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轟——”十點鐘的鐘聲響起,但是只響了三聲,就被隆隆的炮聲掩蓋了。
光華門的眾人聽到炮聲,紛紛起來。該進入戰(zhàn)壕的進入戰(zhàn)壕,該上城墻的上城墻,該藏起來的藏起來。
岳翔看了看城墻,依然閉著眼睛抱著沈雅云。
“轟——”炮聲驚醒了睡夢中的沈雅云,沈雅云想起來,可是被岳翔抱著,起不來。她看著岳翔,心中大惑不解,按理說此時的岳翔應(yīng)該去看發(fā)生什么事了才對,怎么還在這里呢?拍拍岳翔的臉問:“你怎么不上去看看?”
“有啥好看的?這是日軍在進攻雨花臺。”岳翔的眼睛依然閉著,“快睡吧!再不抓緊時間睡,以后就沒法睡了。”
岳翔已經(jīng)在為自己謀劃后路了,可是沈雅云聽不明白,問:“你什么意思?”
岳翔搖了搖頭,也不回答。有些話要在恰當(dāng)?shù)臅r候說,時候說得過早,會引起誤會;說得過晚,會成為事后諸葛亮。而現(xiàn)在若是和沈雅云把話說清楚,就說得過早了。
光華門城墻上,謝承瑞和易安華都用望遠鏡看著雨花臺方向,二人都為朱赤和高致嵩的處境擔(dān)心,這時孔佑泰從城下來到城墻,走過時看了看岳翔和沈雅云,沈雅云趕緊道:“孔佑泰,你干什么去?”
岳翔睜開眼睛,看著孔佑泰,孔佑泰指了指城外,繼續(xù)上城墻。岳翔想了想,繼續(xù)閉著眼睛抱著沈雅云。
沈雅云道:“城外肯定有事發(fā)生,你該起來了。”
“沒錯,日軍為了防止我們救援,派人來監(jiān)視我們了。”岳翔仍然閉著眼睛。
“難道他不會進攻嗎?”
岳翔笑了笑,說:“他們見識過甕的厲害,知道進攻是徒添傷亡,所以絕不會進攻。”說著突然想起了什么事一般,在沈雅云的嘴上吻了一下。
那么事情是不是真如岳翔所說呢?
孔佑泰來到謝承瑞身邊,對謝承瑞道:“團長,有一隊日本兵朝我們走過來了。”
謝承瑞等人立刻把望遠鏡的鏡筒看向光華門正前方,發(fā)現(xiàn)日軍朝光華門前進,剛要下令部隊準(zhǔn)備戰(zhàn)斗,可是日軍前進至距光華門七百米時停了下來。
“日軍怎么停下來了?”易安華道。
“他們見識過光華門內(nèi)防守的厲害,所以不敢貿(mào)然進攻;他們之所以停在那里,是讓我們無法支援雨花臺。看來日軍對雨花臺是勢在必得了。”謝承瑞說出了和岳翔類似的話。
“如果是這樣,守衛(wèi)雨花臺的老朱和老高豈不是兇多吉少?”易安華道。
謝承瑞放下望遠鏡,點了點頭。
“你想想辦法,救救他們啊!”易安華道。
謝承瑞仔細(xì)想了想,仍然沒有想到辦法,所以搖了搖頭。
“怎么會呢?你是軍事奇才,一定有辦法救老朱和老高的!”易安華道。
“你看到外面的日軍嗎?日軍已經(jīng)做了充分準(zhǔn)備,我們?nèi)绻г褪亲屝值軅內(nèi)ニ馈!敝x承瑞閉上了眼睛,眼睛里流出了兩行淚水。
易安華不愿意看著自己的朋友就這么死了,于是走下城墻來找岳翔。畢竟光華門中有兩位軍事奇才,一位想不到方法,說不定另一位會有辦法。易安華一到岳翔身邊,就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請你想辦法救救老朱和老高。”
岳翔睜開眼睛,放開了沈雅云,說:“如果是昨晚,還有辦法;現(xiàn)在,就算是諸葛亮來臨,姜子牙復(fù)生也救不了他們。”
易安華閉上眼睛,眼里流出兩行淚水,默默地走上了城墻。
易安華走后,岳翔再一次抱著沈雅云,說:“我都那么惹你了,你不生氣嗎?”
