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敢說出來而已。
“反正,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愛吃不吃。”杜雨青不想回憶那天的事,臉臭了起來,轉身回到位子上坐下。
葉城的心里,也在矛盾的掙扎著。
如果杜雨青說的是真的,那顆藥……足以讓他讓局面翻轉。
杜御熙上船后,只要不提內力,根本察覺不到這里的不對,待他察覺到,內力反噬,他只要揮劍,就可了結一切。
那個盒子,如今像掛在伊甸園那棵樹上的鮮美果實,無論有沒有毒,對葉城都有著致命的吸引。
“我剛才沒吃飽。”杜雨青坐了片刻,又說道,“還有,我要喝水。”
她似乎耐心也被磨光了,漸漸露出少女般的情緒化。
葉城當然不敢讓她輕易亂走,他將準備好的水倒了一杯,遞到杜雨青面前。
“太燙了!”杜雨青喝了一口,又略帶賭氣的推開。
“燙?”葉城有些不相信,“溫玉壺中的水,怎可能燙?”
“就是很燙,我要冷一點的水。”杜雨青依舊發著脾氣,像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葉城不相信,端過她的杯子,抿了一口,臉色突變。
“是不是很燙?”杜雨青突然笑了起來,Chun花燦爛的問道。
這個……小狐貍!
她剛才沒有說,“很燙,不信你嘗嘗”,瓦解了葉城的疑心,再加上葉城滿心想的都是那個盒子里是否是真的解藥,竟大意的喝了她喝過的水……
事實上,從關電閘沒有做任何可疑的舉動開始,到楚楚可憐的問他是否會殺了自己,杜雨青就在一步步誘導著葉城,讓他不由自主的信任自己。
這只小狐貍渾身上下都有各種生化武器,葉城已經很小心了,沒想到還是著了道。
“升級版的麻藥而已,不用擔心。”杜雨青拍拍手,站起身,微笑著說道,“你只是暫時拿不了你的劍了。”
“……”葉城說不出話來,因為他連嘴唇和舌頭都麻木了,渾身更是動也不能動,眼睜睜的看著她走過來,將自己的長劍插回劍鞘里。
“葉城,睡一覺吧,明天早上,你就會忘記這一切了。”杜雨青插好劍,看著葉城,輕聲說道。
葉城覺得睡意襲來,雖然他努力想保持清明,卻還是抵不過藥物侵襲,緩緩閉上眼睛,倒了下去。
杜雨青也不扶他,而是從他身上跨過,走到博古架的那個盒子邊,小心翼翼的打開。
里面是有一顆藥丸。
她一直……無法吃下去的藥丸。
忘丹。
吃了此丹,就會抹掉過去一切記憶……
當年,她曾按照宮廷秘方,偷偷配了一枚,但始終放棄不了自己的家人,不想因為痛苦而忘記曾有的快樂……
所以,一直沒有吃下去。
但葉城……和她不同。
葉城從一出生,就注定了痛苦的人生。
作為私生子,飽嘗人間冷暖,只有母親身上才有一點點的愛,到了后來卻變成了復仇的恨。
葉城活到現在,恐怕沒有一天開心過。
杜雨青知道,剝奪別人的記憶,是極為不人道的做法。
但她更知道,如果不這樣做,葉城失去的不止是記憶,還有生命。
他的母親,一定不想看到這一幕。
而她,也不想看到這一幕。
“葉城,這是我認為……我能為你爭取的最好結果。”杜雨青拿著那顆藥,良久,才說道,“也許,你不要這種結果,但……這個世界并非遺棄了你,還是有許多人,值得你在未來遇到。”
比如,蓮露……
只要忘記那些痛苦的往事,放下復仇之心,他可以過另一種人生。
生兒育女,組建真正屬于自己的家。
杜雨青將那顆藥,喂了下去。
吃了忘丹,至少要睡三天,才能讓格式化的大腦皮層恢復過來。
所以,喂下這顆藥之后,杜雨青不再管地上的葉城,將電閘拉下,重新通上電,按了按船長室的傳呼器:“掉頭,回盤螺島。”
說完,杜雨青按了按掌紋識別器,走了出去。
把葉城關在最安全的地方,杜雨青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如果花開不是杜御熙,那杜御熙也即將到達這艘船上。
如果花開是杜御熙……那她……只有硬著頭皮繼續陪他玩下去。
至少……要等到明天,她才能將葉城安全送出去。
杜雨青首先去的不是樓頂,而是觀察室。
因為船身形狀的限制,所以她的觀察室有個缺陷,就是內部無法通透的看到外面,而外面卻能看清實驗室內的情況。
她一直想改造這個缺陷,可惜最近太忙,沒時間重做一個觀察室。
