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昊天擰了擰眉,壓下心頭的火氣。
全縣平民女子成千上萬,書院招錄女孩兒的榜文貼出去三天就火爆得一塌糊涂,報名的帖子堆積如山。
而且報名的大多是有錢人家的女兒,要不是他規定賤籍女子得占三成,入選的婢女商家免除稅賦兩年,恐怕是不會有人把婢女送到書院來的。
而她竟然還敢跟他談條件,竟然如此不識好歹,按照他過去的脾氣,一定拂袖而去,再也不理她。
可是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問:“什么條件,說吧!”
向瑩瑩沒想到他竟然能心平氣和的聽她說話,挑了挑,無恥地說:“來上學可以,但是我要零花錢。”
鐘昊天點了點頭,說:“可以。”
“每月一兩銀子的零花錢。”
“你不覺得太多了嗎?”
“喲,您嫌多嗎?那我不去了。”
鐘昊天深吸了一口氣,說:“賤籍女子入學是我提出來的,我的婢女得作表率,你自己愿意去的話,一兩就一兩吧。”
“原來這樣啊?那枚兒呢?她也去嗎?”向瑩瑩來了精神。
“書院里剛開始教的那些枚兒都會,等教到深一點的東西時,再讓她去。”鐘昊天說。
向瑩瑩想了想說:“我還有一個條件。”
都已經答應了這么多,鐘昊天決定再聽聽她還有什么條件。
“讓我師父到書院里來當夫子。”向瑩瑩厚著臉皮說。
連每月給一兩銀子的零花錢,這種條件都答應了,沒道理不答應這種小條件吧,何況師爺文武雙全,字寫得那么漂亮,這個夫子是當得起的。
鐘昊天瞇著眼睛,看了她一會兒,說:“休想。”
向瑩瑩疑惑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輕聲說了句:“休想?看上去這里面有什么隱情啊。”
說完她猥瑣地笑了起來。
回去的路上,鐘大人也沒騎馬。
他負手走在前面,不緊不慢的,向瑩瑩在后面牽著馬,偶爾走得慢了,他竟然也會放慢速度配合她。
慢慢地,向瑩瑩也發現了,她的面皮抽了抽,鐘大人沒事兒吧?
他回過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累了就上馬。”
“呃?”她沒聽錯吧?“不好意思,大人你剛才說什么?”
鐘昊天不再理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向瑩瑩見狀不客氣地爬上馬背。果然還是騎馬舒服啊!她由內心深處發出感嘆。
坐得高看得遠,剛一坐上來她立刻就洞若觀火地發現了好幾雙暗暗窺視的眼睛。
這個鐘昊天人這么壞,桃花偏偏這么旺,現在他走著,讓她騎在馬背上,那些沒見識的女人,就更加趨之若鶩了。
向瑩瑩暗中嘆氣,有一點明白為什么男人總是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了。
既然他這么喜歡受關注,她就給他幫個忙,幫助他搏人眼球。
鐘昊天走著走著,忽然發現周圍看他的人越來越,而且他們的目光中大都帶著好奇和探尋,有些竟然還帶著不屑。
鐘昊天猛地回頭,發現向瑩瑩騎在馬背上,舉著袖子捂著臉,肩頭一聳一聳的,好像是在哭泣。
鐘昊天停下來,一把拉住韁繩,仰面看她。
“干什么?”他剛才真以為她在哭,走近一看,才覺得她的動作太夸張了,明顯是在演戲。
向瑩瑩沒回話。
“你又在練習你的演技嗎?”鐘昊天嘲諷地說,“你的演技進步得挺快,已經夠格當一名戲子了。”
向瑩瑩挪開袖子,對他吐了下舌頭,鐘昊天愣住了,她這是在調戲自己嗎?
發現他的反應不對,向瑩瑩這才想起,在古代這個動作是非常曖昧的。
兩朵紅云飛上她的臉頰,瞬間暈染到了她的粉頸,她用手背貼著臉頰,從相反的一側躍下馬背,快步跑了。
一朵巨大的煙花,在鐘昊天的胸口炸開,火光照亮了他的眼睛,他的皮膚,讓他的每一根發絲,都閃著光澤。
他牽過馬,含笑跟上去,可是一眼沒瞧,她早不知竄到哪里去了。
他心急如焚回到衙門,把攬月拴在拴馬樁上,快步穿過二堂,直奔三堂。
他的目光在三堂的院子里搜尋了一遍,沒有她的身影。他正想沖進西跨院,枚兒迎面出來了。
她好奇地問:“咦?大人你是一個人回來的嗎?碧瑤那丫頭呢?”
從枚兒的語氣里他知道她還沒回來,顧不上回答,他又返身,快步沖出三堂院子。
沿途碰見劉捕頭和一干衙役向他行禮問好,他只草草揮了揮手,完全沒有搭理他們的心思。
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自己必須馬上見到她,似乎現在不見到他,就會發生什么難以挽回的事。
終于,她低著頭繞過衙門口的照壁,慢慢向里面走出來。
他剛想跑過去,忽然聽見他的師爺的一聲深情呼喚,當然不是呼喚他的,而是呼喚眼前這個在他心口掀起驚濤駭浪的丫頭。
“丫頭,為師回來了!”
然后,鐘墨海也從照壁后繞了進來。
那丫頭立刻滿面生光,驚喜地回頭,三步并作兩步地跳進鐘墨海的懷里。
鐘昊天全身的溫度褪去,煙花化為灰燼落在他的四周。
“咦?大人您這是要出去?”鐘墨海率先發現了鐘大人,滿面堆笑地問,向瑩瑩卻將臉向著鐘墨海,一眼也不瞧他。
鐘大人只當沒看見,冷著臉大步從二人身邊經過。
“我只一天不在,發生什么事兒了?”鐘墨海問。
向瑩瑩望著鐘昊天消失的方向說:“沒什么,估計他是內分泌失調了。”
“什么失調了?”鐘墨海沒聽懂,怎么他才出去不到一天時間,世界就變得讓他認不出了?
“沒什么。。師父你累了吧?聽說那個月牙鎮十分兇險,您完成任務了嗎?”向瑩瑩挽著他的胳膊親熱地問。
鐘墨海的表情有些心虛,他干笑兩聲說:“任務算是完成了,但是恐怕會有些遺留問題,哈哈哈哈!”
“嗯?什么問題?”向瑩瑩那顆八卦的心,立刻活泛了起來。
“現在這都變成了大人的問題了,明天你肯定就知道了。”鐘墨海的笑有些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