“生氣啊!但是我不能表現(xiàn)出來。”
“為什么?”
“因為現(xiàn)在的我是初級神槍手,不是以前那個沈雅云。”
“初級神槍手?”
沈雅云點頭,說:“雖然我現(xiàn)在離優(yōu)秀神槍手還差三個等級,但是你放心,我會努力的。”
岳翔笑了笑,在沈雅云嘴上親了一下。
“岳翔啊,你真的沒辦法救朱赤和高致嵩嗎?”
岳翔收起笑容,十分嚴(yán)肅地點了點頭。
“那他們會怎么樣?”
“他們身上都有中國軍人的風(fēng)骨,絕不會向日軍投降,所以——”岳翔說到此處收住了話頭,站起來,轉(zhuǎn)身背對著沈雅云,兩行眼淚流出。岳翔舉起衣袖,擦去了淚水,看向雨花臺。
沈雅云知道岳翔沒說完的話是什么,也很悲戚,也看向了雨花臺。
雨花臺,日軍的炮火還在持續(xù)。可奇怪的是只聽到炮聲“轟轟”響,卻沒有人被炸死的聲音。原來在岳翔跟朱赤等人說過日軍的進攻方式后,朱赤就做了準(zhǔn)備,將部隊撤到了后方。這樣一來,部隊幾乎不受損失。
炮聲一直持續(xù)了十五分鐘才停下來,接下來就是日軍沖鋒的喊聲。
“兄弟們,炮聲停止了,日軍該沖鋒了,大家隨我殺回去。”朱赤帶著部隊殺了回來,回來時剛好碰到日軍沖上陣地。朱赤端著一挺輕機槍,自上而下對著陣地上的日軍一通掃射,戰(zhàn)士們紛紛朝著日軍開槍。日軍處于不利的地勢,只能撤回去。
等到日軍撤走,朱赤看了看防御工事,已經(jīng)被炸得不成樣子了。
“這岳翔還真是烏鴉嘴,工事被炸成這樣,我們還怎么防御啊?”韓憲元道。
“他不是烏鴉嘴,而是料敵于先。我現(xiàn)在有些后悔,我和老高應(yīng)該聽他的,各自帶領(lǐng)一部分人組成一個旅,在此鎮(zhèn)守,讓你和吳求劍帶其余人去援助中華門,現(xiàn)在我們走不了那條路了。”朱赤的話音剛落,中華門就傳來了炮火聲。
原來日寇知道守在中華門的只有一個團,所以就想雙管齊下,在拿下雨花臺的同時拿下中華門。
中華門雖然守衛(wèi)力量薄落,但是經(jīng)過岳翔和邱維達的精密安排,再加上程智在天亮?xí)r分送來的槍炮,日軍根本無法進城。那段只能過兩個人的橋是他們進入中華門唯一的通道,橋面太窄了,坦克和裝甲車無法通過。日軍只能兩個兩個地向前推進。
城墻上的中國守軍居高臨下,打擊日軍,想要過橋地日軍紛紛被射中,跌進護城河里,河水立即被染紅了。
日軍立即改變進攻方式,對城上進行炮擊,讓士兵在炮彈的掩護下過橋。這樣一來,中國軍隊的火力完全被壓制。
邱維達蹲在城上,大聲喊:“胡豪!胡豪!”
“營長,團長在叫你!”一士兵對胡豪說了一聲,胡豪立即來到邱維達身邊,說:“團長,你有啥指示?”
