待璟王府的會是什么。</br> 元璟頷首。</br> “不過兒臣想不明白,怎么朱姨娘會夢到這種夢。”元璟蹙眉道。</br> 一直到現在,他也還是想不明白這點。</br> “這還用說嗎,必然是朱姨娘命里帶福,她旺你!”老王妃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道。</br> 元璟笑了聲:“怎么母妃你也這么說。”</br> “自然是這樣,母妃第一次看到朱姨娘就覺得她是個有福氣的,而且你看看,后院其他女人沒有一個懷得上的,就只有她懷上了,這不是有福是什么?”老王妃說道。</br> 元璟并沒再說什么,說起來這女人的確是個有福的,流露在外還能遇上他,僅憑這一次的事,她腹中的孩子他便會當義子對待。</br> 不過他很期待她生一個他的孩子,那應該會是個聰明的。</br> “你把朱姨娘的生辰八字給母妃,母妃這就去給你叫人拿過去請大師算。”老王妃說道。</br> 元璟又哪里知道朱姨娘的生辰八字,朱姨娘沒了記憶也不知道,就搖頭道:“母妃,此事不要聲張,朱姨娘的事母妃聽過就行,旁的不用多做。”</br> 老王妃原本還想再說兩句,不過見兒子的確不想算命,也就道:“那行,就聽你的,不算了。”</br> 然后又道:“給她一個側妃之位倒無不可,不過還是等朱姨娘把孩子生下來,到時候也就順理成章了,這些日子,你就多過去陪陪她就行。”</br> “也是叫她受委屈了。”元璟頷首道。</br> “朱姨娘可不受委屈,雖然府上都把她當探子看待,但她根本就不慌,每天該作甚還是作甚,絲毫沒有被影響。”老王妃笑說道。</br> 如今看來,這朱姨娘是從頭到尾都是清清白白的,所以才底氣那么足。</br> 元璟也是一笑,起身道:“兒臣就先過去看看了。”</br> “去吧,叫人給你準備了藥浴,待會給你送到朱砂閣去。”老王妃說道。</br> “多謝母妃。”元璟起身行了個禮,然后這才轉身過來朱砂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