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安的神色一下子變得警惕:“什么話?”
“知安,牧鐸是你的老婆,而我是你的媽媽。身為婆婆跟兒媳說幾句話,也要跟自己的兒子報備嗎?”林曼微微笑著,這句話的語氣甚至相當的溫和。
顧知安卻仍然是沒動。
“看來,你不是很相信你的母親。”林曼了然地點了點頭“最多五分鐘,這么短的時間里,我也不會把她怎么樣。你如果實在是擔心,可以在門口聽著你們的動靜。”
這話說得未免有些太難聽。
在顧知安回應之前,沐清歌率先說道:“你先出去吧,或者婆婆只是為了囑咐我一些什么。”
“婆婆”兩個字沐清歌說的理所應當,對于林曼來講,卻是猝不及防地惡心了她一把。
“好,我在門口等你。”顧知安說完,轉身離開了。
偌大的一樓,便只剩下沐清歌和林曼兩個人。
“你今天表現得老實不少,的確是和從前不一樣了。”林曼僅僅是如常的音調,卻不耽誤語氣中的譏諷與不屑的流露:“不夠知安想要趁著這個時機給你改頭換面,但在我這可不允許!”
她上下打量著沐清歌的一身禮服,口中繼續道:“你的病情我已經全部了解了。據說你的失憶癥在某些刺激下可以很快的恢復對吧?我剛剛明明告訴你了你的身份,你怎么一點也想不起來?還是說,在你牧鐸眼中,野種不野種的,這句話對你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威力是吧?”
沐清歌完全不想接招。面對林曼猶如潑婦一般,和她當下身份如此不符合的挑釁,她面不改色,輕聲道:“聽您的意思,從前我們的關系似乎并不好。我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但或許知安的想法是對的,我們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好好緩和一下我們的關秀。至于您說的野種……”
沐清歌淡淡一笑:“這話除了太不符合您的身份以外,也辱罵了咱們整個家族。顧氏是商業大鱷,應該很重視門當戶對這件事吧?如果我是野種,那娶了我的知安算是什么?”
“哼。看來你這張嘴,從以前到現在倒是都靈巧的很。我還以為你會很慌張的問問咱們之間的過節,沒想到你倒是接受的很快。”
沐清歌看的出來林曼除了羞辱自己以外,還在確認她的病情。這個時候如果挺不住的話,就正中了對方的圈套。
“知安說過。”沐清歌道:“在您叫來知安一個人回本家的時候,我還奇怪為什么忽略了我。在那時候,他跟我解釋過。”
這是沐清歌絕佳得我擋箭牌,就算是林曼的心里再犯嘀咕,都不可能去問顧知安。
林曼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沐清歌也沒有興趣跟她在這打嘴炮。她正要隨便說什么就轉身離開時,林曼的下一句話,卻是遠遠地超過了沐清歌的預料。
“我很高興知安現在還算是照顧你這個病號。而我作為這顧家的女主人,當然是希望你能早一點恢復記憶的。畢竟事情發生在你和知安在離婚的這個檔口上,如果不盡快解決,會越來越麻煩。我咨詢過劉駿醫生,據說……”
林曼輕輕地笑了笑:“你這種情況想要恢復全部的記憶,與其說是碰運氣,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場賭博。找最能刺激當事人的記憶來重現,所以我想……如果我讓我兒子再打你一回,你或許就能想起來什么,是吧?”
空調吹出來的冷風恰到好處,使沐清歌打的那個哆嗦看起來并不明顯。
這時候再淡定下去,就有些假了。所以沐清歌根本就沒有掩飾變得冰冷的目光:“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可以問問我兒子。”
“您知道,他不會告訴我答案的。”
“這件事……”林曼剛起了個頭,門便被推開了。
是顧知安。
他身形挺拔地站在門口的燈下。暗黃的光線將顧知安的臉分割成明暗不同的數塊。他皺著眉頭,看著這兩個女人都不好看的神色,提醒道:“五分鐘到了。”
“這么快嗎?”林曼笑笑,看著沐清歌:“這還是牧鐸過門以來,我們第一次聊得這么愉快,我竟然有點不舍了。”
沐清歌勾起唇角笑笑,就算是回應。她轉身邁向顧知安的手,先一步伸出了手:“走吧。”
顧知安自然而然地握住。
這動作絕對猶如林曼眼睛里的一根刺。不過,那又怎么樣?她就是要讓這個女人不自在!
“路上小心,還有牧鐸。”林曼的聲音從背后響起:“不要忘記了,問問知安那件事。”
沐清歌的心往下墜了墜。她轉頭,看著一臉志在必得笑容的林曼:“好,我會的。”
門關上的那一刻,沐清歌低著頭提著裙擺走下樓梯。這短暫的兩秒,她的咬牙切齒隱藏在夜色之中。
她僅僅有這么一點時間來發泄情緒。
這一招真的是陰損。原本沐清歌不打算追問,被林曼架著到了這個地步,她想忽略,恐怕顧知安也難。
果不其然,沐清歌剛步入平地,顧知安便問道:“夫人要你問我什么?”
兩個人站在庭院之中。秋末的風吹得人警醒,沐清歌看向顧知安的眼眸猶如天上的星星,明亮的不可思議,卻又帶著明顯的疏離感:“她說,在我的這次事故之前,你對我使用過暴力。”
沐清歌的眼神一秒也沒有從顧知安的身上移開。在顧家的門燈下,她看到顧知安的神色一黯。
就在這一刻,或許是過于涼的夜風,或許是她看到趙叔的身影從另一個方向來了。總之,沐清歌對顧知安接下來的未知回答產生了強烈的抵觸情緒。在顧知安開口之前,沐清歌先一步說道:“但我覺得,那應該是夫人挑撥我們關系的說辭吧?畢竟從我一進門開始,她就對我表現出了強烈的敵意。”
顧知安明顯地松了一口氣。他抬起手蹭了蹭鼻子:“是。”
那是個男人在心虛的時候,會做出來的動作。
和沐清歌預料中的一樣,如果剛剛她沒有打斷的話,那么她將聽到的也不會是事情的真相,只可能是顧知安的睜眼說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