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手機攝像頭對準了擺在玻璃展柜當中的玉佛，然后，便給高義強那老頭撥通了視頻電話。</br> “漢陽佛玉！”</br> 接通后的第一時間，就傳來了高義強的驚呼聲。</br> 按照高義強的吩咐：我負責拿著手機尋找拍攝角度，而陳勇光，則負責挪動展柜，方便我拍攝，用以給高義強觀看。</br> “嘶——”</br> 電話那頭，不斷傳來炙熱的吸氣聲。</br> 輾轉騰挪，十幾分鐘后，高義強的情緒，已經變得波瀾不驚，而這場視頻交流已經接近尾聲。</br> 可正當我和陳勇光都以為，馬上就要結束的時候。</br> 突然，只聽電話那頭的高義強說道：“底部。”</br> “底部？”</br> 我詫異道。</br> “我要看底部。”高義強的聲音極為冷靜，甚至，令我心里一度升起股不祥的預感。</br> 陳勇光正要行動，我連忙對他比了個手勢，制止了他。</br> “底部怎么了？”我問道。</br> “別管那么多，給我看就是了。”高義強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br> 怎么辦？陳勇光給我使眼神。</br> 我抿了抿嘴，本不想答應，可看這老頭兒的態度，我們是拗不過他的，無奈，我只能點頭同意，配合著陳勇光一起將玉佛放倒。</br> “找把手電，用燈光，從右上角照進去。”</br> 聞言，我心里咯噔一下。</br> 莫非……是出現了什么問題？</br> 不應該吧？</br> 我有些忐忑，而陳勇光則是已經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打開了閃光燈，貼著玻璃展柜，從玉佛的右上角，將燈光照射了進去。</br> “你看到了什么？”高義強忽然拋出了這么一個問題。</br> 馬的！</br> 看到了玉啊！還能有什么？</br> 我不知道這老頭為什么要問出這樣一個近乎弱智般的問題，但心底那份不安的感覺就告訴我，可能，要有麻煩了……</br> 好在，我腦子轉的快，稍加思索之后，給出了一個無比圓滑的回答：“跟你看到的一樣。”</br> “里面，有瑕疵嗎？”高義強繼續問道。</br> 瑕疵？</br> 直覺告訴我，這個問題很關鍵。</br> 我微微一愣，這點我倒是沒有仔細觀察，不過天高義強這么一說，我還是將腦袋貼近了玻璃展柜，瞇起眼，仔細的觀察著燈光照射進去的地方。</br> 渾然天成。</br> 這座佛玉，好像自打誕生的那一刻就是這般，通體看不出任何雕刻的痕跡，里面也沒有產生任何裂痕。</br> 美的令人窒息！</br> 或許，正是因此，它的價值才會高達數億吧？</br> “有瑕疵嗎？”</br> 不等我回答，高義強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問題。</br> 我略作斟酌，猶豫幾番后，試探著說道：“通體沒有任何瑕疵，渾然天成。”</br> 可我萬萬沒想到的是，在我給出這個回答之后，高義強冷冷的笑了一聲：“呵……”</br> 這一聲，沁到了我心坎里。</br> 而接下來，高義強扔出的重磅炸彈，對我而言更是猶如五雷轟頂一般。</br> “這是假的。”</br> “贗品！”</br> “是當年，我親手做的贗品！”</br> 我愣了一下，原本握在手的手機，也掉在了地上，而電話那頭，還在不斷傳來高義強的聲音。</br> “我就說嘛，鐘家的傳家寶，怎么會那么輕易的落到你們手上？真品？哪怕是鐘家人全部死光了，你們也弄不到真品！”</br> “真正的漢陽佛玉，在其底部右上角的地方，有兩道裂痕，那種自然的開裂，是天生的防偽證明，根本沒有辦法偽造……”</br> “你們……還是太年輕了。”</br> 吧嗒。</br> 電話被掛掉了。</br> 車廂內一度陷入沉寂，陳勇光呆呆的看著我，而我則是靜靜的望著手機，久久無法回過神來。</br> 現實，當真這么可笑？</br> 我豁出一切，頂著巨大風險，連夜作出的決定，到頭來，卻不過是被人家給耍了？</br> 鐘武交給我的，竟然是贗品？</br> 他將這塊該死的贗品交給我的時候，那么大費周章，莫非，為的只是簡出一場好戲，用來方便讓我接近陀爺？</br> 我千算萬算，還是被人家給玩了！</br> 是我，從一開始就，就天真了嗎……</br> 我心底騰然而生，一股被羞辱的感覺，緊緊攥起的拳頭，控制不住的，朝擺放著贗品的玻璃展柜砸去。</br> 咚。</br> 拳頭砸在堅硬的鋼化玻璃一角，玻璃安然無事，可我的手骨，則是因為撞擊，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br> “他馬的！”</br> 陳勇光罵出了我的心里話。</br> 他煩躁不堪的，直接將手機扔到了一邊，然后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腦門上，閉上眼，沉沉的吸了口氣。</br> 這就是終日打雁，終被雁啄瞎了眼？</br> 我圖什么？</br> 望著身前，玻璃展柜中的贗品，我不甘心，極度的不甘心！</br> 可是以至此，懊惱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br> 察覺到我的情緒變得越來越糟糕，陳勇光苦笑著抬起頭來，一臉歉意的對我說道：“怪我，老林，這事你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提的主意，我……”</br> “沒事。”</br> 我扯起嘴角，淡淡的說了一聲。</br> 這事雖然是老陳提的主意，但我也有責任，畢竟如果不是我點頭的話，我們也不至于那么火急火燎的出發。</br> 是我被龐大的利益迷了雙眼。</br> 忽略了最為至關重要的一點！</br> 漢陽佛玉的價值和其所代表的意義，我明明是知道的，可我身為一個已經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十幾年的成年人，卻偏偏輕易的相信，鐘武給我的是真品。</br> 鐘武又不是傻子。</br> 在知道我要將漢陽佛玉交給陀爺的前提下，還會屁顛顛地把真品給我，那除非他腦袋被門給夾了！</br> “唉……”</br> 陳勇光搖了搖頭，疲憊不堪的癱坐了下來，靜靜的瞅了我半天，忽然道：“那我們現在……怎么辦？”</br> “怎么辦？還能怎么辦？”</br> 我似是呢喃的說道：“回吧，一切按部就班，走一步，看一步……”</br> 聽到我這話候，陳勇光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點了點頭，大氣都不敢出一聲的坐回了駕駛位，默默的擰動了車鑰匙。</br> 車子駛離省城。</br> 沿途熟悉的風光，又一次映入我的眼簾，看著導航上逐漸接近的目的地，我知道，我的春秋大夢，醒了。</br> 一路上，我的思緒都是昏昏沉沉的。</br> 一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我的意識才恢復了清明，低頭一看，是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剛點擊接通，一道清脆而優雅的女聲就傳了過來。</br> “佛玉，你已經搞到手了吧？”</br>m.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