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余在為兩人破壞仗陣無語的同時又對他們被門夾過這件事深表同情。
“我們來比賽,看誰先把媽媽藏起來?!?br />
突然,走在前面的小女孩兒停住腳轉身,整張臉都被血漬覆蓋,完全認不清楚模樣。
說到藏媽媽的時候,她突然緊張起來,警惕地繞了一圈。
而剛才還在埋頭吃面的羅淵,此時正舉著斧頭站在秋余和耿宴人身后,一副夢游狀。
秋余和耿宴讓到兩邊,眼神空洞的羅淵就扛著斧頭上了樓,他扶著扶梯,走得有些吃力。
等廚房里的男人出來的時候,他背上就多了一個女人,血紅的睡裙,烏青的皮膚,臉……一直埋在濃密又雜亂的頭發下。
然而,男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背了一個女人,走路的姿勢并無異樣。
樓上的羅淵不知道在砍什么砍得邦邦響,整個陣里都充斥著這種沒有節奏的生硬的東倒西歪的聲音。樓下的明仲和夏夜又咯嘚咯嘚地從廚房出來,肩上還抗著一只血淋淋的手臂。
秋余:?????。。。?!
他轉頭一看,女人的左手沒了。
“給我吧?!惫⒀缯f著,就伸手去接。
秋余:……?。。?br />
那只手臂上還在不斷地往外噴著血,明仲和夏夜滿臉滿身都被染紅,血液流經他們粗礦的下巴然后吧啦吧啦地滴到地上。
他們恭恭敬敬將手臂交給耿宴,然后一搖一晃也跟著上了樓。
秋余一副“什么毛病”的表情看著幾人,準備上樓的時候被耿宴叫住。
“這手臂,怎么處理?”
耿宴仔細端詳著那只烏青烏青的東西,昏暗中他的眉間微微蹙著。
秋余:……
關老子什么事!?。?!
秋余有些想罵人的沖動,但他剛有想法,胸口就又一陣悶痛,隨后忍不住咳了起來。
破陣歸破陣,他是從來不會碰陣里的任何東西的,畢竟都不是活物。
他口袋里的夜明珠就在這個時候開始蠢蠢欲動,閃了閃,然后在耿宴取下那只手上的戒指后暗淡了下去。
難道動老姚幻像的人就跟這個陣有關?
秋余強壓住咳嗽的沖動,轉身上了樓。
二樓的光線極差,幸得眸子適應光線能力較強,秋余很快就確定了羅淵的位置。他站在二樓樓道的護欄邊,看著羅淵背對著他站在不遠處。
“手臂沒啥用,這枚戒指看起來不錯?!?br />
秋余到現在也沒想明白為什么耿宴這個人總是陰魂不散又看似腦袋不太行。更想不明白的是為什么第一次見到他就能叫出他的名字,認得他的臉,但自己跟他又好像沒有什么過往。
他忘了好多事吧,就像心臟怎么消失的,自己為什么被封印了一百多年,以及那把隨著耿宴的臉出現在腦海的利劍……
秋余的頭撕裂著的痛。
“秋大人?”
耿宴站在秋余身邊,他手里的那枚戒指鑲嵌框缺了一部分。
秋余回過神,從口袋里拿出那顆夜明珠。
正好拼在一起。
仗陣里的一切都是虛像,但是又不是沒有根據。秋余拿著戒指,將老姚的幻像和這個陣聯系了起來。
再抬頭的時候耿宴已經走到羅淵身后去了。只見他輕輕地把貓揣進胸前的包里......
貓包!
他什么時候帶進來的貓包??!
秋余總覺得這個人越來越不正經。
小貓進了包后,圓滾滾的臉蛋就嵌進了一朵向日葵里。
眨巴著眼睛看著秋余。
耿宴個子很高,貓就掛在他的胸前,竟然有些……萌!
秋余產生這種想法的時候自己也被嚇了一跳,但隨即這些尷尬就被小女孩兒的尖叫聲打斷。
他一晃神,就看到人群里面,原本巴在男人背上的女人站了起來,她咧著嘴,脖子上還勒著皮帶。小女孩兒尖叫著從羅淵手里奪過斧頭,舉過頭朝著羅淵劈過去,表情兇惡,嘴里嚷嚷著:“叫你把媽媽藏好,把媽媽藏好!”
秋余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虛空中張開,銷魂扇直直旋著過去,在觸到小女孩兒的時候,所有人都從秋余眼前消失了。
“把媽媽藏好!”小女孩兒有些憤怒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嚇死我了?!?br />
耿宴聲音不大,但語氣里卻沒有一點而要被嚇死的意思。
秋余朝他視線方向看了下去,羅淵還埋著頭在樓下吃粉。
秋余反應過來,看向耿宴寬大卻不厚重的手,那枚戒指還在!
虛像?
在陣中出現虛像的現象很少見,秋余至今沒有遇到過。但他低頭的時候發現被耿宴劫的戒指并沒有隨著虛像回到原位……
秋余看了看耿宴,開了口:
“你是哪一家?”
