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為崇禎準備的葬禮極為隆重。他傳下令來,命大順的文武百官都要出席葬禮儀式,選了最好的材料制成崇禎的梓宮(棺材),漆上紅漆,給周皇后的梓宮漆上黑漆,并為崇禎換上皇帝專用的翼善冠、袞服及滲金靴,還為周皇后重新配上鳳服,換袍帶,一切殯殮事宜完全按照帝后規格進行,再命太子為主禮祭之人,定王、永王兩位皇子侍之。出殯當天,李自成率文武百官親臨祭壇祭拜。
李自成對著崇禎與周皇后的梓宮拜了四拜,說道:“你本是大明皇帝,現在因我而死。但我卻早知道,你也不是昏君,不過是用錯了人,做錯了事,現在我來拜你,希望你入土為安,來生快樂。你我之間的仇隙,但愿從此一筆勾銷。你若到了陰曹地府,也希望你忘記我們的仇恨,而多思一下自己的不是,想一想你對不住天下人的地方,若能改之悔之,那就算是對天下人的補償吧。”
與李自成相比,明朝群臣對崇禎的葬禮表現得極為冷漠。除太子和二王外,竟無一人到場。崇禎一生刻薄,死后終于遭到報應,上至皇親,下至內侍,無一人給他送終。
李自成拜祭完崇禎,兩天后將他的尸體與生前最愛的田妃合葬,總算讓崇禎后事仍然風光,沒有暴尸荒野。
拜祭完崇禎,李自成回到皇極殿,牛金星進來稟報,說前明舊臣一眾人等要求進見皇上,說有要事要奏。
李自成道:“這些人還都關著嗎?”牛金星說:“他們都在權將軍那關押著,昨天就喊著要見皇上您。”李自成道:“讓他們選幾個代表來見我,不要亂哄哄的一堆人來。”
不一會兒,陳演、魏藻德、李國楨、駱養性、王之心等前明高官、內侍頭領等一眾人等都來到皇極殿外,齊齊跪下,給李自成請安。李自成坐在高高的龍椅上,望著腳下跪倒的這一群人,說道:“爾等要見我,有何事情?”
魏藻德走上一步,道:“我等都是前明舊臣,目睹大順皇帝威儀,不勝惶恐與景仰,希望能改換門庭,戴罪立功,求皇上給我們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愿在皇上麾下效力,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李自成呵呵一笑,道:“你們前朝皇帝經常說,要臣子身死報社稷,那皇子不過弱冠之年,也知道這個道理,怎么你們這些大臣,卻反而不如一個孩子明白?”
魏藻德諂媚地笑道:“前朝皇帝昏庸無能,神憎鬼厭,罪臣多次勸他多行善事,善待百姓,他不聽,始有今日,昏君無德,又怎可追隨!”
李自成聞言大怒,啪的一聲在龍椅上重重一擊,道:“你說的什么狗屁話!你家皇帝尸骨未寒,你居然就說起了死人的壞話?!我雖不在這宮里,但也知道,你們這些臣子個個狡詐,人人無恥,害苦百姓的是你們,殘害百姓的也是你們,現在居然想把債都推到死人身上,自己無事一身輕?”
魏藻德見李自成翻臉,嚇得跪倒在地,道:“只要皇上饒我一命,我一定赤心相報。”
李自成冷笑:“好一個赤心相報。我就給你個機會,先在大牢反省幾年再說吧,先給我學學怎么做個忠臣。來人!給我押下去,我不發話,不可放他出來。”眾士兵上來將他抓起,用力往外推,魏藻德用力掙扎,高聲叫道:“如果用我,隨便什么官都可以啊,何必拘我?”軍士們拿起刀鞘,在他頭上連連打去,且打且走,把他押下去了。
李自成道:“還有哪個要說話,站出來吧?”群臣見魏藻德的下場,個個不敢上前,李自成道:“都沒話是嗎?那就全押下去。”大營兵總管李國楨無奈,只得上前說道:“罪臣愿意終生服侍皇上,希望皇上能給罪臣一個機會。”
李自成斜睨他一眼,道:“這人是誰啊?”
牛金星說:“此人乃京城總督,襄城伯李國楨。我軍攻打京城之時,是他主力督戰。”
李自成道:“噢,原來就是你令得我幾百好兒郎命灑沙場?不過兩軍交戰,互有死傷也很正常,只是你身兼要職,又受皇帝重托,怎么不以身殉國?現在還觍著臉來這里做偷生之念,領軍人物,難道不知道降比死更羞恥的道理嗎?”
