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許瑟第二次見到江御臉上出現這種神色。</br> 迷茫又不知所措,眼神里帶著慌亂,像是想抓住什么,又害怕失去。</br> 上一次見到他這樣子,還是在江奶奶去世之后。</br> 在江御家里,沙發上,他也是這樣的神色,聲音都有些抖地抱著她說:“許瑟,我只有你了。”</br> 許瑟心里一瞬間酸澀得厲害。</br> 江御的視線不知道落在哪一處,眼神沒有聚焦,他像是自言自語:“許瑟,我只有你了。”</br> 他眼睫顫了下,抬起頭,直視著許瑟,很輕地笑了下。</br> 可是許瑟分明能感覺到,他是不想笑的。</br> 許瑟心里有些堵得慌:“不想笑就別笑了。”</br> “許瑟,”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攥成了拳,嗓音里帶著明顯的克制,“除了你之外,我沒什么喜歡的東西,也沒有什么非要不可的人事物。”</br> 他抬起眸,視線落在許瑟臉上,然后又飛快地轉開了:“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我從來沒有過什么特別想要的東西,你是唯一的例外。”</br> 是打破了他如死水般的人生,獨一無二的例外。</br> “所以,我唯一想的,只是讓你開心而已。你說我的人生不該為你服務,可是許瑟——”</br> 江御的手攥著拳,又松開,如此反復幾次,最后長長地呼出一口氣。</br> 許瑟看到他眼眶有些泛紅。</br> 然后,她聽到他語氣帶著點偏執地說:“許瑟,在奶奶死后,我的人生,就是你一個人的。”</br> 許瑟愣了愣,下意識地喊了他的名字:“江御——”</br> “嗯。”江御應了聲,指尖蜷了蜷,他偏頭看著窗外,夜景很美,“我知道你說過,你想好好和我談一場戀愛,像其他小情侶那樣,所以我也陪著你好好談了。”</br> 他透過窗戶的投影,看到了自己,他很淺地彎了彎唇角:“許瑟,你想玩戀愛游戲,我可以陪你玩,你想要一個平等的、正常的男朋友,我也在試著像你想要的那種樣子靠齊。”</br> “可是許瑟,我和那些小情侶中間的男生不一樣,我除了你以外,什么都沒有。”</br> 他沒有家人了,除了許瑟以外,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事物,對他而言都沒什么意義。</br> 甚至如果說,許瑟哪天,不在了。</br> 他會跟著她去的。</br> 他知道自己這種心理可能有些不正常,可是他從來不覺得這是種病。</br> 許瑟是他熱愛這個世界的理由,也是唯一的理由。</br> 他可以為她放下所有,包括榮譽和生命在內。</br> 他張了張唇,很輕地開口:“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時候變得這樣的,在我發現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br> “我有想過要改的,可是改不了。許瑟,如果你不要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辦。”</br> 轎廂降到了最底下,廂門被打開。</br> 江御緩緩起身,走到許瑟面前,朝她伸出手。</br> 他沒有看她的眼睛,而是低垂著眸子,視線落在自己伸出去的那只手上。</br> 他眼眶很紅,忽的笑了下:“所以許瑟,你要不要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