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桃分雌雄,結果者為雌,無果者為雄。桃花生性嬌艷招搖,花色旖旎攝人心魄,苦修百年方可化作人身,再集純陽之氣便能成精怪,長生不老。
《劉史臣》載:“
慶德八年春,歷山云載生桃妖,體貌驚人,喜食人氣。十月,石景公平之,地方安泰
慶德十年夏,通朔,帝遣石景公使北國。路遇沙障,香風乍起,疑為神助”
林凌放下書卷道:“殷兒,說來此妖同我還有一段風流事呢。”
太史大人埋頭撰史,也不知聽到沒有。林凌也沒在意他,一個人娓娓道來那段往事。
初春晚,月色薄,夜涼沁骨。
云載城中一棵古桃幽幽升騰起一縷輕煙,飄飄悠悠地勾勒出一個人形,落在另一棵桃樹上。
“毓祈,你可化作人身了?”樹后徐徐走出一位婦人,語氣中難掩欣喜。
“娘。”被換做毓祈的少年跳下樹,一襲火紅的衣袍在夜晚仍舊醒目。明荷子笑著摸摸他的頭,道:“生的真好看,同娘有幾分像呢。”
毓祈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模樣,膚白如雪,目似點漆,眉間一朵丹砂描的半綻桃花泛著血色,別具風情。他在月光下笑道:“娘可是我族公認的美人,祈兒若有娘的一半美貌就能迷倒眾生了。”
“嘴兒甜,不過啊,”明荷子蹙起秀眉,“你身為男兒身,可如何集陽氣?”
“難道我族以前沒有先例么?”
“有倒是有,只是方法過于險惡,娘不敢讓你涉險。”明荷子折下一根桃枝,變作一支木簪,為毓祈綰好頭發,邊說那些慘死的前輩。
毓祈忽然問:“那娘你是如何集的?”
明荷子臉一紅:“這…這要如何說。”
“嗯?”
云雨之事要如何同兒子講,明荷子只好岔開:“十年前倒有位化作人身的雄桃,他殺了十多個男子取陽氣,到底天理不容,被天雷劈作兩節,再不可活。”
毓祈臉色一白,道:“我自不會去做此等事。”
“嗯,娘信你。馬上要破曉了,我們不可在此逗留。”明荷子朝他一笑,又道:“你從未見過這塵世,可好奇?”
“每日只能看見這一方天地,自然是好奇的。”
明荷子頷首,喚人道:“雯繡,帶你弟弟出去見見世面。”一個紫衣女子遠遠地應了聲,轉瞬便到了眼前。
“姑姑~”雯繡聲如鶯啼,眉眼彎彎,一派柔情。見了邊上的毓祈,眼睛一亮:“這便是毓祈?好生漂亮!”說著去捏他的臉。
明荷子笑笑,道:“毓祈,叫姐姐。”
毓祈揉揉臉,疼的眼淚都要下來了,不情愿地叫了聲姐姐,心里很不服氣這樣的人怎么當姐姐。雯繡好像知道他想什么,拉過他來,纖纖玉指一點他的頭:“小鬼,你別不服氣,以后可得跟好姐姐我。”又朝明荷子道:“我們這便走了。”明荷子應了,退回桃樹后便不見了人影。
云載城位于歷山山腳,因近海故十分富饒,一大早街上便人來人往。
“賣包子啊,剛出籠的肉包子!”
“瞧瞧!巧娘織的錦緞,宮里娘娘都穿!”
“公子,來看看這畫嗎?“
毓祈本生在縣外小村子里,卻是沒見過城里的繁華,看什么都新鮮。雯繡也是個愛說的,一家一家店鋪過去,細細給他講。
“吉祥齋的海鮮味兒最鮮了,織福庫的衣裳那是真真好”雯繡突然不說了,看著前面安靜的一條小街道曖昧地笑笑:“那里是銷魂地懂不?”
毓祈不解地看她道:“前邊的倒聽娘說過些,那里是什么?”
“勾欄。”
“哦,似是也聽你們談到過,里面干的是見不得人的營生。”
“小鬼,你沒嘗過那滋味,自是不明白的。”雯繡掩面笑道:“而且那可是收集純陽之氣的好法子,姐姐今天帶你去開開葷。”
“可娘沒教我怎么集陽氣。”
雯繡這回倒是羞了:“姑姑怎么沒教你!我先前失態了。”
毓祈看著雯繡的臉都紅透了,安慰道:“無妨無妨,反正我又不懂。姐姐你教教我?”
雯繡也是個放得開的,便道:“等今晚帶你去。”
于是兩人就接著逛起來,一天把整個云載逛了個大半,毓祈玩了個盡興。晚飯在吉祥齋用過,長得頗有姿色的兩人極是引人注目,不過他們吃完就匆匆走了,方向是城東的煙花街。
白日里的冷寂一掃而空,勾欄里到了晚上燈火輝煌,笙歌四起,歌舞升平,醉生夢死。
“喲,好俊的公子呀,快進來~”花娘揮著香帕在門口招客,毓祈便朝她笑笑,那姑娘登時便愣住了,魂兒已被勾了去。
“哈哈,毓祈你可是長得仙人模樣,哪是她們受得起的。”雯繡大笑,眼里卻有絲尷尬,伸手在花娘面前搖了搖,她才反應過來,用帕子掩了面跑進了樓里。“毓祈,你別忘了你是桃妖。”雯繡難得認真地說,嬌媚的臉龐在半明半昧的燈光下越發魅惑。
桃妖生性風流不羈,骨子里透出來的淫靡。
“這美貌是福還是禍全看你。若用的好了,那也成一段佳話;若用的不好,就是紅顏禍水。”雯繡道,便取了白日里買的面紗遮住臉,又遞了一條給毓祈。兩人這才進了云載第一青樓——承霖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