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都安置妥當,教學工作緊鑼密鼓地展開了。
夏靜夜從小學開始,就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學習很好,人緣也不錯,還長著一副人畜無害的天真臉。
本來應該一生萬事如意的,可是,這次她卻栽在了地理這門課上。
還好,她的前面坐著一位比她還要厲害的學霸——秦飛宇。
“秦飛宇,這個時區到底怎么求啊?”她將抵在下巴的圓珠筆挪開,輕輕戳了戳秦飛宇的后背。
秦飛宇轉過來,眉眼低垂,聲音有些低沉,“你看啊······”
“給你紙!你畫一畫,不然我反應不過來。”她將墊在胳膊下的演算紙抽出來,遞了過去。
“笨蛋。”秦飛宇佯裝嘲笑地接過來,清了清嗓子,用來示意她停止此刻的傻笑。
“快講快講。”此刻她求知若渴。
“不著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秦飛宇將她手中的筆奪了過來,繼續說,“你多學學我同桌,你看他多么氣定神閑。”
夏靜夜順著秦飛宇的話,直直地看過去。
只見宋念白的后背微微動了一下。
“宋念白?”她伸直腿,用力蹬了蹬宋念白的凳子。
只見他向前傾斜著,順勢趴在了桌子上,如果他的桌子上落滿灰塵的話,他現在一定花了臉。
“干嘛?”宋念白轉過頭來,慍怒地問。
“你這個時區會求嗎?”她問。
只見宋念白白了她一眼,“會。”
他的話仿似晴天霹靂,因為夏靜夜已經知道宋念白學習并不好,而就算學習差的他也會求了,她覺得難以置信,便說:“那你講講啊。”
宋念白剛想開口,秦飛宇輕輕咳嗽了一聲。
夏靜夜看見宋念白臉上一閃而過的落寞,便聽他慢吞吞地說:“我憑什么給你講?”
“你······”夏靜夜被他的話氣到,半天說不出話。
看著宋念白沉默不語地轉了過去,夏靜夜氣不打一處來。
她覺得,宋念白這個人,有時候真的不可理喻。
回過頭,他想起之前的事情。
“同桌,你覺得夏靜夜這個人怎么樣?”
在和秦飛宇同桌一個月后,上課的時候,他湊過頭來問宋念白。
“不怎么樣。”宋念白實話實說。
“我覺得她挺好的,活潑開朗,率真樂觀。”秦飛宇的溢美之詞滔滔不絕。
從門縫透進一絲風,他突然覺得有一絲絲的涼意,于是縮回了腿,用力揉了揉膝蓋,沒有說話。
“你覺得呢?”秦飛宇又問。
“她很吵。”宋念白說。
她就像前幾天午睡的時候,宿舍樓旁的梧桐樹上叫個不停的蟬。
“嗯······好像話是有一點多。”秦飛宇贊許的點了點頭,“但是還是優點多。”
他看著秦飛宇沾沾自喜的模樣,覺得不自在,一向不喜過問外人的事的他,竟然開口問:“你為什么問我這個?”
然后秦飛宇像被戳中了心事,扭扭捏捏地說道:“我感覺我喜歡她。”
宋念白淡淡地說了句:“她一點兒都不好,你喜歡她什么?”
這不是他想要說的,因為夏靜夜除了話多,真的沒什么缺點了,那他為什么無厘頭的冒出這樣一句得罪人不討喜的話呢?
他不知道,他也很困惑,好像,別人提到夏靜夜的種種好處時,他就覺得心火騰起,燒得人疼。
“我覺得她還可以啊······”秦飛宇一臉困惑地看向他,“你是不是對她有什么誤解啊?”
“沒有。”他斬釘截鐵地回答。
“嗯······我想追她。”秦飛宇又說了一句。
宋念白此刻覺得,他很討厭這個同桌。
宋念白不喜歡聽秦飛宇講他的心事,尤其是與夏靜夜有關。
“隨便啊。”
“嘁,我又不是在咨詢你的意見,你說什么‘隨便’?”秦飛宇情不自禁地笑了。
宋念白的臉頓時火辣辣的,而且這種溫度瞬間蔓延至全身,他連忙伸直腿,湊到門縫吹風。
“我······那我應該說什么?”宋念白有些惱羞成怒了。
“祝福我。”秦飛宇說。
“無聊。”他別過頭去,看著右邊那面斑駁的墻壁,被上一級的學長學姐用各種顏色的筆留下了痕跡,有一句話,突然映入眼簾:
手中的鉛筆在紙上來來回回,我用幾行字形容你是我的誰。
他一想,周董的歌,《七里香》,他很喜歡。
“同桌,幫我個忙。”秦飛宇湊過頭來說。
“什么?”他隨口一問。
“以后,夏靜夜如果和你說什么好玩的話題,你把話題拋給我。”秦飛宇興奮地說。
“我不和她說話。”他回答。
“那······反正,你別幫倒忙就好。”秦飛宇說。
“哦。”
此刻,他的腦子里來來回回全是杰倫《七里香》的旋律。
“秋刀魚的滋味,貓跟你都想了解。”
所以,他在剛才的時候,故意沒有搭理夏靜夜。
因為他答應秦飛宇了,他不能言而無信。
可是,他覺得,心里悶悶的。
于是起身,和正在認真地給夏靜夜講題的秦飛宇打了招呼,出了門。
夏靜夜在宋念白起身到消失在了門口,一直盯著他看。
她不懂自己是怎么得罪了這位大佬,好像長這么大,第一次有人敢這么明目張膽地冷落她。
夏靜夜覺得氣憤極了,而當她一路盯著他走出門,他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怎么一點禮貌都沒有呢?