李國楨無言以對,思考片刻說道:“罪臣一時糊涂,與皇上作對。皇上應運而生,我只想留下余生,侍奉皇上,還請皇上恩典。”
李自成道:“你想侍奉我也好,不過,你在城上督戰,殺了我不少孩兒軍,這筆賬怎么算?”李國楨無奈地說道:“兩軍交戰,有生有死,在所難免。實在不行,我替皇上找出當初力抗皇上最兇狠者,將他們殺了償命就是。”
李自成道:“這個主意不錯,冤有頭債有主,你是統帥,我看就由你先來償還吧。來人,把這人拉出去給我砍了。”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李國楨嚇得傻在當場,連話都不知怎么說了。早有軍士上前,將他按住,拖了出去,只聽得一聲慘叫,片刻間就有一個軍士沖了進來,將一個血淋淋的人頭扔在地上,拱手道:“稟皇上,此人已經伏法。”
只聽得“咕咚”一聲,有人倒在了地上,原來是前朝太師陳演,見到血腥場面,竟嚇得昏了過去。李自成笑道:“內閣大學士是見不得血的?來人,把這顆頭提過去,和他放于一室,我想一夜之后他也就習慣了。”早有軍士過來,提著李國楨的頭,將正在昏迷的陳演抬了下去。
突然間一陣騷臭之味傳來,臭不可聞,在座眾人無不掩鼻,牛金星怒道:“怎么回事?”軍士從明朝舊臣中提出一人來,將他擲于地上,原來是此人見到李自成殺人,又見陳演被押下去,又驚又怕,竟嚇得屎尿齊流。
李自成掩著鼻子道:“這人也太沒膽色了,是個什么東西?”牛金星道:“他可不是個小人物,他是錦衣衛總管駱養性,平日里緝人拿人,威風著呢。”
李自成道:“原來是錦衣衛頭子。想當年孫傳庭一戰擊敗高闖王,累得高闖王被押到京師,凌遲處死,被處以三千刀極刑。押人審人殺人的,就是這幫人吧?”牛金星道:“沒錯。那押人審人殺人的錦衣衛的主子,就是他。”
李自成道:“把這個滿身是屎尿的家伙給我拿了下去,砍了他的頭掛在西直門上,祭奠高闖王。”軍士應了一聲,將他拉了下去。
明朝群臣見李自成頃刻間就殺了兩個位高權重的明朝重臣,嚇得一個個再也沒有人敢說話了。李自成道:“看來大明的忠臣沒有幾個,城破時能以身殉國的,全是忠臣。在這里趴著的,不用說,全是怕死鬼,我看這些人,不用也罷。”牛金星道:“是,這些人繼續關押。臣已經下旨,明日一早,要明朝二品以下官員全部到五鳳樓前報到,擇才而用。”
第二日一早,明朝降臣一千二百多人天沒亮就已經排到五鳳樓前等著面試。一千多人全脫了朝服,換上青衣小帽。這里面有年輕人,也有不少長者,最年長者都已年過八旬,因為人多,一下子在五鳳樓前站滿了,早有軍士過來呵斥道:“都給我原地坐下,誰也不許喧嘩。”大家嘩地坐成一片,有人腿腳慢的,坐得遲了些,軍士馬鞭抽上,只聽得慘呼連連。
大順官員坐于會極門下,按姓名職銜一一叫來,被叫到者要起立應到,然后一一核對人數,最后總數報于牛金星那里備案。被叫者還要站起來應一聲,有動作慢的早有士兵過去連踢帶踹,形同囚犯。
如此一上午時間,將人數核對清楚。那官員道:“都給我老實坐著,叫名字的進來見我牛丞相。”從早晨到中午,一直到日落西山,這一幫人也沒有等到牛金星召見。他們一個也不敢離去,連飯都不敢吃,有敢亂動者,輕者被軍士腳踢,重則就掌摑其臉,這些官員平日里都是位高權重者,今日受此屈辱,人人敢怒不敢言。饑餓疲憊之間,橫七豎八地躺在階前。有年歲已高的更是昏迷過去,兵士冷眼看見,并不管。
天已擦黑,先前那官員這才出來,道:“凡喊名字者,隨我進來,未喊名字者,原地不可走動。”于是開始喊名字,喊名字者全部送往牛金星郊處,再進行審核,也就是說通過初選,未喊名字者則被士兵押到劉宗敏處待命。
眾大臣雖已疲憊不堪,但此時全都站了起來,劉宗敏的兇狠大家都見識過了,誰也不愿意再回他那去。于是凡被喊中者無不歡喜,未被喊者個個如喪考妣。
那官員一連喊了九十多個名字,然后就不再喊了,也不理余下的近千人苦苦哀求,帶著這九十多人去見牛金星。于是兵士上來,將剩下的人全部押往劉宗敏處。這些人餓了一天,被押進軍營,劉宗敏正摟著幾個宮中掠來的美女大吃大喝,見這一群人個個臉色如土、狼狽不堪地進來,不禁哈哈大笑道:“爾等當日個個高官厚祿,淫奢無度,沒想到也有今天吧。”命令士兵將這些人驅到眼前一片空地上,讓他們看著自己與將士們吃喝。
