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有空調,她身上就蓋了件大衣。</br> 周闕往旁邊挪了挪,把被子拉到她身上,然后將她往自己懷里拖了拖。</br> 他躺過的地方,還是溫熱的。</br> 護士叮囑完之后要走,被周闕喊住了。</br> 他一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清了清嗓子,語氣有些虛弱地問道:“她吃晚飯了嗎?”</br> “沒呢,”護士搖了搖頭,“你傍晚那段時間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燒得厲害了,明明之前都降下去了,你女朋友為了照顧你忙得團團轉。”</br> 周闕眼睫顫了下,“啊”了一聲。</br> 下一秒,他坐起來掀開被子要下床:“那我去買點東西。”</br> 護士嚇了一跳,她手里拿著東西不方便虛虛攔了一下:“等等等等,你病還沒好呢,外面降溫,你別出去了。”</br> 她看了眼熟睡的梁穎:“你點外賣吧,我待會兒幫你拿過來,這個點醫院食堂也關門了。”</br> 周闕想了想,坐回去,四周找了一圈,最后在床頭柜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機。</br> 他凝眉翻了翻,最后點了兩碗粥。</br> 見他點好了,護士又叮囑了幾句才走:“到了你按鈴就行。”</br> 關門的時候,周闕隱約聽到她和迎面撞上的人說話。</br> “最近醫院里來的感冒的患者又多了。”</br> “正常,冬天了,流感高發季。”</br> “唉,我都連著上了三天晚班了。”</br> “最近入院患者多,忙不過來,你再扛扛,明天應該就有休了。”</br> “但愿吧……”</br> ……</br> 聲音隨著關門聲遠去。</br> 周闕沒有細想他們的話,他側身躺下,手撐著側臉,一眨不眨地盯著梁穎看。</br> 醫院沒有卸妝的東西,梁穎也沒來得及回去,忙碌了一天,連妝都沒來得及卸就躺下睡了。</br> 饒是這樣,周闕仍舊從她眉心看出了濃濃的倦意。</br> 他眉心也跟著蹙了蹙,抬手輕輕撫上她的眉頭,指腹緩緩把皺著的眉推平。</br> 周闕壓了壓兩人之間的被子,以免風從中間漏進去。</br> 他就這么撐著頭,盯著梁穎看了好半晌,最后輕輕笑開。</br> 有點像是做夢。</br> 一夢夢了好多年。</br> 從高中那年一身傲氣的小姑娘,到如今獨當一面的律師,她好像變了挺多,又好像哪兒也沒變。</br> 梁穎翻了個身,手從被子里伸出來,枕在腦袋下面。</br> 卻被右手手腕上的手表硌了一下。</br> 她在睡夢中都疼得皺了下眉。</br> 周闕見狀,握住她的右手,把手表從她手上摘下來。</br> 將手表取下來的一瞬間,周闕整個人都愣住了。</br> 白皙的手腕上,一道疤橫亙在中間,顯得有些違和。</br> 那道疤占據了整個手腕,顏色有些淡了,可是還是很明顯。</br> 或許是梁穎手白,這道疤顯得格外的猙獰。</br> 周闕一臉不可置信,過了好久,他才顫著手摸上她的手腕。</br> 只指尖輕輕碰了下,他就趕緊收了回去,似乎是生怕碰一下她都疼。</br> 他指尖蜷了蜷,嘴唇也顫抖著。</br> “梁穎……”他聲音很輕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br> 梁穎是半夜醒的,餓醒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