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為什么要自尋死路?
她真是白癡!
不過這么高……暴君一掌拍過來,她不會死吧?
爬到旁邊大腿粗細的樹干上,杜雨青臉色煞白的看著下面,她還從來沒有爬過這么高的樹,現在風雨一吹,感覺要掉下去了,好可怕……
細雨紛飛,花雨陣陣,杜雨青手邊的花朵,像碧青的寶石,一朵朵綻放。
生命是如此精彩,人生是如此的美妙……她為什么要找死呢!
下面的人都跪在地上迎駕,只有杜雨青爬這么高,“騎”在真龍天子的頭頂……
杜雨青哭喪著臉,想著接下來可能會得到的責罰……不,她不會被責罰,蘇齊歡會代她受罰。
想到這里,杜雨青著急了,在上面用稚嫩的嗓音在樹上喊道:“罪女叩見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院子里死寂一片。
杜御熙自踏進來,就未曾開口,那壓迫的氣勢,讓遲暮宮遲鈍的宮女們都覺得大事不妙,紛紛在心里哀呼,小主子快點下來吧,爬的比王上還要高,要王仰視……死罪啊!
可能還要連累他們一起斬首……
杜雨青咬咬牙,呼哧呼哧的順著紫色光潔的樹干滑下來,蹭的手腿發疼也不做聲,噗通一聲跪在明黃色衣袍的男人面前:“罪女叩見王上!”
“筱筱姑娘真有趣,竟會爬樹……”良久,隋天香斗膽打破沉寂,綻出一朵微笑來,對陰沉不語的王說道,“王上,后宮之內,還未見過會爬樹的主子呢。”
她溫言軟語,笑容溫婉,只是杜御熙毫無表情,眼神略帶冷銳的看著趴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這個丫頭,又只穿著中衣就跑了出來,短褲長褂,不知有多怪異。
“蘇筱筱,你跑樹上作甚?”終于,杜御熙打量了蘇筱筱怪異的衣著之后,緩緩開口,語氣很淡,讓人分辨不出他的心理。
“王上,我……罪女是想……想送你一朵花。”杜雨青腦瓜飛快的轉著,她必須討好這個男人啊,不然蘇齊歡就要受苦了。
杜御熙原本不動聲色的眼眸,閃過一絲水光。
“嗄,我真的想送你一朵花!”杜雨青為了證明自己說的話,伸出被樹干蹭的紅紅的手掌,掌心里,安靜的躺著一朵青色的花朵。
被蹂躪的面目全非的花朵……
“真的,這花……呃,我拿錯了……”杜雨青看見一朵“殘花”,立刻伸出另一只手,掌心里躺著一朵完整的雨青花。
剛才太緊張,隨便撿起一朵花,沒看好壞,現在趕緊再抓一朵落花補上。
幸好這地上都是落花,隨便一抓就是一把……
杜御熙將杜雨青的小動作盡收眼底,這丫頭以為自己是收破爛的?
居然敢從地上隨便抓朵花來糊弄他!
但是……第一次有人送他花……
看著那雙通紅的小手里的淡青色的花朵,杜御熙有種很奇異的感覺。
從太子殿下到王上,十九年來,從未有過一個人,送他一朵花。
那種微妙的感覺,就像是孤峰頂最高處,那個堅硬而孤獨的磐石上,突然有一條柔軟的綠色枝蔓,一點點的往磐石的身上爬去,帶著某種柔軟的刺癢,開出美麗的花朵。
杜雨青等了半天,胳膊都舉酸了,她想偷看一眼杜御熙的表情,卻又不敢,只能繼續保持瑜伽拜日的姿勢。
終于,掌心微微一癢,那朵花像是被風吹走了一樣。
“本王可曾說過,衣衫不整,定要受罰?”杜御熙指尖轉著那朵青色玲瓏的花,他第一次如此認真的打量一朵落花的姿態。
很美,凋謝的雨青花,是半透明的淡青色,像是琉璃雕成。
“對不起!罪女知錯,愿意領罰。”杜雨青立刻說道。
只要不罰哥哥就行,她真的不愿意看著一個無親無故的人,代替自己受罰。
“蘇筱筱,若是你能在這朵花落地之前,能給本王解釋為何總是喜歡衣冠不整,本王會考慮免去責罰。”杜御熙說著,指尖一彈,那朵花像是蝴蝶一樣,往空中飛去。
他很想知道,這個女娃是不是天生Yin/賤,整日穿成這樣,衣不裹體,明顯是想勾引男人的目光。
杜雨青不知道杜御熙是什么意思,她的大腦直接下的命令就是:不想死的話,就快點找個理由!
“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君不見廿一世紀,男男女女都這么穿!”
