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安跟隨在醫生的身后，和他一起快步走進了辦公室。面對面坐下以后，那位醫生先是打量了顧知安一番，輕聲詢問：“你和病人是什么關系？昨晚送病人過來的人不是你。”
    “夫妻。”顧知安利落地回答：“請先告訴我，她這是怎么回事？”
    “實際上可能發生的情況，我昨天晚上已經和送她來的人說過了。”醫生一面說著，一面將昨天晚上沐清歌拍攝的腦CT的照片掛在白色的展示板上，他手指著區域，對著顧知安說道：“她的大腦受到了嚴重的撞擊，雖然沒有觸碰到海馬體，但產生的強顫還是給這部分區域帶來了不小的影響，導致了一些既定的信息素的缺失和異常，這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失憶。”
    “失憶？”
    “是。值得慶幸的是這位病人只是部分失憶。也就是說大腦儲存的意識記憶丟失了，但是行為記憶還在。所以她并沒有忘記語言、行走這些東西，僅僅是忘了之前經歷過的絕大部分事情。這一種失憶癥也是最好恢復的。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你帶她重復做之前發生的事情，刺激海馬體。或許在某一個時間點，她就能想起來全部的記憶了。”
    醫生說的清楚明白，顧知安也沒有什么要問的了。他點了點頭，輕聲道：“那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再觀察一天，如果沒有異樣，明天就能離開了。”
    “好，謝謝。”顧知安說完這一句，走出了醫生辦公室。
    顧知安完全沒有想到，僅僅是一個晚上，事態竟然就變成了這樣。一向殺伐果斷的顧知安此時此刻心亂如麻。醫生辦公室到病房這短短的幾步路，顧知安邊走邊想，竟然用了十分鐘。
    他磨磨蹭蹭地走回病房，但他并沒有著急開門，而是先透過窗往里面看了一眼。
    好巧不巧，沐清歌也正好看向他在的位置。
    頓時，一種莫名的尷尬爬遍全身。
    正常來說，沐清歌昨天晚上“大鬧家宴”，現在再相見，兩個人的關系應該是劍拔弩張才對。如今，僅有顧知安擁有那些記憶，和無數個兩個人對峙的片段。一時之間，顧知安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要怎么面對沐清歌了？
    眼下真可謂是進退兩難。
    顧知安深吸了好幾口氣的同時，心中不斷地思考著到底用什么樣的方式來面對沐清歌更好。
    是正常的以冷漠的方式交流，然后慢慢將兩個人之間的“深仇大恨”普及給沐清歌？
    還是正好順著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和一個等于完全嶄新的沐清歌相處，也不去追查她記憶的下落，將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掉？
    顧知安在這兩者之間掙扎了半天，還是覺得無論哪一種他坐起來都泛著無盡的別扭。
    干脆……順其自然。
    顧知安難得佛系地如此想著，他手腕一用力，再一次推開了病房的門。
    一看他進來，沐清歌連忙問道：“剛剛醫生怎么說？”
    “你失憶了。”顧知安言簡意賅地回答。
    “失憶？”沐清歌微微一頓：“不好意思，是我理解的那種失憶嗎？就是，電視劇里面常常出現的那種？”
    “是。”
    這一句說完，整個病房都陷入到了一片寂靜中。但這寂靜卻也和往日兩個人冷戰時候全然不同——甚至，還不如那個時候。
    沐清歌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顧知安只好沒話找話：“你打算怎么辦？”
    沐清歌那邊又沉默了一分多鐘，而后才反應過來顧知安這是在和自己說話。她伸出手指著自己：“我嗎？說實話我不清楚。畢竟，我現在連我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你是沐清……”
    “沐？什么？”
    不知道是哪一種心理在作祟，顧知安將原本要告訴沐清歌的實話吞了下去。他面不改色道：“你是牧鐸，我顧知安的妻子。”
    “妻子？”沐清歌滿臉驚詫地盯著顧知安，她眉頭緊皺地反映了一會兒：“等等，你的意思是說，我已經結婚了？”
    “是。”
    “我有病吧？”沐清歌的反問想都沒想就問了出來。
    “你什么？”
    “呃……你走以后我正好想要上廁所，在衛生間里仔細看了自己一會兒。恕我直言，我長得這么漂亮，看上去也很小，大概也就是二十三四歲的樣子，我為什么會結婚？雖然我不清楚我之前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但是我現在的直覺卻告訴我，這件事并不像是我會做的。”
    面對沐清歌的話，顧知安有些啞然。
    她雖然失憶了，但對自己的判斷卻還是準確。不過顧知安沒有一點打算告訴沐清歌她當初是在什么情況下同意了和自己結婚這件事，以及怎么和自己簽訂的契約。他選擇了用一種最簡單，也最缺德的方式，對沐清歌解釋道：“你和我認識已經很長時間了。我們兩個兩情相悅，在正常的時間推動下結婚了，就這么簡單。”
    沐清歌順著顧知安的話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嗎？可是我……”
    她話的尾音越說越輕，從表情來看，應該是在斟酌這句話是否合適。
    顧知安也相當的有耐心，一言不發，靜靜地等待著沐清歌接下來的話。終于，她按捺不住了，抬起頭對著顧知安道：“可是從我醒來就見到你的那一刻起，直到現在聽到你說我們的關系，我反反復復地想了半天，還是覺得，不管從哪方面看，我都應該不會和你兩情相悅吧？”
    顧知安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沐清歌見狀趕緊挽尊：“我、我的意思是說，從你身上散發的氣場和你的行事作風來看，并不是指別的。說實話，如果我之前是一個顏控的話，還真的會為你著迷。可我的潛意識里在告訴我自己，我這個人對男人的外貌，似乎沒什么追求？”
    她眨著眼睛，滿臉地迷茫：“所以現在你的話，和我自己的意識一對比，感覺就是非常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