至少,對于他剛才的失禮行為,也該有句體面的道歉。
“怎么了?”秦飛宇停下筆,抬頭問。
“你同桌是不是對我有意見啊?”她有些委屈地問。
“沒有啊。”秦飛宇說,因為他知道宋念白是為了他才故意不搭理夏靜夜的。
“怎么沒有?”她用胳膊肘懟了懟正聚精會神看漫畫的黃子瑜,“你說是不是啊同桌?”
“嗯嗯,就是就是!”黃子瑜放下漫畫,假裝用力地拍在桌子上,“我都忍不了了。”
“你看。”夏靜夜有些得意地說。
“不過······”黃子瑜弱弱地問,“你們在說什么?”
“你······”夏靜夜想要佯裝生氣,可是實在憋不住了,便“噗”得一聲笑出來了。
“黃子瑜,你要不要這么逗?”秦飛宇也無語地看向黃子瑜。
“證明我比較專注。”黃子瑜辯解道,“同桌,你們在說誰啊?”
“宋念白唄。”夏靜夜說,“我覺得他從開學以來,就對我有意見。”
“我也覺得是,不過看他平時也不像喜歡多說話的人,你還是別太介意了。”黃子瑜安慰她。
“可我也沒故意招惹他啊,我就是覺得,既然一個班的,就好好相處。”夏靜夜說。
“就是就是。”黃子瑜也覺得宋念白有些過分了。
“我都不想理他了。”
“那就別理他了,反正你也沒做錯什么。”秦飛宇附和著說,他想,總不能把自己出賣了吧。
“嗯。”
夏靜夜雖然口頭上這樣說著,但是她還是察覺到了異樣。
她分明看到宋念白轉過頭去時,臉上的落寞表情,潛意識告訴她,宋念白絕對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目中無人的男生。
可是,她卻犯難,因為,她不知道該怎么和他好好交流。
因為夏靜夜沒有絲毫惡意的,就算自己真的做錯了什么,總要說清楚,才可以補救啊。
宋念白一個人走在兩旁種滿梧桐的水泥路上,人煙稀少,只看得見幾個上課間隙偷跑出教室躲在廁所門口抽煙的男學生。
他此刻后悔極了。
就是腸子悔青了,不,是紫的意味都有。
“憑什么秦飛宇說什么我就做什么?”他用力踢了一腳散在鞋邊的暗青色石子,只見那石子飛速地彈了出去,與級部主任的膝蓋來了個親密接觸。
“你是哪個班的?!”
宋念白本來正煩著呢,一抬頭,所有的怨言都煙消云散了。
此刻,他的腦中除了“跑”這個字,再沒別的了。
他準備轉身離開,可級部主任怎么可能給他機會,“站住!”
其實,宋念白完全可以說一句“老師,我去上廁所了。”
但是,他好像越是在緊急情況的時候,越懶得去構想謊言,他覺得——無聊。
“你不好好上課閑逛什么!”此刻,級部主任已經走到了他身后,“還不轉過來!”
宋念白緩緩地回頭,鞠了個躬說:“老師好。”
“好什么!被你們要氣死了!”級部主任氣憤地跺跺腳。
宋念白見了此番情景,居然不厚道地笑了出來。
“你還笑!”級部主任氣不打一處來,“找你班主任去!”
“哦。”宋念白面無表情地答應了,然后轉身離開了。
微風中,只剩下了級部主任一張莫名惆悵的臉。
“報告!”宋念白很聽話地去了濤哥的辦公室。
“進。”
“老師。”
“怎么了?”濤哥抬頭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寫著什么東西。
“級部主任讓我來找您。”他回答。
“你犯什么錯了?”濤哥一語中的,一看就是身經百戰了。
“我上課去廁所了。”
“就為這事?”濤哥有些難以置信。
“對。”
“回去吧。你們是不是以為我整天閑瘋了啊?”濤哥嘆了一口氣,抬起還夾著一只鋼筆的右手朝他擺了擺,示意他回去。
“行。”宋念白點了點頭,準備要走,又覺得不妥,于是轉過身,“老師,您辛苦了。”
濤哥愣住,眉目舒展,說:“嗯,你只要不給我惹事,我就沒什么辛苦的了。”
“這個······”宋念白覺得有些委屈,誰知道他這么倒霉,一出門便踩到了地雷。
“行啦,回去吧!”濤哥笑著說。
“好。”
下了樓,距離教室還有一段距離,宋念白看著窗外枝頭的麻雀,又想起了周杰倫。
窗外的麻雀,在梧桐樹上多嘴,你說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覺。
一個自私的想法涌入腦海,他不想要幫那個秦飛宇了,出力不討好的事情,他才懶得理。
他只是想和夏靜夜說一句話,簡簡單單地,比她的藍色裙擺還要純粹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