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張廷言帶領王虎和一個排的戰士化裝成行商,張廷言自稱掌柜的,楊墨文為老板娘,一行人悄悄的從長春出發,抗日軍司令部向外聲稱張廷言北上視察抗日軍兵工廠,誰都沒想到身為抗日軍副司令的張廷言竟會突然南下深入敵戰區。</br> 張廷言身著灰色長衫,腳蹬白底棉布鞋,一直以來他都穿的是軍裝現在換成長衫,多少有些不適應。</br> 張廷言提前規劃好南下路線,沿長春、伊通、海龍、柳河,最后到目前第六師駐地岫巖。</br> 伊通目前是由抗日軍騎兵第一師常饒成步駐守,他們守在這里可南下威脅,駐守在磐石的日軍第14師團的后勤補給線。</br> 張廷言并沒有去常聊城那邊,而是悄悄經過伊通往南邊的海龍趕去。</br> 一路上張廷言見到不少從淪陷區往北逃難的老百姓,到達海龍后,隊伍補充了些物資,繼續南下。</br> 過了柳河,就多是山路,王虎走到張廷言跟前說道:“掌柜的,再往前走有土匪出沒,我帶著幾個伙計去前頭探探路。”</br> “去吧,你們小心些,遇到土匪把錢留給他們就行,安全第一”張廷言囑咐道。</br> 王虎點了點頭,走到拉貨的貨車跟前,用手中的短刀劃破車上的口袋,從中取出藏好的武器,為躲避路上日軍盤查,張廷言一行人攜帶的都是手槍,并將手槍藏到貨物之中。</br> 王虎將手槍分發給警衛們,自己帶著三名戰士走前面探路。</br> 柳河附近廟后山上一座破舊的山寨中,一名穿著破襖的皮子(馬仔)從寨門飛奔進來,進入堂內對著坐在堂上正打盹的漢子說道:“大當家,山下來了一伙尖頭(商人),有近十輛輪子蔓(大車)。”</br> 張廷言雖是裝作行商,不過所攜帶的貨物也都是為抗日根據地準備的,攜帶的東西從大到米面小到針線什么都有。</br> 堂上的漢子聽到這話騰地一聲站了起來,沖偏房正聚眾賭錢的土匪們大吼道:“弟兄們,點正蘭頭海(目標好錢多),拎著桿子(槍),辦好了回來有漿子(酒)。”</br> 匪首外號壓五洋,原本是新實縣人,后家中遭變故后,上山落草為寇,后來他從別的綹子獨立出來,拉了一票人來到柳河縣附近攔路搶劫。</br>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們就守著山下的路吃點過路費,有時會去沈海鐵路扒火車,倒也能勉強維持下去。</br> 自從抗日軍與日軍交戰以來,山下很少有從這里過的商隊,這兩個月他們都是靠吃過去的存糧度日,眼見著存糧也快吃完了,正好有肥羊送了上來,能不能過個好年就看這一票了。</br> 屋內土匪扔下牌九,抄起各式武器出來集合,近百十號人浩浩蕩蕩的往山下走來。</br> 前面探路的王虎注意到正下山的土匪,讓三名戰士在前面繼續監視,自己趕緊回來將這個情況告訴張廷言。</br> 張廷言得知前方有土匪攔路倒是很淡定,他清楚土匪劫道無非是為了財物,自己這幾大車東西就算留給他們也只是暫時寄存在他們這里,等遇到抗日軍第六師主力,再派兵將這伙土匪消滅掉,把物資取回來就行。</br> 剛下山的土匪看到這幾大車物資眼冒綠光,領頭的土匪一揮手,百十號土匪一擁而上將張廷言等人團團圍住。</br> 壓五洋身穿一件臟兮兮的破皮襖,手里拿著一把駁殼槍,先看了眼張廷言,余光注意到身邊的楊墨文,雙眼發直。</br> “西北懸天一枝花,天下綠林是一家。綠林哥們別把葉子竄,失落綠林好義氣。眾位托福,羅全大意”王虎上前抱拳說道。</br> 壓五洋咽了咽口水問道:“蘑菇,你哪路?(是不是道上的?在哪個老大下面做事)”</br> “空子(外行),吃溜達(到綹子里混一陣兒)”王虎說道。</br> “報報蔓(報個姓名)。”</br> “虎頭頂蔓(姓王)。”</br> “在哪盤過來?(從哪兒來)”</br> “長春哈卡(從長春)”</br> “留下片兒(錢)、平頭子(小媳婦)”壓五洋接著說道。</br> 張廷言在邊上聽到這些黑話,起初覺得頗為新奇,聽了幾句后完全聽不懂,便沒了興致,黑話對土匪來說一是確定身份,防止有人混入土匪窩子,二是傳遞重要情報,打劫行動時,周圍人聽不懂他們內部交流的意思。</br> “虎子讓他說人話,問問他怎么才能放我們走”張廷言對王虎說道。</br> 聽到張廷言的話如此囂張,壓五洋亮了亮自己手中的駁殼槍,他手中的槍是花大價錢從黑市上買來的,只是膛線都快被磨平了,子彈也不多,倒是能撐撐場面,他們這百十來號大部分都拿的是獵槍,有的甚至還拿著砍刀、木棍。</br> “留下一萬大洋,再把那個女人留下”壓五洋囂張的說道。</br> 張廷言被壓五洋的囂張氣到,他望著四周手中拿著各式武器,表情呆滯的土匪們,他們應該都是剛放下鋤頭上山落草為寇不久,要是經過好好改造能成為抗日軍戰士。</br> 張廷言打算不裝了攤牌了,他面帶冷笑的對壓五洋說道:“鄙人是抗日軍騎兵營長史文真,我看你是老壽星吃砒霜嫌命長,搶到我頭上來了。”</br> 不等壓五洋反應過來,王虎快若閃電從腰間抽出雙槍抵在壓五洋腦袋上。</br> 周圍的警衛紛紛抽出手槍對著土匪,一看這陣勢壓五洋知道自己踢到鐵板上,對方可都是清一色的駁殼槍,就自己這些烏合之眾,沒開兩槍恐怕就潰散了。</br> “軍爺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你們就饒了小的這條狗命吧”壓五洋帶著哭腔說道,兩腿直打顫,就差跪下來。</br> “正值國難當頭之際,你們一個個都是東北爺們,不去打鬼子,反而在這里落草為寇,簡直丟人”張廷言罵道。</br> “軍爺,我們不知道抗日軍要不要我們?”壓五洋問道。</br> “只要你們品行端正,抗日軍會接納你們的”張廷言說道。</br> “軍爺你們也是抗日軍,我們能跟著你們嗎?”壓五洋又追問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