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咣——”12月9日走到了盡頭,12月10日悄然來臨了。
岳翔和孔佑泰回到了光華門,沈雅云看到岳翔平安回來了,再也抑制不住喜悅之情,撲進了岳翔的懷里。
岳翔道:“怎么?你還沒具備神槍手的心態嗎?”
“早就具備了,不過擔心你也是正常反應,我控制不了。”沈雅云道。
岳翔笑著點了點頭,輕輕地拍了拍沈雅云的背,柔聲道:“你先放開我,我有件事要跟王耀武師長說。”
沈雅云點了點頭,當即放開了岳翔,問:“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
岳翔笑了笑,“你要是愿意跟著,就跟來吧!”
“嗯!”沈雅云笑著點了點頭,朝著岳翔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說:“還是不要吧!我還是想想如何具備神槍手的心態比較好。”說完就退了回去。
岳翔笑了笑,獨自一人朝著工兵學校走了過來。
來到工兵學校,見到了王耀武,岳翔對王耀武道:“王師長,請你立刻給程智下令,讓他往中華門送去五十五挺重機槍,三十六門迫擊炮以及子彈炮彈若干。”
王耀武看著岳翔,問:“日軍在進攻中華門嗎?”
“還沒有,不過以我對日本人的了解,他們突破不了光華門,就會去進攻雨花臺和中華門。而現在防守中華門的只有兩個團,所以他們急需要一批重武器。”岳翔道。
“我明白了,我現在就派人去給程智傳令,是二十五挺重機槍、三十六門迫擊炮,對吧?”王耀武向岳翔確定了一遍數量。
岳翔點了點頭,說:“是的。”
“放心吧!邱維達需要的東西,明天早上一定能送到。”王耀武道。
岳翔點了點頭,便返回光華門。
回到光華門,眾人都靠著城墻睡覺。體諒沈雅云是女生,所以她的左右兩邊都沒人。這樣一來,就讓沈雅云比較冷,所以沈雅云環抱雙臂背靠著城墻躺著。岳翔來到沈雅云身邊躺下,將眼鏡裝進口袋里,用一只手抱著沈雅云,讓沈雅云的頭枕在自己的手臂上。
沈雅云笑了笑,將自己的身體朝岳翔靠近了一些。
岳翔用兩只手緊緊地抱著沈雅云,腦袋里卻在想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想著決定以身報國的朱赤和高致嵩,想著邱維達會不會聽他說的去向唐生智求援。
突然一只手往自己的眼睛上摸了一下,岳翔能感覺到那只手上傳來的無盡溫柔,也能感覺到手的主人希望岳翔能好好休息。這個伸手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躺在岳翔懷里的沈雅云。
可是岳翔的眼睛剛閉上又睜開了,沈雅云只能用手將岳翔的眼睛一次次地閉上,可每一次閉上,岳翔總是立刻睜開眼睛。如今他的腦海里想著事情,確實很難閉上眼睛睡覺。
沈雅云柔聲說:“天亮還要打鬼子呢!你現在不養好精神,等到天亮哪有氣力打鬼子哦?”
岳翔笑著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但只過了一會兒,又睜開,輕聲問:“謝大哥哪去了?”
“應該在那城墻上吧?”沈雅云朝著城墻看了看。
岳翔點了點頭,輕聲道:“我去見一下謝大哥,一會兒就回來。”說完岳翔就起身。
沈雅云“嗯”了一聲,便主動離開了岳翔的懷抱,繼續環抱雙臂睡覺。
沈雅云的動作刺激了岳翔,天冷,大家又秉持著男女有別的觀念,留出的空位讓沈雅云感覺特別冷。
岳翔四處望了望,發現日軍尸體上的大衣沒人去剝,于是走過去,從三具日軍尸體身上剝下來三件黃色大衣,一件包裹在沈雅云的身上。
沈雅云感覺到了溫暖,睜開眼來看,看到自己正穿著日軍的衣服,趕緊把衣服從自己身上推開。
岳翔笑了笑,撿起大衣,輕聲道:“你干什么?”
