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懷風早早地就醒了過來。.
別墅的前面和后面分別有一個小型的花園,前面的小花園其實就是一片草坪。
從小木頭柵欄,道別墅大門之間,有一條細長的甬道,甬道旁邊就是這片草坪。草坪里什么都沒種,只有很少的幾簇鮮花,杜施施和羅美薇看樣子都不是喜歡花草的人。
李懷風站在草地中央,突然來了興致,開始鍛煉起來。
一套長拳加短打,李懷風打的虎虎生風,出了一身的汗。正高興的時候,門口一輛車子吱嘎一下停住,像是急剎車。
李懷風循聲望去,朱雀火急火燎地沖過來。
“朱雀先生,早啊!”李懷風打招呼。
朱雀走到李懷風跟前,表情有些焦慮,額頭有些許汗珠:“李先生,大小姐在里面嗎?”
“嗯。”李懷風看著焦慮的朱雀:“是……生什么事情了嗎?”
朱雀焦急地道:“快,去叫醒小姐,老爺怕是不行了。杜家的人已經分頭來叫人了,讓老爺閉眼之前看一眼杜家的人。”
李懷風一驚,立刻往別墅里跑,跟脫韁的野狗一樣,沖進去就大喊:“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快醒醒,你爺爺要死啦!朱雀說讓你去見最后一面!”
朱雀本來就出汗了,這下子汗更多了,而且全是冷汗!心說有這么報信兒的嗎?
果然,杜施施衣冠不整,穿著睡衣光著腳就沖了出來,頭還亂蓬蓬的:“你說什么!?”
杜施施的眼圈兒紅了。
李懷風被杜施施這種悲痛的表情嚇住了,愣愣地說:“朱雀說,你爺爺要死了,讓你去見最后一眼。你……快點穿衣服,沒準能見到……。”
杜施施開始嗚嗚地哭了起來,轉身走了回去。
朱雀跟了上來,氣喘吁吁地一把拉過李懷風:“有你這么說話的嗎?”
“怎么了?”
“有人這么對你說,你爺爺要死了,你是什么心情?”
“不知道。”李懷風老實巴交地道:“我沒有爺爺,也不知道親人死了是什么滋味,但是肯定心里不舒服,聽說書的說,都是這樣的。”
“那你聽的書里面,有沒有像你這么報信兒的?”朱雀氣的不行:“這是大悲之事,你得委婉點,照顧對方的情感。尤其施施只是個小姑娘,你就直接吵吵他爺爺要死了,她不難受嗎?”
李懷風疑惑地道:“那……他爺爺到底死不死?”
朱雀心說我跟你這個傻子說話也真是……。
“就算是這樣,你也得注意措辭,得圓滑,得繞彎子,得旁敲側擊。”
“怎么旁敲側擊?”
這個時候,杜施施和羅美薇已經沖了出來,李美貞也探出頭,弱弱地問:“生……什么事情了?”
李懷風看著李美貞,苦思冥想,然后道:“杜施施的爺爺,她的親爺爺,就要去和上帝喝咖啡了。”
李美貞一愣:“你的意思是?”
“要死了。”
杜施施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把李懷風嚇了一跳。
朱雀翻了翻白眼:“快走吧,時間來不及了。”
杜府莊園,此時的杜府依舊顯得蕭條。
以往到處是人的大莊園,現在只有少數仆人默默地勞作,很多地方的清理保潔都沒人做了,顯得有些臟亂。
車子徑直駛入莊園,里面早有一大群人在等候。
杜衡秋的臥室里,主要的杜家干部和親人,都在里面,神情哀痛。
陳守仁給杜橫秋又把了一次脈,搖搖頭走了出來,杜然和杜浩馬上跟著走了出來。
“老先生,我父親他怎么樣了?”杜浩緊張地問。
杜橫秋搖搖頭,嘆了口氣:“杜浩啊,準備后事吧。”
杜浩聽到這句,就感覺腿有些軟,幾乎站立不住。
杜然扶住杜浩問陳守仁:“我父親還有多少時間?”
陳守仁又嘆了口氣,搖搖頭,不說話了。
杜然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悲痛之中。
陳守仁道:“二位。我知道你們心里難受,但是此時不是難受的時候,杜家的大局,就靠你們了啊!抓緊時間進去,聽聽老爺子還有什么囑托。”
杜然、杜浩再度走了進去。
杜然湊近了杜橫秋:“父親,您還有什么……還有什么心愿嗎?”杜然感覺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都在抖。
杜橫秋虛弱地張開嘴,說了句什么,誰也沒聽清。
杜然湊近杜橫秋的嘴邊,耳朵幾乎貼了上去,才聽清了三個字:宮鋒呢?
此時大門哐地一聲推開,杜宮鋒瘋子一樣沖進來,一邊哭一邊跑道床邊,枯捅一聲跪下:“爺爺!爺爺你怎么了爺爺?”