呃,連珠炮般的話說完,那朵花還在空中悠悠的飄著,周圍是死寂一片。
只有風聲和雨聲,然后那朵花慢悠悠的飄在杜雨青的面前,落地不動……
杜雨青在這讓人快窒息的沉默中,開始冒汗,她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釋啊,只能下意識的這樣回答。
“別人笑我太瘋癲……”悅耳好聽的聲音,在雨聲里浮起。
杜御熙看著這個小小的女娃,眼眸越發的深邃,閃著碧青的光芒,仿佛瞳孔里盛開著千萬朵的雨青花。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真的看不穿!
杜御熙真的看不穿這個小女娃心中的世界。
杜雨青好不凄涼的跪著,戰戰兢兢的等著宣判。
作為一個從小就被當成科學家來培養的人而言,現在這樣的情況,就像是原本可以翱翔藍天的鷹隼,被囚禁在牢籠里,無法展翅飛翔。
而周圍的奴仆們也戰戰兢兢,秀菊更是連牙齒都忍不住打顫,王上一沉默,她們就像是在地獄里掙扎一樣。
“王上,錦侯求見。”外面突然傳來一聲稟報。
“準。”杜御熙輕輕一揮衣袍,那寬袍卷起一陣風,將地上的落花席卷的瑟瑟飛舞,落地的那枚青色的花朵,已經悄無聲息的在漫天花雨中,納入袍袖里。
“王上好興致,竟會來此賞花。”清亮亮的聲音響起,錦侯在花雨中,人面桃花,精致的眉眼,有著讓女人顛倒的魔力。
雨青樹,后宮之內,只有遲暮宮才有一株。
唯一的一株雨青樹。
每到下雨之時,美人們若是想看雨青花的花雨,都是在遲暮宮的宮墻外等候著。
遲暮宮外千米之內,全是厚厚的落花。
“錦侯有何事要奏?”杜御熙眼神落在杜雨青的背上,淡淡問道。
杜雨青依舊跪在地上,沒人喊她起來,聽著兩個人還閑閑的聊起天來,不由郁悶的從鼻子里嘆了口氣。
她對這里的國事一點都不關心,只關心自己什么時候能逃出去。
這么天天跪著,遲早要得關節炎風濕病。
“王上,今日天氣陰寒,久跪雙膝受不住……”花繡錦秋水般盈澤的眸子,看了眼地上衣著單薄的杜雨青,竟為她求情起來。
“錦侯素來憐香惜玉。罷了,這幾日,你既不必出王城,蘇筱筱就交給你,帶回錦侯府多加調教。”杜御熙瞥了地上伏跪的杜雨青一眼,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三日后,讓她學點規矩回來,本王要驗收。”
語畢,杜御熙轉身,帶著一行人,摟著隋美人,往外走去。
“臣,領旨。”花繡錦原先笑容如花的臉上,微微一愣,閃過一絲驚疑。
杜御熙將蘇筱筱交給自己,意欲何為?
緊接著,花繡錦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讓他多嘴!
王意難測,只怕今日他說了不該說的話,惹到了杜御熙。
調教其他女人沒問題,但是要調教瘋瘋癲癲的女人,三日后王上驗收,這真是……要了他命啊!
萬一沒有調教好,等待他的不知道是什么懲罰。
王意難測,王意難測啊!
在花繡錦想著最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惹了王上時,杜御熙卻直轉御書房。
隋天香被丟在原地,纖纖玉指收的更緊。
杜御熙站在南書房里,衣袖微微一抖,一朵雨青花悠悠的飄落在案桌上。
第一次有人送他花兒,雖然送的人并沒有那么誠心,可是那感覺很獨特。
杜御熙伸手捻著那朵花,如雕刻出的眉眼里,看不出任何的喜怒。
雨青花的味道非常好聞,很淡很悠遠綿長令人凝神靜氣的香味,微甜微暖,能夠沁入皮膚里。
偌大的王宮,只要有一株雨青樹,千米之外都能暗香撲鼻。
小丫頭因為每日待在雨青樹下酣睡,也沾染了一身花香味,舉手投足,都帶著很淡的暖香。
她此刻又活過來了,因為杜御熙走了。
所以不用人喊,杜雨青一骨碌爬起來,毫無懼意的和花繡錦對視。
這個男人,這個嘴唇像粉色薔薇的男人,就是那日欺負的她死去活來的家伙!
杜雨青當時糊涂著,現在可都記得呢,他給自己上的什么狗屁膏藥,讓她難受了整整三天!
“蘇小姐,又見面了。”花繡錦看著瞪著他的小丫頭,緩緩綻放出一個笑來,笑容很邪惡,也很無奈。
“是呀,你想不到吧?”杜雨青挑起眉,這是她的地盤,她可不怕這家伙。
花繡錦覺得這次招惹到一個很大的麻煩。
而且越想越覺得是杜御熙給他丟難題,萬一調教不好,肯定會降罪,說不準自己就和倒霉的杜雪一樣,被流放到邊疆去打野蠻人……
那里連個美女都沒有,會悶死。
“筱筱,跟錦哥哥回府吧。”花繡錦揚起薔薇色的唇,伸出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