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歌說完這兩個字以后，在場的兩個男人相同的呼吸一滯。而反觀沐清歌，她此刻身形筆直，完全是一副坦坦蕩蕩的樣子，仿佛她和林瑜做的只是一件猶如握手一般稀松平常的事情。
    陳澤將目光從沐清歌身上轉移到顧知安的身上。
    他那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在那一秒鐘的波動以后，又淡然如水地看向沐清歌。
    “這件事從你的角度來說，從頭到尾，都是你沒有辦法預料的一次意外，對嗎？”
    “嗯。”沐清歌順著顧知安的話狂點頭：“如果我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根本就不會在那個場景下想著和他友好的告別，甚至，我根本就不可能去見他。”
    沐清歌說得字字篤定，在一句話的末尾，她甚至咬起了牙，好讓這份情緒看起來真實。
    顧知安一直盯著她，導致沐清歌縱使是心慌，也不敢將自己的目光移向別處。她要規避掉一切有風險的行為。
    兩個人沉默不語，各自心懷鬼胎的對望。在這種氣氛當中遭殃的人變成了陳澤自己。
    這么一通下來，陳澤早就恢復成了平常時候的那個猶如機器人一般的“陳秘書”。他輕聲開口，不動聲色地提醒著顧知安：“顧總，在這件事情上，林瑜和你還有沐小姐的信息是不對等的。他不知道現在的沐小姐對他已經毫無印象。此前你們兩個人的過節，的確會讓林瑜產生一些沖動行為。”
    他頓了頓，又道：“這件事我沒有及時料到，是我的問題。”
    陳澤此刻大義凜然的背鍋，讓他在沐清歌心里面的形象頓時高大了不少。而顧知安，也終于大發慈悲地對陳澤進行了“赦免”：“這件事說到底，和你也沒有什么關系。”
    沐清歌藏在身后緊攥著的手，因為顧知安的這句話一下子就松弛了下來。
    陳澤臉上的嚴肅卻是一層未變：“那顧總，微博那方面……”
    “冷處理。”
    聽到這個回答，陳澤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詫異：“就這樣？”
    “事情已經發酵，再遮掩也不過是欲蓋彌彰。等這起的風波過去再說。”
    “是。”陳澤了然地點了點頭，看到顧知安大概是把話說完了，陳澤當然也沒有了留在這里的必要，于是道：“顧總我……”
    “嗚……”
    一聲啜泣的聲音打斷了陳澤的話。他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在兩個人對話時一直保持著沉默的沐清歌竟然在一旁哭的梨花帶雨？
    她的整張臉都已經哭濕了，兩只手交換不停地去擦著臉上的眼淚，奈何是越擦越多，她只好附身向前，去拿桌子上的面紙。
    陳澤完全看懵了，他不知道沐清歌這突然的操作是為了什么。
    顧知安看著沐清歌將臉上的淚擦干凈。她手里的那張紙巾瞬間就濕透了。再去拽第二張的時候，顧知安抓住了她的手腕。
    “突然間，你這是怎么了？”顧知安的聲音聽著平靜無比，但其實早就沒有了前些天時不時流露出來的溫柔。
    沐清歌緊抿著嘴搖了搖頭。
    顧知安深吸了一口氣：“說。”
    “我只是覺得難以接受而已。”沐清歌開口說話的聲音帶著強烈的哽咽。她與顧知安四目相對，一張嘴，大滴的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地砸下來：
    “其實發生了這件事以后，我心里的壓力一直都很大，一方面我不明白他看著那樣謙謙君子的人為什么突然做出這種行為，另一方面，我的確不知道怎么面對你，也不知道本身就對他厭惡的你，知道這件事以后會對他做出來什么。那天去顧家的時候，老爺子已經說過，希望這件事情到此為止。我過去和林瑜的面談，明明是要停止這些矛盾，而不是再起新的矛盾啊！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在從醫院病房走出來的時候，我拜托了陳澤，希望這件事情他可以替我保密。”
    這一番話，因為都是在哽咽中進行的，所以沐清歌說完其實是費了一些力氣的。她眼巴巴地看著顧知安的那雙眼睛過于澄澈，加上昏暗的光給她的神色填上了一層朦朧，尤其又頂著這樣一張臉，顧知安不可能有什么抵抗力。
    果然，這一整晚都藏在顧知安眼眸中的冰冷就在此刻化開了，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隨之伸出了手，將沐清歌擁入了懷中。
    “這件事我本來不想讓你知道的。”顧知安的聲音平和，神色里面多了一絲的柔和：“如果不是陳澤今晚來，你又聽到了那些話，我不會質問你的。”
    沐清歌從顧知安的懷中仰著臉看他：“知安，你這么說的意思是，其實從頭到尾，你都是相信我的？”
    “嗯。”顧知安應下沐清歌的這一句后，他明顯感覺到自己懷里的人抱著他的動作更緊了一些。
    看著眼前這兩個人虛情假意，你儂我儂的樣子，站在一旁的陳澤滿腦子都是三個字：“做個人。”
    他千算萬算都沒有想到，在這件事的尾聲，顧總竟然會將這一切的發生全部都推到自己的身上？
    而不光光是他。剛剛沐清歌的那一番話，陳澤也必須喊上一句高明。
    她不僅僅是將自己摘得干干凈凈，話里更多的意思還是在維護林瑜。她知道什么是顧知安顧忌的軟肋。所以在顧知安沖動行事以前，先把顧家拿出來當擋箭牌。
    這件事有沒有被顧知安應允，陳澤不知道。不過沐清歌關鍵時刻的服軟，是真的猶如一劑強力膠水一樣，將她和顧知安馬上就要坍塌的關系又緊密地黏在了一起。
    事情進展到這一步，陳澤再留下來也已經沒有什么意義。他看著兩個還緊緊抱在一起的人，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腳步放輕地推了出去。
    一走到院子里，第一口冰涼的晚風被吸入時，陳澤頓時感覺到自己活了過來。
    他馬上打電話給唐曉：“唐總監，停止一切公關行為，讓這件事自由地發酵。”
    電話那邊的人以為自己聽錯，再度重復：“等等陳秘書，是停止一切？”
    “是。”說完，陳澤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