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院的墻外，鐘大人默默地站著，手里提著一包銀子，聽見向瑩瑩的這句話，他冷笑一聲，握起銀子邁步回房了。
向瑩瑩正式入學了。
沒有了向瑩瑩的縣衙，忽然冷清了下來，從鐘墨海到枚兒從劉捕頭到小捕頭順子，從牢頭到陳婆，所有的人忽然之間一點點事情都沒了。
縣衙里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順子問劉捕頭：“頭兒，我們以前其實也是這樣過日子的，對吧？”
劉捕點點頭。
“那為什么我這么不習慣？”順子煩惱地說。
“何止是你啊，你看師爺..”
順子向書案旁的師爺望去，只見師爺滿嘴的墨水，正在咬著筆發呆，忽然端起一邊的硯臺抿了一口。
“咦~”順子抖了一下，“這是第幾口了？”
“第三口。”劉捕頭搖搖頭。
“那個，我忽然覺得自己正常多了，大人呢？他好嗎？”
劉捕頭嘆了一口氣，捶了一下腿說：“大人應該還好吧，可是我的腿有些不好，兩天里奉命往書院里跑了七趟了。”
順子詫異地問：“書院里的事不是師爺管著嗎？為什么讓您去？”
“不知道啊，書院里的一切消息都被大人封鎖了。”說到這里劉捕頭壓低了聲音說，“尤其是對師爺，大人勒令我一個字都不許對師爺說。”
“什么消息啊？”順子好奇死了，“難道書院里有什么秘密和師爺有關？”
“書院里的夫子一見我去，就會給我一張字條，你知道的，我斗大的字認不了一筐，不知道字條上都寫了些什么，不過我猜多半是和碧瑤姑娘有關。”
“嗯，頭兒，您分析得很對，師爺是碧瑤的師父，大人讓夫子盯著她，一定怕師爺給她通風報信，碧瑤姑娘果然不簡單。”順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鐘昊天坐在二堂里間，書案上放著書院夫子寫給他的字條，他痛苦地又念了一遍：“大人，碧瑤姑娘剛入書院的第一天早上，大家都叫她瑤瑤姑娘，可是到了下午，大家都開始叫她女俠，今天上午，也就是在下給大人寫這張字條的時候，書院里已經有一半的學生叫她‘帶頭大哥’了，請問大人‘帶頭大哥’是什么意思？”
鐘昊天苦笑了一下，趴在桌上，喃喃地說：“碧瑤啊，這樣你的成績怎么可能優異呢？”
“大人，你是不是瞌睡了？要不要出去走走，清醒一下？”鐘墨海洗完了臉，順道進來看看，發現鐘大人無聊地趴在桌上便問。
“出去走走？”鐘昊天睨了他一眼，淡聲問：“你想去哪里？”
“去西城轉轉怎么樣？”
“你是想去書院看看吧？”鐘昊天一針見血地拆穿他。
鐘墨海坐到他對面，也趴在桌上問：“你不想去看看嗎？不好奇書院被我的乖徒兒變成了什么樣兒了？”
鐘昊天嫌惡地坐直身體，離他遠遠的，卻認真地考慮了一下他的提議：“也好，我們去書院看看，但是不是去看你的徒兒，而是去看看書院現在有沒有步入正規。”
“好的，好的。”鐘墨海高興得連連點頭。
書院的院監，這兩天是頭大如斗，如果不是和大人有保證在先，他實在不想堅持下去了。
鐘大人和師爺步入書院大門時，正是上課時間，院監迎了出來，與他們寒暄了幾句，便在前面引路，領他們去課室巡視。
到了甲字號課室，鐘大人課室里秩序井然的樣子，每位學生都端正地坐著，神情專注，幾個解答夫子問題的學生都回答得有板有眼的，他不禁對對院監伸了伸大拇指。
院監搖了搖頭，說：“大人全部參觀完了以后再夸贊吧。”
說完，又把他們領到了乙字號課室。
這間課室里的情況和剛才那間真是一點都不一樣，夫子在前面青筋真跳地講授，下面的學生有的在吃零食，有的在小聲說話，還有的在化妝。
“怎么回事？”鐘大人問，“為什么跟剛才那間課室完全不一樣？”
“剛才那間時原全是平民之女，這間里的全是大戶人家的婢女，學生們入學以后，便自行分成了兩組，想打散重分都不行。”
鐘墨海對這些都不感興趣，他拉了一下院監的袖子，低聲問：“怎么不見我的徒..知縣大人的婢女，碧瑤呢？”
院監伸手指了一下，說：“不就在那里嗎？”
鐘墨海伸脖子往里一看，連忙干笑著擋住了鐘昊天的目光。
鐘昊天拽過他，瞥向課室的角落里，只見碧瑤姑娘將幾張凳子拼在了一起，躺在上面睡得正香。
鐘昊天和鐘墨海同時咳嗽了一聲，轉過臉去。
夢中的向瑩瑩忽然打了個寒顫，醒了過來，她轉著眼珠觀察了一下，沒什么事兒啊？
為什么剛才她會突然發冷？就好像有什么突然的危險來臨一樣。
她睡飽了，便坐起身，趴在桌子上聽見夫子才說到了“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便又閉上了眼睛。
原本聽說又可以回到學校，她還頗為雀躍了一番呢，沒想到從早到晚，除了學《三字經》、《論語》就是琴、棋、書、畫，太無聊了。
書院里沒有男生也就罷了，竟然還沒有體育課！
終于挨到了休息時間，課室里一下子活躍了起來。
“快看啊，那是不是知縣大人？”不知道誰喊了一句，課室里的姑娘一下子跑光了。
向瑩瑩向窗外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了被甲字號課室的姑娘包圍在間的鐘昊天和鐘墨海。
鐘昊天穿了一件銀灰色繡墨綠圓圈圖案的外袍，鐘墨海穿了件月白色繡暗紅蓮紋外袍，兩人都顯得挺拔而貴氣。
雖然看到了親愛的師父，向瑩瑩仍然不愿意到外面去眾星捧月。
“聽說大人學問淵博，可以給我們答疑嗎？”
“大人，夫子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既然這樣，大人辦這個書院是不是有些多余呢？”
“大人..”
“大人..”
這一幕向瑩瑩見過不止一次，再見一次她仍然一陣惡寒。
這時有一位姑娘的聲音格外響亮的傳來，“聽說大人武功好，請大人給我們教一點功夫，也好強身健體。”
也不知道這位姑娘是不是太緊張了，她竟然將強身健體，說成了強健身體。
“噗！”課室內有人噴笑。
姑娘疑惑地向課室里望去，她們顯然沒有聽出來這有什么好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