這些官員早就餓得前心貼后背,看著眼前的這些人大吃大喝,酒香菜香味不斷傳來,個個更是餓得心焦不已,眼睛都要瞪出來。一眾人等肚子咕咕怪叫,有人挺不住,昏倒在地,這一下有如連鎖反應,頃刻間就有幾十人倒下,剩下的也是搖搖欲墜。劉宗敏看差不多了,叫道:“兔崽子們,把吃剩下的飯都給我拾來,扔在地上,讓他們像狗一樣地給我舔凈了。”
于是兵士上來,將剩飯剩菜都倒在了地上。餓得已經站都站不住的明朝群臣此時哪還有尊嚴可言,沖了上來,爭先恐后,也不顧這些飯菜污穢,沾染塵土,齊齊往嘴里塞。有些人平日里養尊處優,一想到今日竟不如豬狗,悲從中來,一邊吃著難以下咽的食物,一邊就流下眼淚來。劉宗敏看見了,不悅道:“他娘的,老子給你們食物,你們還有意見?來人,給我把那些流淚的抓起來,再餓他們一晚上。”于是兵士沖進去,瞬間就抓了五六十人,余下的哪敢再哭,只得擦干眼淚。劉宗敏笑道:“這就對了,哭什么哭啊,給我笑!不笑的也一樣給我抓。”而此時明朝群臣的笑,其實比哭還難看。
去牛金星那邊面試的人,表現得比這邊的人也好不了哪去,為撈個一官半職,幾乎個個都是奴顏媚骨,比如原考官司郎中劉廷諫年過七十,胡子頭發都白了,牛金星問他:“你胡子都白了,還當這個官做什么?”劉廷諫回答說:“我還沒老,太師你若肯用我,胡子馬上就會變黑。”
還有的人則一見面就長跪不起,自稱“門生”,涕淚縱橫,愿從此以牛金星為父母供奉。更有人暗中表示愿散盡家財,只要能給留一個位置。
那邊劉宗敏折磨眾大臣,牛金星面見群臣,這邊宋獻策忙著勸李自成登基。宋獻策精于占卜,此時更測出一卦,稱現在是“帝星不明”,“宜速正位”,牛金星也趕過來,稱現在趕快登基,事不宜遲,最可笑的是一幫降官也出來湊熱鬧,這里面最過分的是成國公朱純臣、原國丈爺周奎等人,這些人都是正經的皇親國戚,此時居然勸李自成登基稱帝。
面對著一撥一撥的勸說之人,李自成倒是很冷靜,他對宋獻策道:“登基是遲早的事,也不忙于一時片刻,不過我現在關心的是兄弟們的衣食住行,幾十萬人進了北京,拼著命打下了江山,要是再吃不好住不好,那就是我老李的問題了。我當皇帝事小,兄弟們論功行賞事大,把這事辦好了,登基的事再議也不遲。”
于是下令,將明朝各大官員的宅第全部分給眾將及兵士們暫居,按功勞和職位,劉宗敏占據了田弘遇府,李過占據了袁佑弟府,谷可成占據了萬駙馬府,田見秀占據了曹駙馬府等等。但將明朝這些高官大吏的宅院全都占了,也無法安置全部的人員,于是開始占據富民、巨商之家,到得后來,百姓之家也開始駐兵,兵馬大量入城,分住民舍,將街道、胡同全部占滿了。
李自成又下令,大家車馬勞頓,拼戰不易,特放開酒戒,準許眾將士縱酒狂歡三日,此令一出,軍中山呼雷動,各將領及眾軍士或挾妓尋樂,或飲酒狂歡,北京城內,酒池肉林,歌舞喧天,鞭炮齊鳴,馬路上到處可見喝醉的大順將士,有如到了狂歡節。而為了保住性命,混個官職,那些未被關押的富商大賈、高官重位之人也大肆行拉攏之事,牛金星、顧君恩、宋企郊、宋獻策等文官及劉宗敏、李過等武將,每日被這些人請來請去,不可斷絕。
這天夜里,牛金星被復社中人周鐘等請去喝酒,喝到酣處回來,家人在門口迎接,稟告說有人在客廳里等候多時了。
牛金星進來一看,原來是李巖。他們相識十幾年了,關系一直很好,牛金星還是李巖推薦給李自成的。見他來了,牛金星滿臉堆笑,親切地走上前道:“哎呀是你!幾次叫你都不來,今天是哪陣風把你吹來了?正好,讓下人們沏茶,咱們好好敘敘舊。”
李巖神色嚴峻,道:“我不喝。我有事找你,十萬火急。”
“什么事啊?都這么晚了。”
李巖說道:“我剛剛去了闖王那里,他和權將軍都喝醉了,不能見客,想來想去,我只能找你來了,卻沒想到你也出去喝酒了。你當年因酒誤事,招來殺身之禍,我救你出來時,你不是發誓不再喝酒了嗎,怎么現在也喝上了?”