“小鬼子是我們的民族仇人,我不穿小鬼子的衣服。”沈雅云道。
岳翔笑道:“這衣服原來是小鬼子的,對吧?”
沈雅云點了點頭。
“現在我們把小鬼子打死了,那這件衣服就是我們的,對嗎?”岳翔道。
沈雅云不說話,愣愣地看著岳翔。
岳翔繼續道:“現在天冷,有衣服不穿,那是聰明人嗎?”
沈雅云十分不情愿得穿上了日軍的大衣。
岳翔道:“與日軍作戰要做到知己知彼,你幫我感受一下日軍的大衣與我們的大衣相比如何,等天亮了,我要聽你報告。”
沈雅云這才笑著點了點頭,岳翔抱著兩件大衣走上了光華門城墻。沈雅云看了岳翔一眼,悄悄地站起身跟在岳翔身后。
夜風吹拂,此時的南京城十分寂靜,能聽到人睡覺時發出的呼吸聲。
謝承瑞站在城墻上,凝望著遠方。岳翔來到他身后,將一件黃色大衣披在了謝承瑞身上,道:“謝大哥,已經很晚了,你怎么不去休息啊?”說完也為自己穿上了日軍的大衣,兩位穿著日軍大衣的軍事奇才,站在夜風的吹拂下的光華門城墻。
謝承瑞沒有回答岳翔的問題,而是摸了摸岳翔給他披上的衣服,說:“這衣服你是從哪弄來的?”
“日軍的尸體。”岳翔道。
謝承瑞點頭,說:“日軍的科技確實比我們發達,做的衣服都比我們的暖和。”
“科技發達并不能決定戰爭勝負,他們侵略我們國家,這是非正義的,我們一定能把他們趕出去。”岳翔道。
謝承瑞笑著點了點頭,看著岳翔道:“要趕走日軍得靠咱們的努力,對了,你去中華門和雨花臺的結果怎樣?”
岳翔嘆了口氣,說:“我先去的雨花臺,告訴朱赤和高致嵩,雨花臺守不住,讓他們放棄。他們開始是同意的,但后來他們報告了上級,遭到了上級的拒絕。現在他們是下定決心要和雨花臺共存亡了。”
謝承瑞點頭,道:“我早就猜到是這一結果,在國軍之中,最難做的是獨立自主。所以遇到事情總是請示,請示之后再做行動。”
“戰機稍縱即逝,如果靠請示打仗,軍隊就會失去活力。軍隊若是沒有活力,就會處于被動挨打的局面,難道蔣委員長不知道嗎?”岳翔道。
“蔣委員長當然知道,可是與被動挨打比起來,蔣委員長更重視手下將領的忠心。你要是絕對服從命令,那就是絕對忠心,只要是忠心,即使打了敗仗,也不會受到處罰;你要是不服從命令,那就是不忠心,這種情況下,即使打了勝仗,也要受到處罰。相比較而言,□□的軍隊在這方面就要靈活得多了。”謝承瑞說到最后聲音壓了下來,畢竟是國民黨,怎么能去稱贊□□呢?
岳翔輕聲說:“我見過□□。謝大哥,人家說‘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奉有余。’孫總理提出的‘民主、民權、民生’的三民主義之所以受歡迎,是因為它行的是天道。現在看來,□□貫徹‘三民主義’要比國民黨更徹底!”
“噓——”謝承瑞趕緊捂住岳翔的嘴,輕聲道:“你不要命了?”
岳翔拿下謝承瑞的手,繼續說:“謝大哥,有些話,我想跟你說清楚。”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謝承瑞道。
“以前我想加入國民黨,想與你成為同一黨的黨員,成為同一戰壕的戰友;現在,我卻想考慮一下。”岳翔道。
謝承瑞看著岳翔,好一會兒才說:“我只是教你軍事的人,并不能左右你走哪條路。我只想告訴你,今后不管你走哪條路,一定要為國家、民族打仗。”
“不僅是國家、民族,還有人民。民為邦本,本固邦寧。人民是國家、民族的基礎,沒有人民就不存在國家與民族。”岳翔道。
謝承瑞點了點頭,笑道:“我受教了。”
岳翔道:“謝大哥,我們現在聊的都太遙遠了,還是想想怎么應對接下來的事吧!”