在懸門,除了紫陵山外,還有很多分枝。再后來,因為各種原因,小分枝就都散了一些,基本只剩那兩個老妖怪承擔著維系人間的平和。在整個懸門,只有紫陵山上的梅子青能在陣里扭轉乾坤。
而這種行為是及其危險的,耗靈力不說,如果陣破不了,施法之人就會葬身仗陣中。
耿宴站在護欄邊,聽到他的問題時他哂聲低頭一笑,然后抬眼看著秋余輕聲道:
“貓販子,祖傳的。秋大人來只貓嗎?”耿宴指指懷里的貓,“這只性格就很好,品相超正,看在老姚面上,四位數你就可以帶回家。你放心,血統很正,有證書,童叟無欺!”
秋余:……
話有點多!
“爸爸,我錯了,我錯了!”
二人說話之間,身后的小男孩已經跑下了樓。
秋余在夏夜和明仲跟進廚房之前朝他們扔出了銷魂扇,扇子分出兩條銀色細線,將二人緊緊綁在凳子上。
既然是虛像,那就必須找到陣靈,找到它要的東西。
小女孩兒說要把媽媽藏好,而剛才一群人跟著上了樓,羅淵在樓道上砍了半天也沒砍出什么來,小女孩兒就生氣了。
于是一切就又重新開始。
“幫我一起藏媽媽好不好?”小女孩兒突然出現在秋余跟前,她蒼白的臉上洋溢著詭異的笑容,很興奮。
如果是這個小女孩兒……
“藏哪里?”
秋余蹲下身,打量著小女孩兒,但并沒有在她身上尋到陣靈的氣息。
“我來幫忙。”
耿宴從包里抱出貓,遞給秋余。
秋余怔了怔,白貓眨巴著幽藍的眼睛看著他,那兩縷湖藍,秋余竟覺得很親切,他沒有猶豫伸手接過了貓,貓沒有掙扎,柔柔地趴在秋余肩頭。那一瞬間,秋余冰涼的皮膚被一股暖流包裹著,空蕩蕩的胸腔被它填滿。
他的心情竟有些明朗。
虛弱的身體也似乎有了些力量。
“喵~”貓咪喚了一聲,然后挪了挪身子,貼近了秋余的脖頸,更暖了。
樓下的人被秋余定住,事情的發展發生了變化,隨著廚房里哭聲停止,沒一會兒羅淵就扛著斧頭扶著扶梯上來了。
這次終于沒人去扛手臂了。
羅淵直徑跟在耿宴和小女孩兒身后,轉身出了樓道。
轉過樓道,是一個大平臺,被裝成了花園。然而花園里只種了四棵高大的芭蕉樹,寬大的葉子將光線擋在外面。
小女孩兒走到一棵芭蕉樹下,扒開厚厚的枯葉,樹根下露出一張女人慘白的臉,接著就是整個頭顱。
女人眼睛緊閉著,頭發雜亂地披散著,脖頸處的血跡已經干了,臉部皮膚已經出現了腐爛的跡象。
“媽媽要藏起來,她的頭滾過來了,要藏好,不能被爸爸發現?!?br />
小女孩兒一邊念叨著,一邊抱起女人的頭顱。
而羅淵已經在一旁用斧頭刨土,即便是十八九歲的人,但動作手法卻跟四五歲孩童無異。
秋余站在一旁緊緊盯著門口,但頭顱還沒有埋好,男人就上來了。
他站在轉角處,背上只有一個血淋淋的無頭身子,緊緊地勒在他身上。
“我去引開他?!?br />
如果說這個小女孩兒是關鍵突破口,那就要讓她把她想做事做完。
耿宴倒是很熱情。
貓依然趴在秋余肩上,咕嚕咕嚕地睡著。
“大哥,”只見耿宴走到男人跟前,雙手插兜,兩條長長的腿支在地上,但他接下來的話讓秋余嚴重懷疑自己被套路了。
“買貓嗎?純正血統,絕對不是串兒?!?br />
秋余:……
肩上這只貓突然就不香了。
就在秋余剛從樓道口兩人身上收回目光的時候,羅淵手里的斧頭突然轉了向,朝樓道口扔了過去。
秋余抬起手,銷魂扇迅速飛了出去,在耿宴和男人頭頂幻作一把白色油傘,將二人護在傘下。被扔過去的斧頭碰到傘角,“哐當”一聲就掉在地上。
此時羅淵的眼球充滿了紅血絲,眼眶通紅。他站在原地恨恨地盯著樓道口的兩個人,血色的眼淚滾落一地。
而男人身上的女人就在這個時候開始活動起來。
她松開勒在男人脖子上的手,尖利的指甲插進男人肉里,她攀著男人的身體慢慢爬上男人的肩頭。
頓了頓,然后又爬下了地,她朝秋余的方向爬過來,像一只長臂大蜘蛛。
越來越麻煩了。