牛金星笑道:“如今大功告成,我們從陜西起事,打到北京,大家心里高興,未免就多喝幾杯了。”
“打到北京就天下太平了嗎?你這個太平宰相的夢,做得也太早了吧?”李巖不客氣地說道,“我就是因為這個來找你的。”
“怎么了,北京都攻下了,天下還不是咱們的?”
李巖搖了搖頭,道:“我剛才在城里巡邏,看見城里到處都是喝醉的軍士,竟然還有軍士在那里搶老百姓家的女娃兒,真是可惡之極。我將他們抓了起來,一問,是權將軍的人。”
牛金星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道:“啊,有這等事?”
“這還不是最惡劣的,我又在一家飯莊里看見我們的軍士在里面吃飯,吃完后不但不給錢,還借酒勁打了店主,搶了人家一些財物,我也把這些人抓了起來,是制將軍李過的人。”
牛金星道:“你就是為這個擔憂的?我看也不算什么大事,這幾天大家高興,有些失常,也是難免的。”
“你覺得是小事嗎?你還記得闖王進京時說的話嗎?殺一人如殺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你看看現在,還有人再說這話嗎?才十幾天時間,我大順軍就都泡在酒缸里了,從將軍到文臣,從士兵到走卒,個個喝得醉生夢死。”李巖激動地說道,“好像真的天下太平了似的。我聽說權將軍將明朝的一些降臣都拘了起來,任意凌辱,這不是胡鬧嗎?你不用他們,將他們驅走就是,何必如此做絕?”
“這個我倒理解,權將軍和闖王一樣,都是苦日子過來,平時最恨這些官吏,現在拿了他們,借機報復,才是正常。”牛金星替他們辯解道,“他們也只是想出口氣罷了,用不了多久,氣出了,自然也就放人了。”
“不是那么簡單,”李巖擔憂地說,“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又如此胡作非為,遲早會失去人心。人心一失,大事難成。我準備去和闖王說說這事。”
“過兩天再去,闖王這幾天在興頭上,你別拿這些事說他,掃了他的興。等過幾天,我自會和他說的。”
“我等不及了。”李巖說,“我寫了一封信本想今天給闖王,但是他見不了客,我就交給你,煩你明天一早見到他時,一定要給他。”
說完李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札來,遞給牛金星,牛金星接了過來,遲疑地說道:“這個,我會給他看的,不過依我之見,現在還是勸闖王快點登基為好,否則夜長夢多啊,這才是大事。”
“與我信中所說的相比,登基不算大事。”李巖焦急地說,“若不能從我之言,這皇上當不當,也沒什么意義。”
“哎呀你,”牛金星急忙在他肩上打了一拳,“這時候可別說這樣的話,老李正在興頭上,你說這個,大逆不道啊。”
“咱們做他的兄弟,不能幫他看清眼前的問題,這才是大逆不道。”李巖堅持說,“明天一早你就把信給他,并且告訴他,我想見他。”
“好好,我擰不過你,我就依你了。”
兩人正說著,突然門外家人進來道:“李公子還在嗎?”
李巖道:“我在,你有何事?”
那家人道:“門口來了幾個人,說聽說李公子在這里,請李公子出去說話。”
李巖奇道:“怎么還有人找我找到這里了?”
他和牛金星出去,只見門口站著幾個書生打扮的人,看樣子都很陌生。
李巖道:“是哪位要找我?”
那幾人聽得他這樣一說,馬上就擁了上來,焦急地說道:“是李公子啊,找到你太好了。”
李巖道:“我與幾位素不相識,不知有何事找我啊?”
為首一位書生道:“李公子不認得我們,我們卻知道李公子大名。我們幾個是復社名士吳梅村的弟子,是一位叫了空的大師要我們上這里來找您的。”
李巖飽讀詩書,素知吳梅村大名,但卻不知了空與他有何關系,于是驚奇地道:“原來是吳大才子的弟子,幸會幸會,但不知了空大師要你們找我來干什么?”
那書生十分心急地道:“我們吳梅村公子一直在北京講學,剛才因為小事糾紛,被抓到權將軍劉宗敏那里了,了空大師聽說了去救他,也被困住了,大師趁亂救我們出來,要我們來這里找你。盼李公子能和劉將軍說一句話,放了我家公子,若去晚了,只怕他們兩人性命都不保。”
“啊!”李巖聽得這話,頓時大驚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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