謝承瑞點了點頭,說:“你覺得日軍接下來會怎么進攻南京?”
“光華門他們是不敢進來了,他們一定會加強對中華門、紫金山、雨花臺的進攻,尤其是雨花臺。因為相比于中華門和紫金山而言,它更容易突破。”岳翔道。
“那該怎么辦?要不要派人去援救?”
岳翔搖搖頭,說:“雨花臺不同于紫金山和幕府山,它只是一個高地,并不能抵擋日軍的炮火打擊,所以雨花臺失守是必然的。我更擔心的是,雨花臺失守以后,南京指揮部會怎么撤離。”
謝承瑞點了點頭,說:“你繼續說。”
“雨花臺失守,所有人都會明白,南京守不住,那么撤離南京是必然的。要怎么撤退是一個問題。”
“你覺得應該怎么撤退呢?”
“我覺得怎么撤退不重要,唐生智決定怎樣撤退才重要。”
謝承瑞點了點頭,部隊撤退的指揮權確實掌握在指揮官手里,所以岳翔說得不錯,唐生智的撤退方案決定了南京守軍的命運,也決定了南京百姓的命運。謝承瑞繼續問:“你認為唐生智會采用何種方法撤退?”
岳翔不屑地笑了笑,道:“唐生智的軍事才能非常平庸,如果我沒有估計錯,他應該會采用大部突圍、小部渡江的方式撤退。”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采用這種方式撤退。”
“但是我們不能采用這種方式撤退。”
“這是為什么?”
“首先,大部突圍就是說大部隊要直接面對日軍,誰愿意去直面日軍?如果用這種方式突圍,最終怕是會演變成小部突圍,大部渡江。先前,唐生智收繳了所有渡船,大部也過不了江,最終的局面實在是難以想象。其次,就算軍隊按照這種方式突出去了,南京城內的百姓怎么辦?難道留給日軍嗎?如果唐生智敢用這種方式撤退,我出了南京城,一定把他千刀萬剮!”岳翔雙手緊握成拳,神情嚴肅地道。
“既然不可以用這種方式撤退,那應該怎么撤退?”
“雨花臺失守意味著南京守不住,但是日軍要占領南京也沒那么容易,因為城墻還在我們手中,我們依靠城墻和城內的軍火支持也能與日軍打上三天。有了這三天時間,我們就可以先將南京城內的百姓從挹江門經長江轉移走。轉移走了百姓,就算日軍攻下了城門,我們還可以和日軍打巷戰。一邊打巷戰,一邊撤退。用這種方法,既可以最大程度殲滅日寇,也能讓更多人撤出去。”岳翔看著謝承瑞道:“謝大哥我說得對嗎?”
謝承瑞笑了笑,說:“看來,等到雨花臺失守后,我又得去見一見唐生智了。”
一陣風吹來,吹動著兩位軍事奇才的衣服,吹得謝承瑞的身體晃了晃。
岳翔擔心謝承瑞的病還沒好,于是舉起手來要去摸謝承瑞的額頭,這時突然傳來了易安華的聲音:“你們師徒兩在說什么呢?”
岳翔放下手,說:“易旅長,你怎么來了?”
“輪到我守夜,所以我來了。”易安華說:“你們師徒兩快去休息吧!”
謝承瑞和岳翔點了點頭,便離開了城墻下來休息。
沈雅云看到岳翔和謝承瑞要下城墻,趕緊回到她原來的位置,閉上眼睛睡覺。
岳翔回來以后,再一次將沈雅云抱進懷里,閉上眼睛睡覺。沈雅云瞇著眼看了一眼岳翔,隨后閉著眼睛,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