現在,杜雨青只希望,不要有人進入她的私人觀察室……
不要有人知道,葉城的故事。
觀察室的門沒有鎖。
因為觀察室里只有一張桌椅,便與她記錄數據,其他什么東西都沒有。
而且,船上的人很自覺,只要是她外面掛了私人兩個字的房間,都不會有人進去。
但……花開的人,就不會那么老實自覺了。
杜雨青推開門,里面和往常一樣,干凈整潔,桌上的紙筆位置都沒有動過。
她正要放心離開,突然瞄到一個有些刺眼的痕跡。
恒溫的白玉石上,在椅子邊,有一小塊淡淡的痕跡。
杜雨青走上前,輕輕摸了摸那塊痕跡,心里咯噔一下血。
這應該血跡,像是被衣角掃過,所以才不甚明顯。
而且,還很新鮮。
尚未凝固住的血跡,可見不久前,這里面有人。
還是個受傷的人。
杜雨青腦中警鈴大作,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實驗室。
葉城躺在實驗室的地板上,像是睡著了。
冷淡的面容,終于有平和的嬰兒般的神情。
杜雨青費了那么大的勁,就是為了讓他活下來。
如果花開就是杜御熙,那葉城……只有死路一條。
杜御熙沒有婦人之仁,更何況,葉城差點殺了她。
不久前,葉城還在提醒著她,暴君斬草除根的做法有多絕,而她不止從秘史中看到暴君的過去,更親身感受過……
剛一穿越過來時,暴君就在血洗將軍府……
那記憶,嘖,就算現在想起,后背都冒冷汗。
杜雨青站起身,有些頭昏。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她都快出現幻覺了。
也許這并不是血,只是她無意間帶進來的臟東西……
也許,今天的一切都是個夢中夢……
杜雨青雖然希望是她多心了,但還是找了紙張,將那血痕擦在上面,然后夾在平日所記的數據本中,馬不停蹄的往樓頂跑去。
希望花開……不是杜御熙。
絕對不要是杜御熙!
她來到南海,不是為了讓杜御熙捉住她,而是……洪七那個大白臉肯定找她找瘋了。
她也因為這艘最強防御的大船花費了無數錢財,還要養船上這么多人,加上她獵奇,買東西毫不在乎價錢,所以手頭漸漸有點緊……
咳,要找大白臉收點利息了。
順便看看他有沒有把周家給吃光抹盡了。
杜雨青覺得今天真是最累的一天。
比剛穿越過來,每天晚上陪不同“領導”還要累。
等杜雨青氣喘吁吁的跑上樓頂,循著花徑,很快就看見迷蒙的月光下,花開一襲白衣,纖塵不染,端坐在涼亭中,似是等她已久。
“你一直在這里等我?”杜雨青深吸了口氣,讓呼吸漸漸平穩,才問道。
“不然呢?”花開淡淡反問。
被放了三個時辰的鴿子,他也看不出生氣,只是臉色略有些疲倦。
“抱歉。”杜雨青走上涼亭,伸手就端起他面前的那杯水,想要喝一口。
“冷了。”花開的折扇輕輕擋住她的手,慢條斯理的給她重新倒了一杯。
水杯是暖玉所做,價格不菲,但暖玉天生能凈化水源,又自帶保溫效果,還可辨識普通毒藥,一般只有王宮大臣才可能用這么貴的茶具。
而杜雨青的船上,所有的地方都擺著這貴重的暖玉水壺和水杯,可見她花錢有多可怕。
不過重點不是杜雨青船上的奢華。
而是,敞口的暖玉杯在這樣的環境中,最多可保持水溫一個時辰。
她的指尖觸到了暖玉杯中的水,的確微涼。
也就是說,花開或許真的在這上面等了她三個時辰。
而且這船太大,他們約好此處相會,花開應該會老老實實的等著吧?
“你的臉色不太好,莫不是著涼了?”杜雨青心中自我安慰著,眼神卻放肆的打量著花開,喝完水,伸手就往他額上摸去。
“露水太重。”花開折扇一挑,擋住她的手,淡淡道,“要下雨了。”
月暈而風,日暈而雨。
海上天氣變幻極快,三樓頂的生態園的確充滿略悶的氣息。
“讓你久等了,抱歉。”杜雨青再次道歉,她碰到花開的衣袖,上面確有濃重的露水。
若不是在這外面等了太久,一時半刻不會留下如此重的水汽。
杜雨青略微放心了。
不管花開是否是杜御熙,只要不是他看到那一幕就好。
但如果是花開的人……
杜雨青覺得頭很疼,這兩天常有身在幻境的不真實感。
尤其是面對花開,她就覺得……自己其實還在地球上,只是和所有人失聯了而已。
“是不是應該請我吃點什么補償?”花開站起身,似乎等的有些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