杜橫秋雖然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此時見到杜宮鋒,依舊笑了。虛弱的那張蒼老的臉,露出了十分欣慰、滿足,甚至是溺愛的笑容:“宮鋒啊。”
或許是因為孫子的刺激,杜橫秋突然精神狀態好了一些,話雖然說的慢,但是大家也聽得清了。
“我的孫兒啊。”杜橫秋滿足地摸著杜宮鋒的頭,一臉笑容。
杜宮鋒哭的幾乎不能自己:“爺爺,你會好起來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對了,圓桌會議開完了,司馬家死了六個阿修羅級別的高手,無涯先生主持會議,杜家的淘汰計劃被取消,所有的外圍都會還回來的!現在杜家沒事了,杜家沒事了!”
杜橫秋笑著搖搖頭:“杜家沒有高手,今天沒事了,以后也會出事。對于司馬平來說,失敗只是成功的彩排,記住,外圍不重要,重要的是,家人都平平安安。”
“是,是,爺爺說的是。”杜宮鋒哭哭啼啼。
杜浩碰了碰杜宮鋒:“宮鋒啊,別一直哭,影響你爺爺的心情,趁著爺爺身體好,問問爺爺以后杜家怎么辦!”
杜宮鋒趕緊擦干眼淚:“爺爺,杜家怎么辦?杜家以后怎么辦?”
杜橫秋道:“我死以后……咳咳……咳咳……我死以后。”杜橫秋死死攥著杜宮鋒的手看著杜浩:“杜浩和施施回歸本家,杜家由杜浩主持,杜家退出四大家族,銷售一些外圍,遷居海外。”
杜橫秋極力地讓自己說話清晰些:“記住!不要和司馬家硬拼,切記,切記!”
這個時候大門又被推開了,杜施施哭著沖進來:“爺爺!”
杜橫秋一臉愧疚地伸出充滿希冀的雙手:“施……施施……你來看爺爺了?”
杜施施撲在床前,哭的稀里嘩啦:“爺爺,爺爺你怎么了?”
杜橫秋虛弱地笑著道:“爺爺病了。施施啊,爺爺要走了,爺爺當初趕你們出去,你有沒有恨爺爺?”
杜施施哭著搖頭:“沒有,爺爺我沒有,我知道爺爺是和父親賭氣而已,我知道爺爺是記掛著我們的。”
杜橫秋的眼里有了淚水:“好孫女啊,可惜,是個女娃。”
沖著杜浩揮手,杜浩靠過去。
“杜浩,以后杜家,就交給你了,杜家已經沒有多少戰力了,你要率領家族躲避司馬家,要懂得退步,讓司馬家意識到,我們已經不是他們的對手了。”
“是,父親,您放心,我一定按照您的吩咐,照顧好家人。”
杜橫秋繼續道:“所有人都記住,亂世之中,勝敗有憑,我們家輸了,就是輸了,不需要任何人心生怨恨,蓄意復仇。我死是因為自己病入膏肓,與別人無干。”
所有人都陷入了悲痛之中,只有李懷風一個人好信兒地繞道另一邊,拉起杜橫秋的手,開始診脈。
杜橫秋一愣,看著李懷風竟然也笑了:“懷風小友,聽說這一次杜家是因你得救的?”
李懷風道:“老英雄,你別說話,我給你診脈,看看你能死不能死。”
杜施施站了起來:“李懷風!你胡說什么,爺爺當然不會死!有你這么說話的嗎?”
李懷風一臉嚴肅:“你也別說話,否則你爺爺真的死了。”
陳守仁一把拉開杜施施,拉到遠處:“丫頭啊,我老糊涂了,竟然忘記了李懷風這個小神醫,你別打擾他,讓他給你爺爺診脈,說不定啊,他真的有起死回生的妙方啊。”
杜施施擦著眼淚:“可是,這個家伙說話太難聽,什么死不死的。”
“唉。”陳守仁拉了一個長音:“自古有大能者,都是性格怪癖,尤其是精通醫術的人,別說說話難聽,有的人治病的怪癖更嚴重,他這個已經算不得什么了。再說,生生死死,你爺爺都看得開了,他說兩句又何妨?你看你的叔叔,你的爸爸,哪個去和李懷風較這個真兒?他們的眼睛死死盯著李懷風,求的,就是他有起死回生之術啊。”
杜施施撅著嘴,看著不遠處的李懷風一臉的煞有介事,嘴里埋怨:“我當然知道他是好心,可是……這么多親戚朋友在呢,他說話也沒個遮攔。”
陳守仁道:“你爺爺病入膏肓,加上家族崩潰的打擊太大,你能想象嗎?一個建立了帝國一般家族的人,在他的萬年,突然輸的一無所有,而且他的子孫都在刀口之上,他沒有能力救任何一個人,這種感覺,比殺了他還難受啊!”
李懷風沒有聽遠處的談話,他閉著眼睛診脈,不斷地嘆息搖頭。
“小風,我父親到底怎么樣?”杜浩緊張地問。
“怕是不行了。”李懷風凝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