“我命令你去通知炸橋小隊,等到日軍過橋時把橋炸掉!”邱維達道。
“是!”胡豪立即帶著幾個人去了一個藏兵洞,那藏兵洞里有一個□□,兩個士兵。
那兩個士兵對著胡豪敬了一個軍禮,說:“營長,是不是要炸橋了?”
胡豪點頭,道:“立即引爆炸藥,把橋炸掉,絕不能讓日軍在炮彈的掩護下過來!”
“是!”那兩士兵啟動□□,中華門外響起“轟轟”的爆炸聲,護城河上的橋被炸斷了,站在橋上的鬼子或是被炸死掉進江里,或是直接掉進了江里;通過橋進入中華門的小鬼子也被炸死了一大半人,只有三四百人進入了中華門。
現(xiàn)在橋被炸斷了,日軍暫時過不來,隱藏在中華門內(nèi)的日軍必須全部殲滅,否則就會造成很大麻煩。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邱維達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對胡豪道:“胡豪,你剛才啟動引爆器太晚了,致使三四百日軍混進了中華門。你現(xiàn)在帶人去剿滅他們。”
“是!”胡豪應(yīng)了一聲,帶著他的營去搜索那三四百鬼子了。這些鬼子不會進入城里,所以一定躲在某個藏兵洞內(nèi)。胡豪帶著士兵一個藏兵洞接著一個藏兵洞的搜索,在搜索到第五個藏兵洞時,發(fā)現(xiàn)了三十多個鬼子,于是端著機槍對著這些鬼子掃射。
“噠噠噠……”機槍聲響起,這三十多鬼子中槍身亡。
清理完了這個藏兵洞里的鬼子以后,胡豪接著搜索藏兵洞。
躲在藏兵洞里的鬼子知道這樣下去會被接連消滅,于是等到胡豪帶人接近下一個藏兵洞時,主動跳出來和胡豪戰(zhàn)斗。
“嘭”的一槍,一個日軍少尉隊長拿著一把駁殼槍,朝著胡豪開了一槍,子彈擊中了胡豪的心口,鮮血染紅了軍裝。
胡豪知道自己被擊中要害,將要死了,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大喊:“兄弟們,殲滅這些日軍!”說完將手上的機槍交給了營副。
“兄弟們,為營長報仇,殺啊!”營副說著扣動扳機,“噠噠噠”的聲音響起,三四百日軍面對六百多人的圍剿,全軍覆沒。
營副殲滅了這些日軍以后,來到胡豪身邊。此時的胡豪只剩下了一口氣,胡豪道:“鬼——鬼子被殲滅了嗎?”
營副點了點頭。
“好!你告——告訴團長,我——我的任務(wù)完成了——”胡豪說完,一口鮮血噴出,仰頭死去。
胡豪,生于1904年,江西興國人。廣東軍事政治學(xué)校特訓(xùn)班畢業(yè)。參加過北伐戰(zhàn)爭。歷任國民革命軍第四軍第十師排、連、營長,曾參加南昌起義。南下時隨蔡廷鍇部轉(zhuǎn)赴廣東,后任廣東鶴山縣長。抗日戰(zhàn)爭開始后,任74軍306團三營營長,南京保衛(wèi)戰(zhàn)時犧牲于中華門,時年33歲。
營副完成了任務(wù),來到邱維達面前,向邱維達稟報戰(zhàn)況。
邱維達點頭,笑道:“好啊!胡豪能殲滅入城日軍,可算是大功一件,我要獎賞他,胡豪呢?”
“營長陣亡了!”
聽著營副的這番話,邱維達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眼眶里的淚水在流下之前被他擦掉,說:“還是岳翔說得對,兵力不夠,確實沒法用‘請君入甕’的方法殺敵。通信兵!”
“到!”一個士兵站了出來。
邱維達道:“你再去司令部走一趟,一定要讓他們派兵來支援中華門。”
“是!”通信兵朝著南京城內(nèi)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