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因為這句話,還是因為車速慢了下來,鬧騰個不停的周闕忽然不動了。</br> 他雙手圈著梁穎的脖子,頭枕在她肩上,安安靜靜地趴著。</br> 他這個姿勢坐著不舒服,梁穎把他扶起來:“你坐好。”</br> 見周闕還要鬧,把他扶起坐好后,梁穎又趕緊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肩上,威脅道:“坐好,不然把你踹下去。”</br> 周闕僵了下,然后乖乖地不動了。</br> 他歪著頭,頭枕在她的肩上,眼睛緊閉著,皺著的眉也慢慢舒展開了。</br> 他垂在腿上的手,慢慢地往旁邊挪,最后準確無誤地握住了梁穎的手。</br> 梁穎側頭瞥了眼他蒼白的臉,最終還是于心不忍,沒有把他推開。</br> 到醫院掛上水之后,都已經過了十二點了。</br> 都快累癱了的梁穎仰頭喝了一大杯水,在病房里找了一圈,沒找到椅子,最后索性在病床邊坐了下來。</br> 她有些困,打了個哈欠,隱約聽到周闕還念叨著什么。</br> 她手撐著床,俯身下去聽。</br> 耳朵都快湊到他唇邊了,才聽清他說的什么。</br> 他聲音極小,近乎呢喃地一聲一聲喊著她的名字。</br> 梁穎怔了怔,微微轉過頭。入目是他蒼白的唇,因為干燥,有些起皮了。</br> 他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字,梁穎不知道為什么,忽然握住了他的手,輕輕應了一聲:“我在。”</br> 然后,周闕的聲音就停了下來。</br> 回過神的梁穎,想把手抽出來,卻感到周闕的虛虛握了一下。</br> 力氣不大,她一掙就掙得出來。</br> 可是,她不想掙開了。</br> 就像是剛剛主動握住他的手一樣,連腦子都沒過,就這么做了,可是就算是過了一遍腦子,她還是會這么做。</br> 就當是鬼迷心竅好了。</br> 梁穎如是安慰自己。</br> 成功將自己說服了的梁穎,有些生硬地扯了扯嘴角。</br> 她困意上來,趴在周闕邊上,閉上了眼睛。</br> 在睡過去之前,她腦子里還在想周闕先前說的那句話。</br> 梁穎,我們和好吧。</br> 她不是不知道周闕那時候的做法,只是當時各種事情堆積在一起,一時被他的那條分手短信嚇到了,所以才沒有反應過來。</br> 可是事后,看著周闕被所有人罵,她恍然明白過來,他的用意。</br> 只不過就算是明白了,也不代表她可以接受。</br> 這個心結,在她心里堆積了好多年,如今,也是時候要解開了。</br> 她和周闕再這樣不依不饒下去,最后只會兩敗俱傷。</br> 半昏迷半沉睡狀態下的周闕或許自己都沒想到,他發個燒,就讓梁穎想通并心軟了。</br> 他是被護士拔針的動作給驚醒的。</br> 有些迷糊地左右轉了轉頭。</br> “藥水已經吊完了,你躺一會兒,晚上不發燒就可以了。”護士的聲音很輕,她指了指周闕身邊的位置:“你女朋友照顧了你一下午,剛剛才睡著的。”</br> 周闕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梁穎躺在他身側。</br> 她中午只躺了一小會兒就醒了,幫著護士給他涂酒精做物理降溫,折騰到八點才有時間趴一會兒。</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